她不以為苦,把藥碗放下,掏出繡帕為他拭汗,拭過他的胸膛時,健壯結實的肌理,再次害她的粉頰染成桃紅色。
別亂想、別亂想!她不斷告訴自己,眼神卻還是心虛地飄了開,不敢多作停留,然而,指下撫過的起伏,還是讓她無法抑止地連耳根都整個燒紅。
越擦心越慌,喻千凌也不管整條繡帕已經濕透,胡亂把他手臂、胸膛抹過一遍後,趕緊把他翻回原本趴伏的姿勢。
「這房裡怎麼這麼熱?」她吁了口氣,臉紅嘀咕,全身已香汗淋漓。
好一會兒,等到狂跳的心稍稍平穩了,她才敢再低頭看他。
即使已有心理準備,他背上的傷勢,還是讓她抽了口冷氣,什麼胡思亂想、臉紅心跳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呆子!」手指輕撫過那片青紫,她低罵了句,嬌嗔的語氣裡滿是不捨。
她閉起眼,一層水霧在他背上凝聚,結成了一層薄薄的水,被她用法力控制著,覆住整片傷勢。
冰涼的觸感將厲煬從昏沉中拉回,濃眉聚起,一直閉合的眼眸緩緩眨動,而後睜開,渙散的雙眼失神地望著前方。
鎮日間,高燒讓他在昏迷及夢境中來回,裡頭有她,有南宮旭。有時她倚在南宮旭身邊,有時卻又偎在他的懷裡,他已分不清,何者是現實,何者是虛幻。
一隻手,輕輕撫過他的額際,柔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舒服喟歎。
「你醒了?」聽到聲音,喻千凌低頭看他,見他張開了眼,心裡好開心。
她美麗的笑容映進眼裡,厲煬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又是夢嗎?只有在夢裡,她才會這麼關懷地看著他……
半昏沉的他,已沒有足夠的理智再去隱藏愛意,他伸出手,手背刷過她的頰側,順著頸際而下,他沒有直《的碰上她,然而融和了散發的體溫,似有若無的觸撫,卻充滿了男性的佔有隱喻。
不明白他眼中的炙熱為何,喻千凌只覺她的身子開始燥熱起來,隔著些許的距離,她幾乎可以感受得到他的體溫熨貼著她的。
不是沒和他四目交接過,不是沒被他的手碰過,但此時眼前原該熟悉的他,卻變得好陌生。彷彿眼前的他,不是自幼一起長大的人,而是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一個充滿狂肆霸氣的男人。
「……厲煬?」她遲疑地輕喊,緊張得喉頭都啞了。
厲煬微瞇起眼,視線變得迷濛,只有她的美,益發清晰。這場夢,她選擇了誰?是他?還是南宮旭?這是場美夢,還是惡夢?
「你會陪在我身邊嗎?」他的嗓音因發熱而粗嗄,帶著低沉的磁性。
被他的視線緊鎖,喻千凌別不開眼,她有點怕他,卻又有點被他吸引,她只能點頭,如擂鼓般的心跳讓她說不出話來。他和她,到底是誰不對勁了?
「即使南宮旭來也不離開?」就算是夢境也好,讓他聽一次她親口的承諾……
為什麼要這樣問?喻千凌不解擰眉。南宮旭不知道他受傷的事,就算知道了,又怎麼可能叫她離開?
她想問,但他眼裡的熱切及渴望,讓她問不出口。她沒見過他這樣,那麼索求,像個無依的孩子。
「我不會離開的。」她撫過他的額,柔聲說道。
這是一場美夢……厲煬滿足地揚起了唇,拉下她的手,在手背印上一吻。
他發燙的唇,像烙在上頭,喻千凌一驚,本能地想將手抽回,他卻牢牢握住,靠在臉側,沉沉睡去,臉上心滿意足的笑容,像他握著的是稀世珍寶。
心頭莫名的顫動讓她心慌,她咬唇,想逃出他的握持,他的神情卻讓她挪不開視線,讓她無法離開。
他太堅強、太可靠,一直是她的依賴,被他呵護得太理所當然,讓她忘了,他只不過大她一歲罷了,她卻自私到只一味傾倒自己的情緒,從不曾顧慮過,他是否也有需要人呵護的時候。
「你在想什麼?」喻千凌看著他輕喃。「我不會再那麼任性了,你也要答應我,別讓我擔心好嗎?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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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煬一覺醒來,近在眼前的睡顏頓時震得他全身無法動彈。一時間,他無法辨別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怎麼回事?他閉起眼,整理紊亂的思緒。
那一晚,送她回府後,強撐的意志力開始渙散,整個人已呈現半昏迷狀態,不想找來大夫鬧得眾所皆知,他只好親自上門把大夫從睡夢中挖起,並逼迫大夫不得說出這件事,才拿著藥方回府。
他的印象只到找來管事,把事情安排好,之後就一片空白。
不對!他不是交代不准她進來的嗎?人怎會在這兒?還睡在他的榻上!厲煬倏地睜眼,雙手撐起,背上依然緊繃的肌肉讓他皺起了眉,卻已不再那麼疼痛。
這傷不應該會好得這麼快……他伸手摸向後背,感覺到殘留水氣的冰涼觸感,昏迷中的片段畫面回到腦海,隱約中,他記得有雙柔軟的手,照料著他。
是她嗎?厲煬看向她,她像怕佔了他的位置般地蜷縮榻沿,即使處在只要一翻身就會摔下榻的危險邊緣,她仍睡得好熟。
他視線轉柔,悄無聲息地翻身下榻,將她往裡頭挪了些,並為她覆上薄被,讓她能睡得安穩。看著她熟睡的容顏,他的心裡盈滿感動。即使時間倒轉,他仍會選擇毫不遲疑地救她,能看到她安然無恙的安穩睡顏,是上天給予的最大恩賜。
等喻千凌醒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見他衣著整齊地坐在窗邊看書,她傻傻眨眼,還搞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好半晌,她才憶起自己在此的原因——
他的傷!水眸驀地睜圓,她躍下榻,立刻動手去扒他衣服。
「你在做什麼?」厲煬閃躲著,背上未癒的傷讓他不敢動得太激烈。
「你的傷啊,讓我看!」喻千凌怒吼,無法順利看到他的背,讓她好生氣。
「哪有什麼傷?」不曉得她清楚多少,厲煬決定睜眼說瞎話。
他還想瞞她?喻千凌氣得呼吸急促,突然想到原該躺在榻上靜養的他,居然在這裡和她玩起你閃我躲,美眸幾要噴出火來。「你!你還動?!」
看到她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厲煬停下動作,歎了口氣。「我好很多了,真的。」
「騙人。」喻千凌不信,一心只想脫掉他的衣服,卻在按上他的胸膛時,昨晚他光裸上身的情景浮現腦海,她臉一紅,連忙住手,不敢再輕舉妄動。還好他已經穿上衣服了,否則她真不知要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我騙過你嗎?」用恰到好處的力道握住她的手,厲煬柔聲道。
他不想讓她看到背,因為他知道,被撞傷的瘀青在開始擴散時,是看起來最嚴重的時候。
他的手好大,把她的手完全包覆,粗糙的指腹摩擦著她細緻的肌膚。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明顯差異,喻千凌慌得不知所措,掌心彷彿還存在撫過他身體的觸感。
她怎麼了?經過昨晚就整個人不對勁了!她連忙定神,用別的事來轉移心思。
「怎麼沒有?這件事你居然瞞著我,還不讓我進火王府!」說到這件事,喻千凌覺得很難過。那時的心痛,她還記得,像被人狠狠推拒在外。
「我只是沒說,並沒有騙你。」兩人的關係太緊密,他只能用這種方式不讓她知道,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你趴在榻上時,我差點嚇死了!」她好怕,以為他會就這樣沉睡不醒。
她眼底下睡眠不足的陰影,讓他心一擰,既感動又覺不捨。厲煬拉著她的手,撫上額。「你看,我沒發燒了,真的沒事。」
喻千凌按了又按,還摸遍他的臉,確定真的恢復常溫,心才放了下來。
「瘀血沒那麼快散的,你要去讓大夫推拿,知道嗎?」昨晚用水為他冷敷,是防止裡頭傷口流血更多,那只是初步的處理,之後要怎麼把瘀血推散,才是關鍵。
「我會的。」不想在會讓她擔心的話題上打轉,厲煬話鋒一轉:「對了,是誰讓你進來的?」
「有你的吩咐,誰敢放人?我懶得跟他們計較,直接去找風豫樂帶我進來了。」喻千凌皺鼻,想起昨天的折騰,好氣又好笑。「以後你再敢這樣對我,我就來個水淹火王府!」她板起臉恐嚇道。
厲煬微感尷尬。他不想張揚,沒想到,竟鬧到連風豫樂都曉得了。那是否代表南宮旭也會知道此事?一思及此,他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他不是防著南宮旭什麼,而是這樣會讓他更有種不如人的挫敗感。
見他沉默不語,喻千凌以為他當真了。
真是的,她昨晚才說過自己太任性、要改過的,怎麼厲煬一醒來,她還是這麼凶巴巴的?她趕緊背過身去,用力揉臉,想把臉上慣有的驕氣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