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嚴小姐,我很感激你送我丈夫回來,不過照顧他這種事,我來便可以了,你也快點回家休息吧。」宋荔晨望著她的側臉,定定地說。
「如果我說不呢?」嚴鈴沒有停下動作,偏頭輕笑。「你知道他為什麼會喝醉?是因為他替我擋了不少酒,要是他對我沒有感覺,會做這種事情嗎?」
宋荔晨覺得週遭的一切都在快速旋轉,就像身陷龍捲風之中,所有感官都被絞碎,她卻無力掙脫。
「酒會上,有很多人都稱讚我們很相配,是旭華的金童玉女。」嚴鈴揚起帶有惡意的微笑。「你看我跟Glenn是不是天生一對?」
酒紅色禮服將嚴鈴窈窕的身段完美地呈現出來,跟穿上黑色禮服的胡定維確實很相配。宋荔晨難過地想。
「我說,你還要霸佔胡太太的頭銜多久?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堅持你就是Glenn的幸福吧?聽說他一次都沒有帶你出席公開場合,這證明他在嫌棄你,嫌你礙手礙腳。你根本就不適合他,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只是一時衝動才和你交往,因為責任而和你結婚……」
「夠了!」宋荔晨驀地大叫,不知打哪來的力氣,上前拽住嚴鈴的手臂將她拖離床榻,推出臥室。「給我走呀!這兒是我的家,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你的!」
面對她發狂似的攻勢,嚴鈴有點意想不到,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話對宋荔晨已產生重大的影響。
「是嗎?你儘管執迷不悟吧,當Glenn拿著簽署好的離婚協議書給你的時候,你便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礙事了。」語畢,嚴鈴帶著勝利者的微笑離去。
她一走,宋荔晨就像洩了氣的皮球,頹靡不振。她緩緩走回臥室,望著醉得一場糊塗的丈夫,心坎狠狠地收縮,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守住這個家,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跟她抱持著同樣的想法。
說不定……他的心早已繫在嚴鈴身上,任憑她怎樣努力,最終也阻止不了他絕情地離去。
走近床榻,她伸出手輕撫他俊美的臉龐,默默垂淚。
第5章(1)
她一定有事瞞著他。
胡定維雖然在回復電郵,可是他的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飛向宋荔晨。
兩天前他在酒會上醉得一塌糊塗,甚至記不起是誰送他回家,醒來以後只見她已做好了早餐,兩人如常地用餐,之後他便回公司工作。
他們的生活看似如昔,但他硬是覺得她有意無意間在迴避自己。
是因為他工作太忙,導致他們的關係疏離?不,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好,她是那麼溫柔體貼,不可能不體諒他辛勞工作是為了兩人的未來。
既然如此,他怎麼隱隱感到不對勁?她的微笑彷彿蒙上一層陰影,她也好像瘦了一點,只要風大一些便能將她吹得老遠……嘖!他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
明明就已經決定了請長假陪她環遊世界,他怎麼遲遲未去實行?
胡定維丟下寫了一半的電郵,起身走向古昊書的辦公室,提出他的要求。
聞言,古昊書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說笑吧?」
「我像嗎?」他反問。
「哎呀……」古昊書頭痛的揉了揉額角,他當然瞭解背後的原因,不過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他沉吟片刻,終於答允。「好吧,不過在你放長假之前,請你去新加坡一趟,替我處理好跟宏高集團的合約,明天出發。」
「這是交換條件?」胡定維問。
「算是吧。」古昊書不諱言。「沒有了你,公司搞不好會倒的,而且我分身不暇,無法親自過去新加坡,只好拜託你,四天而已。」
剛才他便在煩惱該讓誰代替自己,已經言明不想再出差的胡定維便來到了。
作為交換條件,應該很划算吧?
在之前已跟古昊書說明自己不想再經常前往外地,胡定維對於他的要求有數秒的猶疑,可是想到回來以後便可以跟宋荔晨過一段優閒的日子,也不過是分離四天,他可以忍耐的。
「讓嚴鈴跟你一道去,有她的話,說不定可以縮短行程。」古昊書體貼地說。
也對,有嚴鈴協助的話,真的可能提早一點回來。胡定維想,所以最後他答應了古昊書的要求。
他回家以後,告訴宋荔晨他明天要前往新加坡出差四天。
「是、是嗎?」心臟猛然收縮,引發強烈的痛楚,她垂下眼簾,遲疑了一會兒才又輕聲問:「一定……一定要去嗎?」
她不想他離開,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強烈的不安將她密不透風的包圍著,令她快要喘不過氣。
她的話,讓胡定維有半秒鐘反應不過來,她從沒如此任性的要求,一直以來,她對於他投入工作的程度都是以包容的態度面對。
「小晨,你要知道這是工作,事關公司的利益,我不能胡來。」他鬆開了領帶。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出差,可是為了換來與她共度的悠閒長假,他只好與她分離數天。
「是……是嗎?」她咬了咬下唇。「這次……是一個人嗎?」
不知怎地,她覺得自己要是不開口阻止他離去,將會永遠失去他。因此,她這般問他。
胡定維明顯愣住了。「怎麼這樣子問?」她從不曾過問他出差的情況,對於她反常的舉動,他感到古怪,同時也感到惱怒。
因為聽在耳中,她就像是在審問他一般,這讓他升起了莫名的反感。
見他不願回應,她揚起苦笑,搖了搖頭。「沒什麼,就當我沒問過吧。我替你準備行李。」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好。我回來之後,有些話跟你說。」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感到抱歉,他上前輕撫她的臉頰。「你好像瘦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又搖搖頭,他掌心的溫度自頰上蔓延至全身,可是卻傳遞不到心坎,覆蓋住心臟的寒冰厚重得已經沒有融化的可能。
對於他將要跟她說的話,她大概猜到是什麼事。他想跟她攤牌,對不對?
終於來到這個地步嗎?她真的沒法子阻止?
她暗地調整呼吸,告訴自己還有轉圜的餘地,她不能輕言放棄。
「那麼,我去準備晚飯。」她勉強展露微笑,不想被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胡定維縱然感到不對勁,也因為時間緊迫而沒有詢問,一如往常,兩人度過平靜的一晚。
隔天,胡定維便動身前往新加坡了。
如同往常,宋荔晨沒有送他去機場。只是這次她不是仍在睡覺,她幾乎一夜無眠,察覺到他下床、離開,她都沒有起來的打算。
她已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了,再次懇求他不要走?還是死命地追問他這次與什麼人一同前去?
答案,根本呼之\yu\出,由他親口說出來,會減少傷害嗎?
所以她決定裝睡,直到他走了以後,才緩緩地坐起來。擁緊了被子,她失神凝視室內某一點,她還有力氣繼續支撐這個家嗎?
它已經七零八落了,隨時有倒塌的可能,勉強守著它,真的能換來幸福的結局嗎?她不再像以前那般確信自己就是他的幸福,或許是因為她已看清自己沒有這個能力。那麼,是不是如嚴鈴所言,她不應該再霸佔著他?
其實她很清楚,就算嚴鈴沒有出現,他們越來越疏離的關係也已沒法子挽救,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高牆從一開始便存在,只是藉由嚴鈴使它更為清晰。
她永遠都走不進他的世界,日復一日地在圍牆外徘徊,望著他跟別人並肩前行,而她……只能在後方拚命地追趕,用盡所有力氣不單沒有縮減距離,反而看著兩人越來越遠,她快要累得走不動了。
事實上,他們的確是兩個世界的人,那些距離絕不是努力便能縮短的。
儘管如此,她還是想盡最後的力氣去挽救這段婚姻。
她深呼吸一下,掀開被子下床,可是兩腳著地的瞬間,她竟站不穩,還好及時反手撐住床榻,她才不致跌坐在地上。
最近經常發生這種情況,不時感到暈眩,她都以為自己是因為他跟嚴鈴的事導致身心俱疲,連帶食\yu\不振。
如胡定維所言,她的確瘦了。
但就算她病入膏肓又如何?他會因此而留在她身邊嗎?
何況,她不想以此為由留住他,因為這樣毫無意義。
逛了一整天,宋荔晨已經累得快要走不動了。整天滴水未沾,她甚至什麼也沒吃過,就是漫無目的地前行,落寞地看著婦人牽著孩子從她身旁走過,羨慕地凝視對面馬路上嬉笑的年輕男女……為什麼別人可以如此快樂,她卻連強顏歡笑也做不來?
當天空漆黑一片,她終於回到居住的小區,這裡位於高級地段,以寧靜見稱,然而這闐寂的環境卻令她不由得感到耳鳴,可是就算她多麼不想回來,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她還可以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