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哥果然有眼光,所挑的衣服都很適合玲瓏可愛的鼕鼕;可惜不適合她。
以她一百七十六公分高的體型,若硬要穿粉紅色的蛋糕裙……
「噁!」那畫面太恐怖了。
她勉強從中挑出一件看起來沒有那麼可愛,蕾絲裝飾比其他件少了一點點的米白色洋裝換上。
腰身倒不緊,袁媛是骨感美人,靚麗中帶著一點英氣,但長袖洋裝在她身上卻變成七分袖,長裙則成了短裙。
她鼓起勇氣去照鏡子,瞬間,胃酸湧上喉頭。
「這也太可怕了吧!」
鼕鼕的衣服真的很可愛,完全就是洋娃娃款式;但和模樣成熟俐落、穿慣套裝的她很不搭。
現在的她,簡直像一團災難。
「衷哥。」她趕緊披上一條床單,快步衝出客房,來到主臥室,舉起手想敲門,可是……「今天已經麻煩他這麼多了,還要為了一件衣服吵他嗎?」不速之客做到她這種地步,會惹得天怒人怨吧?
「算了,也就一件衣服,隨便……」不行,想到自己穿這件洋裝的樣子,她真的好想吐。
舉起手想敲門,放下,又舉手,再放下……
袁媛就這麼不停地在鄭士衷臥室門口來回踱步。
卻不知房裡的鄭士衷也為了收留她過夜而輾轉難眠。
幫助別人是好事,尤其袁媛還是他乾妹妹,剛受到重大打擊,身為乾哥哥的他若不施以援手,還算是個人嗎?
但讓袁媛涉足他與鼕鼕的聖地,是否也褻瀆了他和鼕鼕的愛?
他曾對鼕鼕發過誓。無論生老病死,他永生永世都會愛著她。
鼕鼕去世多年,不是沒有女人對他表示過好感,但是他都拒絕了,因為他只愛鼕鼕一個人。
今天的破戒讓他很為難,一邊是已逝的至愛女友,一邊是形同知己又甫遭重創的乾妹妹,他無法漠視任何一個。
他越想越煩,偏偏還有一個人在他房門口走來走去,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吵得他頭都快裂了。
果然還是不該讓外人闖入他的聖地的。
鄭士衷氣惱地掀開棉被、跳下床。「這麼晚了妳不睡覺,在我門口仿什麼……啊!」話到一半,被袁媛詭異的打扮嚇到了。「妳披條床單幹麼?我不是要妳洗完澡先找件鼕鼕的衣服穿?」
「我……」她兩手把床單拉得死緊。「我穿了,可是……好恐怖。」
「鼕鼕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精挑細選買來的,哪裡恐怖了?」為了紓解心中的想念,逢年過節、季節交替時,他下意識地仍會為鼕鼕置衣買鞋。
為了心愛的鼕鼕,他從不吝惜金錢,買給她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我……」袁媛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咬牙半晌,豁出去地掀開床單。「恐不恐怖,你自己看吧!」
剎那間,他一雙眼珠子差點掉出來。袁媛身材不差啊,為什麼穿上這件洋裝會這麼……不協調?
「是不是很像人妖?」她扁著嘴說。
他呆滯地點頭,不止像人妖,還是那種整型失敗、化妝技巧差勁無比的人妖。
「噁不噁心?」
「妳別說了。」他感覺胃在翻攪。
袁媛氣得跳腳。「把你的襯衫拿來,我要穿你的襯衫。」她穿男裝可能都比穿這種可愛的娃娃裝好看。
「好吧!」他深吸口氣,壓下想吐的衝動。「妳先把床單包好,不要虐待我的眼睛,我去拿襯衫。」
「不用你說,我也會把自己包好,你以為我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不會想吐嗎?」
鄭士衷一邊回房拿襯衫,一邊笑,什麼聖地、褻瀆、矛盾……全忘記了。
他現在滿腦袋只剩袁媛災難似的造型,人妖?虧她想得出來,但實在是像極了。
「哈哈哈……」這麼不適合娃娃裝的,全天下大概就她一個吧!也許他該替她買件T恤、牛仔褲,肯定比變人妖強。
☆☆☆☆☆☆☆☆☆☆ ☆☆☆☆☆☆☆☆☆☆
上午九點半,早就過了徵信社上班時間,鄭士衷依然不見人影,柳懾只好親自上門逮人。
他拚命敲門,每敲一下就在心裡罵一聲,二十一世紀,誰家不裝電鈴,就鄭士衷偏好復古,非要訪客敲門求見不可。
每次要敲門敲到把主人驚醒,都要花費好大一番功夫。
重點是,主人若更好睡一點,訪客把手敲腫都有可能。
「鄭士衷!」柳懾幾乎想用腳踹門了。
就在他喉嚨都快喊啞的時候,大門終於打開了。
「小媛!」柳懾很訝異,開門者不是鄭士衷,而是袁媛。「妳怎麼在這裡?」
外頭是不是在下紅雨啊?鄭士衷的聖地也有對外開放的一天?
「柳哥……」袁媛打著哈欠。「這麼早有什麼事?」
她穿著鄭士衷的襯衫,就像一根竹竿撐著一隻大布袋,肩線落到手時、下襬蓋住了臀部,就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大腿。
不過這已經比她穿鼕鼕的衣服好看多了,起碼不像人妖。
柳懾感覺頭頂有一群烏鴉在飛。「小媛,妳……不會是昨晚在這裡過夜吧?」
她一邊點頭,讓開身子。「進來吧!衷哥可能還在睡,你自己去找他。」至於她,昨天被自己的人妖樣嚇了大半夜,快天亮才入眠,現在要再去補個回籠覺。
「小媛……」柳懾拉住她,不敢相信鄭士衷居然為她破戒了,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突破了鄭士衷的心防,但是……「別對士衷用太多心機,讓他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要一些小手段去贏得感情並非錯誤,但如果愛情裡處處都是謊言和心機,那就太超過了。
「你想到哪裡去了?」袁媛翻白眼,撥開睡亂的頭髮,露出一張光禿禿的臉。「你看看我的臉。」
「啊!妳的眉毛呢?」柳懾現在才發現她兩條眉毛全剃光了。
「剃掉了。」她聳肩。「我不過是做了一個告別過去、迎向新生的儀式,大家就一副見鬼的表情,我爸媽更離譜,差點用眼淚把我淹死。昨晚我離家出走想去住飯店,誰知道櫃檯小姐以為我要自殺,不讓我住,我只好找衷哥求救,他勉強才收留我一晚的,等我睡飽,我會另外找地方住,嗯……如果我爸媽不哭了,我也許會直接回家。」
她已經深刻明白這間公寓對鄭士衷的重大意義,絕對不會破壞他的聖地。
「儀式?剃眉毛?」柳懾聽得皺眉,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要一個女人拋下所有面子去追求一個拒絕自己千萬次的男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
雖然她對鄭士衷一見鍾情,三年來沒有放棄過他,但始終沒有真正主動去追求他。
直到現在,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情,她才發現除了鄭士衷,她沒有辦法愛別人。
如果鄭士衷能夠對她堅拒到底,她會認分做他的乾妹妹,單身一輩子。
可鄭士衷很關心她,不管她出什麼問題,遇到何種麻煩,他始終是第一個到達她身邊陪伴她的人。
他雖然還沒有愛上她,但她相信,他心裡是有她的,單為這一點,她就要奮勇求愛。
而剃眉毛就是她下決心的一種表現,誰曉得不過是兩條眉毛,在別人眼裡卻像天塌下來這麼嚴重?她也很無奈好嗎?
柳懾不知道該說什麼,女人心、海底針,確實無法捉摸。
袁媛指著主臥室道:「衷哥的房間在那裡,你自己去找他吧!我要再去補一下眠,拜啦!」回房睡覺去。
柳懾看著她離開,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她的行為確實打動了鄭士衷,他也只能佩服她手段高明兼運氣一流了。
「算了,沒空多管別人閒事。」他嘀咕著,走向主臥室。「士衷……」
「柳懾!」鄭士衷的聲音卻是從他背後傳來。
柳懾驚訝地回過頭。
「士衷……原來你不在家?」難怪他敲了半天的門,最後卻是袁媛來應門,原來鄭士衷早出門了。
「我去買東西。」鄭士衷拎著兩隻大購物袋走進來。「這麼早找我有事?」
「快可以吃中飯啦,還早?」他沒好氣地把一隻牛皮紙袋推到鄭士衷面前。「從八點徵信社開門到我來找你,已經有三位女士上門指名你為她們尋找走失的寵物,你自個兒看著辦。」
那些委託人都是被鄭士衷的桃花眼吸引來的深閨怨婦,可她們出乎大方,他沒道理將生意往外推,所以接下接由當事者鄭士衷自己決定。
「是小貓還是小狗?」鄭士衷放下購物袋,接過牛皮紙袋,翻閱起資料,嘴巴瞬間張大了。
與鄭士衷同樣張大嘴的還有柳懾,他看見地上的購物袋裡裝的不止有生活用品、食物,還有……女性的T恤、牛仔褲。
柳懾知道鄭士衷至今仍想念著鼕鼕,不時會為鼕鼕添購衣物,儘管那些東西都是已逝的鼕鼕用不著的,但鄭士衷樂在其中。
鼕鼕嬌小迷人,所以適合她的衣物都是很夢幻的娃娃裝。如果今天柳懾在購物袋裡看見一件雪紡紗洋裝,他不會訝異,只當鄭士衷又在思念鼕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