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慢慢做吧!」他回主臥室,一會兒,拎了一個紙袋出來。「換洗衣物,自己進浴室梳洗好了再出來吧!」
袁媛接過紙袋,對他吐吐舌頭。「木頭,呆瓜、不浪漫!」說完,進客房洗澡、換衣服去。
鄭士衷被她氣得笑了出來。「幼稚。」
袁媛進了客房,打開紙袋,瞬間愣住了,那是一套全新的褲裝,像天空一樣的藍色。
她拿起褲子在腰間比了一下,完全合乎她的身材,是新的,不是前兩次她放在這裡的舊衣服,是他特地為她買的新衣服。
眼一眨,成串的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不認識鼕鼕,可從這間公寓的佈置,和鄭士衷對她念念不忘的情感中,她隱約可以瞭解鼕鼕是一個多麼溫柔可人的女孩。
鄭士衷非常愛鼕鼕,當她第一次看到鄭士衷為鼕鼕購買的衣鞋時,她心底是滿滿的感動、嫉妒和羨慕在糾纏。
她穿上清純可愛的洋裝,卻像一個整型失敗的人妖。
生平頭一次,她憎惡自己的模樣,為什麼她不像別的女孩那樣嬌小可愛?為什麼她不能窩在所愛的人懷裡,享受他的輕憐蜜哄?
她曾經以為自己不在意那些,她有自己的特色,鼕鼕可愛,而她靚麗,就好像水仙和玫瑰,不能評斷哪一種花比較美,它們各有魅力。
可是她的自信心卻在那一夜崩潰了。
要用多少心思去愛一個人,那份情才會成真?好長一段時間,她不敢去想這個問題,她怕認真計算了,自己就再沒有勇氣追求所愛。
現在她很慶幸自己是認準目標就勇往直前、打死不退的個性;如果不是這番執著,怎麼能堅持三年多,走到今天這一步?
「嗚嗚嗚……」抱著衣服,單純的落淚已經發洩不了她滿溢的情緒,低低的啜泣聲出口。再漸漸轉成高昂。
鄭士衷在客廳聽到客房裡傳出哭泣聲,嚇到。
「小媛!」雖然一天到晚被威脅信騷擾很討厭,但她應該挺得過去才是,總不可能在這時崩潰吧?「妳還好……」他闖進客房,卻見她抱著一件褲子坐在地上,哭得滿臉淚水和鼻涕,和三歲小孩也沒什麼差別了。
「衷哥……」一看見他,袁媛撲上來,哭得更大聲了。
「這是……怎麼啦?」他一頭霧水。
「衣服……你買的……」她抽抽噎噎的。
「是啊!不合身嗎?」
「你替我買衣服……為了我買的……」
「我也不是第一次幫妳買衣服了,妳第一天來我家住的時候,我也幫妳買過T恤和牛仔褲啊!」
「不一樣的,不一樣……不是因為我需要,所以買……你只是看見了,覺得適合我,就隨手買下來了……你那時候想到了我……」如果曾經,這份殊榮只專屬於鼕鼕,那現在這套褲裝就代表了,她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漸漸與鼕鼕齊平了。
真正讓她感動的不是一套衣服,是那份心,他開始對她產生的微妙情愫。
鄭士衷瞬間呆了。他聽懂了她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為什麼會順手買下這套衣服?
就好像鼕鼕已經死了,他為她再買多少衣服,她也用不到;但他樂此不疲,持續地做著這些事,因為在他心裡,根本不想承認鼕鼕已經離開的事實。
精神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哪怕最厲害的精神科醫生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完全解析人的想法。
而今,會讓他下意識關心的對象多了一個人——袁媛。
他只記得那一天,他偶然經過一家精品店,從櫥窗看到模特兒身上的褲裝,剎那間,他腦海裡印出袁媛穿著這天藍色的衣服,對他笑得比天空還要純粹的樣子;然後,他就走進店裡,刷卡買了這套衣服。
如果說他這一番舉動是為了討好她,那他買完衣服,卻將東西丟在家裡,不曾向她炫耀,也太奇怪了。
可說他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她,也是騙人的;這衣服的尺寸就好像是為她量身訂作的一樣,連款式都很適合她的氣質,足見買東西的人有多麼瞭解她。
「謝謝你,衷哥……」袁媛抱著他放聲大哭。「謝謝你,我愛你,我愛你……」
鄭士衷舉起手,想拍拍她、安慰她,又感覺不妥地放下;然後再舉起、放下,舉起,放下……
這一天,他不清楚自己到底重複了那個動作多少次。
第九章
連續一個禮拜了,袁媛就穿著同一套天藍色褲裝在鄭士衷面前晃,晃得他好想扁她一頓。
「妳沒有其他衣服了嗎?每天都穿同一套,妳不膩,我都看煩了。」她一定是故意的,要逼他面對兩人間關係的昇華,太可惡了。
所以說女人千萬不能寵,給她三分顏色,她就開起染坊了。
「但我每天打開衣櫃,就是看這件衣服最順眼啊!」她嘻皮笑臉的。
「妳騙誰啊?妳這樣每天穿它,它還會有時間躺回妳的衣櫃裡?」
「唉呀,被你發現了,該怎麼辦才好?」說實話,她天天穿這套衣服真的沒其他目的,不過一看到它,心花朵朵開,就是忍不住想要把它套上身,於是就穿了,這也不是什麼大過吧?
「哼哼……」他撇撇嘴。「別忘了妳現在還受到威脅,每天一封威脅信從沒斷過,哪天再被人潑得一身尿或水啊、顏料什麼的,妳再去哭吧!」
「你怎麼這樣壞心,詛咒人家?」倘若這套衣服被弄髒、弄壞了,她一定哭死。「不會的、不會的,威脅信雖然還持續,但洋娃娃沒再收到了,說不定對方玩膩了,已經打算收手……對嘛!誰會這麼無聊,連續一個月追著我不放,我又沒殺他全家。」
「妳沒聽過會咬人的狗不會叫嗎?說不定對方正在想其他更噁心的方法對付妳呢!」誰教她要天天穿著一身藍晃得他心慌意亂,他偏要嚇死她。
「袁姊,妳要我整理的資料我都弄好了,這兩個月謝謝妳的栽培,我不會讓妳失望的。」原來莊子維已經受訓完畢,又花了三天瞭解公司全部產品,要開始獨立作業了。
袁媛拍拍他的肩。「你那個為了上司的期許而努力的觀念該改改了,在這裡,每個人努力都是為了自己。」
莊子維想了一下,點點頭。「我知道了,袁姊。」經過兩個月的密集訓練,他忠厚依舊,但軟弱的個性似乎有了些許進步。「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麼東西噁心?」
鄭士衷沒有回答,只是問:「我問你,這一個禮拜辦公室只收到寄給小媛的威脅信,沒有其他的,像是洋娃娃之類的?」
「幹麼?你不相信我啊?」袁媛嗔他一眼。
「是誰收到爛娃娃,還把它扔進垃圾桶的?」鄭士衷冷哼一聲。「有前科的人本來就不值得相信。」
「只有一次好不好?」
「妳從大學就開始收到威脅信,卻從來沒有告訴我。」
「你一定要翻舊帳嗎?」她雙手插腰瞪著他。
「不,我在陳述一件事實。」他學她手插腰,瞪眼。
他兩人的差別只在於……她的動作讓他覺得好玩,和一點點可愛。但他的瞪眼卻帶著一百萬伏特的電流,瞬間又電得她面紅耳赤,雙腿發軟。
「不公平、不公平……」她氣虛地咕噥著。
他得意地揚起唇角。「我以為妳已經習慣了,可惜……似乎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大掌勾住她的腰,幫她站穩,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不過妳放心,以後妳有很多機會適應這些電力的。」
「仗著桃花眼欺負人,很了不起嗎?」她氣惱著,奈何還是背脊發麻。
「如果妳也想要一雙桃花眼,我可以幫妳出錢,找個厲害的整型醫生弄一對出來。」他挑眉,卻像是在拋媚眼。
這樣的電流不像瞪眼時的激烈,而是淡淡的電弧,一下緩、一下急地刺著她的心。
她感覺雙頰燙得像在冒煙,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已經沒臉見人了。
同樣害羞的還有莊子維,他們這樣不避嫌地打情罵俏,讓他很不自在。
他輕咳兩聲。「那個……袁姊,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袁媛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倒是鄭士衷臉皮厚,還不忘吩咐:「如果辦公室再收到任何威脅的東西,一定要保存下來,不可以亂丟。」
袁媛在他腰間掐了一下。「都跟你說沒有了,你還一直問,這麼喜歡看我收到那種東西啊?」
「我今天接到警局同事的電話,妳收到的三個洋娃娃經過檢驗分析,確定是由兩個不同的人寄的;也就是說現在有兩個嫌犯,不能不小心。」鄭士衷解釋道。
莊子維瞪大了眼。「兩個?」
「天啊!」為什麼事情會越來越麻煩?袁媛快昏倒了。
「沒錯,就是兩個威脅犯。」鄭士衷拍一下她的小屁股。「妳啊!一下就招惹了兩個仇人,我也算服了妳了!」
「關我什麼事?」她好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