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辦公室吧!」她不逼他,三年都等了,難道還差這數天或數月?她很有耐心的,這正是她在事業上成功的秘訣。
他跟司機報了地址,然後閉眼,不再瞧她。
他想著溫柔可人的鼕鼕,記憶中她的笑容就像玫瑰花那麼燦爛,但沒一會兒,嬌小的身影逐漸變大,變成了開朗率直的袁媛。
他和袁媛也是在小公園的鞦韆旁認識的,那時他正坐在鞦韆上思念鼕鼕,袁媛突然走來跟他告白,她說她常常在小公園裡看到他,第一眼就被他深邃迷人的眼神吸引,為了看他一眼,她每天繞路到小公園。
她表達情感的方法很直接,愛就說出口,生氣就直接撒潑。
雖然他拒絕了她一次又一次,但是她沒有氣餒,最後他提議做她乾哥哥,她同意了,卻還是不時跟他告白。
他從沒遇過這麼直接的女人,剛開始真的很傷腦筋,但後來發現她只是個性執著,而非死纏爛打硬要達到目的,他不禁佩服起她,這樣的韌性不是一般人會有的,難怪她在事業上會這麼成功。
「衷哥。」突然,袁媛用力地搖他的肩膀。「我辦公室到了,我先走了,拜拜——」
看,她就是這麼灑脫,該積極的時候十分積極,但一緊之後,立刻放鬆,讓跟她在一起的人沒有壓力。
「等一下,我跟妳一起去。」鄭士衷付了車錢,跟著下車。
袁媛嚇一跳。「那個……我真的沒有其他威脅者的線索了,你不要再叫我想這件事了啦!」
她只愛記快樂的事,不開心的事轉眼即忘,他卻強迫她回想,那就像要一台被格式化過的電腦重新吐出過往的資料,不可能嘛!
「我有說要再審訊妳嗎?」他白她一眼,先行一步走進她的辦公室。
她腳一滑,心臟撲通撲通跳,還好還好,這一記白眼的電力沒太強,看來他「眼」下留情了。
她喘幾口氣,趕緊追上他的腳步。
不管到袁媛的辦公室幾次,鄭士衷都覺得這裡像是一座小型的禮品流通中心,一面牆壁掛滿各式各樣的小卡片,慰問卡、生日卡、節慶卡,萬用卡,各種用途的卡片應有盡有。另一邊則擺了一隻大鐵櫃,裡頭裝了數不盡的小禮物,因應情況,該送什麼都能在那裡找到。
當然,辦公室裡最多的是安麗的產品,八個助理會把產品分成小包裝,送給客戶們試用,至於這一切的開銷,當然是袁媛負責。
大量的投資,專業的知識、貼心的服務,這正是袁媛成功的主因。
不過他今天不是來關心這個的,他詢問助理,在袁媛下高雄開會的三天裡,辦公室還有沒有接到威脅信?
答案是NO。這三天,辦公室風平浪靜。
「你問這些事做什麼?」袁媛聽到了他跟助理的對話,有些好奇。
「我只是想知道,威脅犯對妳的瞭解有多深。現在看來,對方十分清楚妳的行程安排,所以威脅信追著妳一路跑,沒浪費半點無謂的力氣。」
袁媛的臉色當場變得不太好看,他話裡的暗示她清楚,他懷疑那個躲在暗處的威脅犯就在她身邊,並且非常熟悉她的一切。
這樣推論起來,最有嫌疑的就是她的至親好友了,偏偏她最不想懷疑的也是他們。
第八章
第一徵信社,正準備走進去的鄭士衷和邁步外出的柳懾撞了個正著。
「你回來了。」兩個人不約而同互相問候,換來會心一笑。
「案子查得……」又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開場。
「你先說。」三度的異口同聲讓兩個男人同聲大笑。
柳懾打個哈欠,讓開身子方便鄭士衷走進來。「有話辦公室裡說。」
鄭士衷跟在他身後。「在新加坡有找到嫂子的消息嗎?」
柳懾搖頭。「不過我順手解決了幾個案子。」他指著辦公桌上三個文件夾。正式的報告我已經發給委託人,支票也收了,月底你記得幫我存進銀行。」
「你又要走啊?什麼時候?去哪裡?幾天?」
「下星期飛泰國,可能要去一個禮拜。」聽說有人在曼谷看到他老婆,消息很模糊,但只要有線索,他就要去查證。「你呢?找到寄威脅信給小媛的人沒有?」
鄭士衷長歎口氣,指了指自己辦公桌上的文件堆。「這幾天我結了兩件捉姦案,找到四隻走失的寵物,就是小暖那件案子搞不定。」有時候他真懷疑,是不是關心則亂,別的案子他就辦得很順利,像那些走失的寵物,有一隻狗甚至走丟了三年,他還不是一星期就找出來了。偏偏案子一牽扯到袁媛,像是替她找初戀情人、威脅犯,怎麼找都找不到。
第一徵信社不愧稱第一,儘管兩位合夥人各有事忙,工作進度仍半點沒落下。
柳懾走到休息室,打開冰箱,拿出兩罐啤酒,丟一瓶給鄭士衷。
「一點線索也沒有?」
「剛好相反,可疑人士的名單太多,刪不勝刪。」鄭士衷打開啤酒喝了一口。「你也知道小媛那個人,說話、做事都太直,很容易得罪人。」
「小媛是直爽,卻不莽撞,對於哪種人可以得罪、哪種人不行,她分得很清楚。」這女人小幌不得。
「可惜她那種精明只用在工作上,日常生活嘛……」鄭士衷把她最近受到的威脅說了一遍。「我可以體諒她突然受到襲擊,忘了留意犯人的長相,但連對方騎什麼顏色的車子,穿什麼款式的衣服都記不住,你說,她多迷糊?」
「她那是被嚇呆了。」柳懾咧嘴一笑,「我們也是受過訓練才知道要注意哪些細節,我相信如果是你受到襲擊,一定會先記住對方的車牌號碼,再談其他。但一股人下意識的反應,恐怕就是發抖或尖叫吧?」
「問題是,小媛不是一般人,她在我們徵信社混了三年多,我還親自教她女子防身術,結果遇到事情,她的反應也沒好到哪裡去。」想到這裡,他就洩氣。
「你不覺得自己對她的要求超乎尋常的嚴格?」
「有嗎?」
柳懾重重一點頭。「士衷,你對小媛確實不同。」
他甚至允許袁媛在他家留宿,而這種待遇是連他都沒有的。柳懾忍不住懷疑,鄭士衷那冰封多年的心是不是開始融化了?
鄭士衷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再睜開。「也許是期望太高,所以失望更大吧!」
「有人能讓你另眼相看是好事。」柳懾樂見好友接受第二春。
鄭士衷皺眉。「我怎麼感覺你話裡別有意思?」
他不會到現在還察覺不出自己的心意吧?柳懾有點傻住了。「我說士衷,那個……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這句話你懂吧?」
「神經病。」鄭士衷仰頭喝光手中的啤酒。「不跟你說了,我去小媛那裡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趕緊抓到那個威脅犯,我才能安心,別人也不會再胡思亂想,以為我的行為別有目的了。」
柳懾摸摸鼻子。好心提醒他,反而被嘲諷,難怪人家說好心沒好報。
不過朋友一場,他還是得說:「是男人,該把握的時候就要把握,別像我,失去了再來後悔。」
鄭士衷的腳步頓了下,卻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柳懾的情形確實值得借鏡,他一直到老婆離開了才發現自己最愛的不是工作,而是妻子。
但那是柳懾的疏忽。
他不同,他確定他愛鼕鼕,一個人可以有很多嗜好,但愛情卻必須專一;他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只愛他一人,他自己也必須做到這一點。
「可鼕鼕已經死了。」他心裡另一個聲音說。
死了又如何?難道誓言只對活著的人有效?人一旦死了,一切成空?
他不知道這樣質疑對不對,但目前他還克服不了心底那道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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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士衷才走進袁媛的辦公室,就看到她的助理們全部離開了工作崗位,圍在她身邊不知道在嘰嘰呱呱什麼?
「發生什麼事了?」
嘩,助理群散開,被圍在中間的袁媛站起來,一七六的身材果然高人一等。
袁媛走過來,鄭士衷才發現她一身濕,頭髮還在滴水。
「今天……沒下雨吧?」至少他坐計程車來的這一路上沒遇到雨。
「今天出大太陽,我這是被潑的。」袁媛把她走在路上,突然被一名機車騎土砸了一顆水球的事說了一遍。
「威脅犯!」他瞇起眼。「今天還有收到威脅信嗎?」
「小朱,把今天那封威脅信拿來給衷哥看。」袁媛對著一名助理道。
「來了。」小朱是個很可愛的女孩,聽說大學才畢業,還是袁媛的學妹。
鄭士衷接過小朱送上來的威脅信,依然是用報紙和雜誌剪貼而成的,但今天的內容比較簡單,只有「臭女人」三個字。
「這傢伙開始偷懶了。」他記得前幾封還會貼上「去死」之類的詞。
「對啊!他今天砸我的是水球。」袁媛把濕答答的袖子舉起來讓他聞。「沒有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