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張廷偉嘴巴這樣說,林秀英還是覺得不舒服,對他有些不好意思。正巧這時劉牧葳喊了她去幫忙,林秀英趕緊起身,「我去幫葳姊了。」腳底抹油,走人去。
雖然在小食堂也幫了一陣子忙,林秀英的手藝還是二二六六,哪怕今天只是切法國麵包這麼簡單的工作,林秀英還是無法勝任,劉牧葳只好讓她負責幫忙擺放餐盒。
不一會兒,原本在釘書架的張廷偉結束工作,走了進來,瘦高的身影在午後的小食堂裡形成一抹陰影。
「書架釘好了?」劉牧葳抬頭問。
「嗯,釘好了。」
劉牧葳向外探頭,看見靜靜立在簷廊下的質樸小書架,滿意地彎起了眉眼。
「葳姊,你瞧,這才是書架。」林秀英打趣揶揄的說。
「是是是,那才是書架,可我說秀英啊,你是在切麵包,不是在削木頭啊。」劉牧葳反將一軍。
「葳姊……」林秀英小臉漲紅,跺了跺腳,抗議地嘟嘴看著劉牧葳。
「我來吧。」張廷偉把工具放回原處後,先是到洗手台前,用肥皂仔細把雙手洗淨、擦乾,再轉身來到長桌前,接過林秀英手中的麵包刀,嘗試的切了兩塊麵包,「葳姊,這樣沒錯吧?」
「沒錯,就是這樣,那切麵包的事情就交給你們兩個嘍!我得趕緊來煮奶油蛤蜊濃屬,否則要來不及了。」
是說,這個張廷偉也太厲害了吧?不過才多久,他切的麵包不管是角度還是長度,都跟葳姊的差不多,速度還很快,完全掌握到要領。
「哇靠,張廷偉,你會不會太厲害了,居然什麼都會。」林秀英很是佩服。
張廷偉沒吭聲,心裡卻是激動的。
他的人生截至目前為止,一直被辱罵和暴力包圍,沒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稱讚的時候!他更賣力的切著手中的法國麵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人,好像也還有那麼點用處。
說真的,他很感恩,很感恩有人願意相信他沒那麼壞,願意給他機會做事情。想著想著,心一暖,下刀的速度更快更準確了,林秀英切了半天的法國麵包,三兩下就在張廷偉的手中被解決。
劉牧葳暫時沒有工作可以指派給他,張廷偉遂自動自發的幫忙收拾清潔流理台上的東西。
突然,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躍上腦海……
這些天他幫忙到市場去取菜,發現菜販老闆知道他是來幫葳姊拿菜的後,都說他是「巷子裡那家店」
的,他想糾正菜販老闆的說法,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葳姊的食堂到底叫啥店名,總不會就叫小食堂吧?
不不不,都說名字是第一印象,但凡有些手藝的廚師,哪個不是取了洋裡洋氣的華麗店名來譁眾取寵一番,更別說葳姊還是在五星級酒店闖蕩過的大名廚,自然深知取個響亮店名的重要性,不如等他問清楚店名,就拿方才釘書架剩下的木料,釘個大招牌來正名,省得菜販老闆老是「巷子裡那家店」的叫他。
「廷偉,怎麼啦?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葳姊,外頭還剩下一些木料,我想明天給店裡做個招牌。」
「你怎麼這麼厲害,連招牌也會做。」劉牧葳讚許的拍拍他。
「所以我們店名叫什麼?」
劉牧葳愣了一下,回頭看看張廷偉,又看看林秀英……
「葳姊,你不會連自己的店名都不知道吧?」林秀英調侃。
劉牧葳歪頭,傻氣地笑了笑,粉舌輕吐,「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根本就還沒取啊。」
「什麼?!」
張廷偉和林秀英異口同聲發出驚呼。
「唉呀,我就一直沒空想啊,再說,店名這種東西是需要靈感的,偏偏我天生缺乏,索性就先用小食堂頂著,想說等有空了再來好好想想咩,別催別催,總有一天我會想個響亮的好店名的。」劉牧葳一派樂觀的想。
搞了半天……根本就沒店名!他還當是菜販無知,結果是他自己錯怪菜販老闆了。面對這麼隨性的老闆,張廷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搖搖頭。
「好了,湯煮好了,快快快,把濃湯分裝好,就趕緊把點心送去球場吧,胖達他們怕是要等不及了。」
「要多準備一份,反正廷偉也會去,就跟大家一起在球場吃點心吧!」林秀英提議。
原本訓後點心都是讓球隊派值日生過來取,自從張廷偉來了之後,劉牧葳就改派張廷偉送去,為的就是希望張廷偉能借此機會多認識一些同年齡的孩子,跟棒球隊的孩子一塊吃點心,也可以讓他們更深入交往,不失為增進人際關係的好方法。
「那就交給秀英幫忙張羅嘍!」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約莫四點,張廷偉和林秀英齊齊提著點心離開小食堂後,男人打開車門,從停靠在路旁的BMW裡走了下他渾身上下衣著華貴,儼然社會菁英的模樣,擺動著修長的雙腿,踩著勝利者的步伐,筆直走進小食堂。
那時劉牧葳正滿心歡喜的看著張廷偉幫她釘好的書架,聽見腳步聲,以為是張廷偉少算了餐具或者什麼,又繞回來拿,遂想也不想的說:「廷偉啊,你不錯嘛,葳姊很喜歡你幫我釘的書架,謝謝你嘍,我一定會好好使用它的。」
劉牧葳邊說邊朝門口陰影去抬頭看去,然而就在看見來人的剎那,原本燦爛的笑容立刻像褪了色般,瞬間黑白,凝結在蒼白的嘴邊。
「葳葳,我總算找到你了。」
第9章(1)
劉牧葳緩緩站起身……望著傅子新展開自信又喜悅的笑容,一股惡寒強烈地從腳底板竄上,見他不斷朝自己跨步而來,她先是像躲避瘟疫似的連退了好幾步,接著失控呵斥——「站住!不要過來!」
「葳葳,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
「居然是你!怎麼會是你?」她嫌惡的皺緊眉頭。
「當然是我啊,葳葳,你不知道,你離開的這些日子我有多難受,日日輾轉難眠,一得知你在老家的消息,我不惜拋下所有的會議立刻就趕了過來,哪怕這會讓我丟掉幾千萬、上億的合約,也在所不惜,因為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夠了,不要再說了,如果你有睡眠障礙,你該去尋求睡眠障礙門診的協助,而不是來找我。」她一點也不想再聽到任何從傅子新口中吐出的花言巧語。
「葳葳,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說話?你明知道我會有多心痛!」
或許她曾經蠢得為自己能夠左右他心情的傻話,覺得感動的不能自己,但經過了這一次的震撼教育後,現在聽起來,劉牧葳只覺得萬分噁心。
他可是有家室的男人,當他口口聲聲宣稱,她劉牧葳對他才是最重要的,試問,他又把自己的元配妻子和小孩置於何地?
之前認為,好歹是喜歡過的人,她也不想對他口出惡言,大家好聚好散也就罷了,可沒想到傅子新竟然自私到這種地步,先是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之中,現在還敢這麼若無其事的找上門——他當他自己是誰,宇宙世界大情聖嗎?我呸。
「不用急著對我出清你那些廉價的花言巧語,我問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的?難不成你找徵信社調查我的下落?」
被劉牧葳毫不客氣的指說他的話是廉價的花言巧語,傅子新臉上表情明顯變了變,緊緊的咬住牙。
他是多麼自信又驕傲的人,豈容他人這般蔑視?可偏偏現在蔑視他的人,卻是他苦苦尋覓的劉牧葳!
為了避免搞砸一切,傅子新怎麼也要先忍住情緒才行,好歹他也是個知道事情輕重的生意人,忽略羞辱,鎖定目標徐徐圖謀的能耐還是有的。
「是伯母告訴我的。」他耐住脾氣說。
「胡說!」老媽再怎麼糊塗,也不會隨便把家人的行蹤洩漏給外人,除非,傅子新用了什麼手段或者說了什麼謊,老媽才會不設防的說出她的行蹤。
她目光質疑地的望向傅子新。
「葳葳,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對,我是用了點方法,但那都是為了能快點找到你。」傅子新言詞懇切的說。
是是是,一切都不是他的錯,他不過是被逼,所以才不得已為之,包括他謊稱自己仍然單身,居心叵測的接近她,害她莫名其妙成為介入人家婚姻的小三!劉牧葳忿忿的想。
「什麼方法?」咬牙問,「說——」
「我自稱是你的大學同學,佯稱要開同學會,很順利的就從伯母口中得知你人在來豐鎮的老家。」
劉牧葳實在忍無可忍,破口大罵,「傅子新,你真的是說謊成性!」
「葳葳,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你躲著我,還把手機號碼給換了,我沒辦法,只好出此下策。」
劉牧葳深呼吸,冷笑,看向傅子新,揚起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是,你每一次都是沒辦法,最後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很委屈,一切都是大家逼著你撒謊,逼著你腳踏兩條船,逼著你劈腿搞外遇可是傅子新,你好歹也是個成年人了,難道你沒有半點智商去判斷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嗎?我真懷疑憑你有洞的腦袋,是怎麼拿到長春籐名校的高學歷的。你到底有沒有試著去想過別人的感受?沒有,從來就沒有,因為你永遠只想到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