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些許納悶,陸枟還是照劉牧葳要求的那樣說了,「阿姨,我覺得這種濕濕冷冷的天氣很適合吃熱呼呼的火鍋,阿姨覺得呢?」
給建議,並不強行命令,還不忘詢問一句以表尊重,這個陸枟果然是對付長輩的高手。
果不其然,劉王春嬌嫣然一笑,「火鍋是不是?當然沒問題,陸枟想吃火鍋,阿姨就來煮火鍋!」不疑有他,轉身樂顛顛的就往廚房去。
劉牧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忽地,看見陸枟一臉好笑的望著自己,她嘟嘴咕噥,「幹麼?我這是在救你好不好。」
不是她存心拆老媽的台,實在是老媽的廚藝當真上不了檯面。
這麼多年來,老爸才是家裡真正負責掌杓的大廚,而她會接觸到料理,還獲得如此出色的成就,除了天生對味覺敏銳外,更多的是從小在廚房幫爸爸打下手培養出來的。
「很可怕嗎?」他含蓄的問。
「非常。火鍋已經是最安全的了,畢竟一大鍋清水,煮著各式各樣的蔬菜,清淡歸清淡,總好過味道古怪的料理來得好處理。」劉牧葳是這樣覺得啦!
陸枟抹開唇,啞然失笑,胸口隱隱震盪。
天……他笑起來真好看,含著笑意的黑眸格外剔透,像極了絢爛的星光。
劉牧葳和他相視而笑,心口小鹿亂跳。
一個小時後,劉母的愛心火鍋端上桌,果然如劉牧葳所預告,很清淡,只是,把芫荽、芹菜、青蔥和豆苗同時丟進一鍋湯裡是怎樣的概念?陸枟納悶不解。
「媽,你幹麼同時加芫荽和芹菜?」
「喔,我看你冰箱有,就通通加啦。嗅,這是兩種不同的菜喔,我還以為是一樣的咧,想說加點芫荽比較香,就全下了,哈哈哈。」劉王春嬌很隨興的笑了起來。
劉牧葳苦笑,看了陸枟一眼,像是在無聲地對他說,姑且就當綜合蔬菜湯喝了吧!
別嫌棄了,下次補償你一頓好料的。
對於活到二十五歲,從沒吃過母親親手煮的一道菜的陸枟來說,阿姨的火鍋或許稱不上色香味俱全,但至少有愛,儘管湯頭如白水清淡,卻別有一股雋永滋味。
他大口大口的吃著,不吝惜的讚美劉王春嬌,讓劉王春嬌當場樂開懷,兩頰像少女似紅撲撲的,興致一起,咚咚咚地跑到樓上,從行李箱裡翻出一瓶金門五十八度高粱酒,再咚咚咚地下樓,打算邀未來女婿—塊品嚐。
「媽,你什麼時候買的高粱酒?」目瞪口呆。
「我帶來的啊,這次實在是被你爸氣壞了,昨天原本想要找你一起買醉,幸好沒有,否則現在就不能跟我女婿痛飲三大白了。」
劉王春嬌自行取來杯子分別倒滿,陸枟也爽快,扎扎實實地陪著劉母一口氣連喝了三杯。
「媽,克制一點啦,你這樣會把陸枟灌醉。」老媽是道地的金門人,打年輕起就把金門高粱當水喝,陸枟哪裡是她的對手。
「放心,這女婿媽可滿意了,我會手下留情的啦!」
「我沒事,難得阿姨來一趟,我再陪阿姨多喝幾杯。」
劉王春嬌得意的看了女兒一眼,一副「你看,女婿都願意了,你就別攔」的樣子。
所幸,老媽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劉王春嬌看了螢幕顯示的來電者一眼,傲嬌的努努嘴,沒好氣的接起,嗔道:「喂,幹麼啦?」
當了劉王春嬌二十九年的女兒,劉牧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老爸等不到老媽回家,心急的找人了。
老爸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原本還滿臉不悅的劉王春嬌突然捂著話筒說:「你們先吃,我上樓講個電話。」話落,像個少女似的蹦跳離開。
「誰?」陸枟好奇的問。
「我爸。」
「阿姨跟伯父的感情似乎不錯。」
「還行。一天到晚吵吵鬧鬧,可一天不見對方,就又想念得緊。」
「我可以理解那種感覺。」
她歪頭笑問:「你又可以理解了?」
「當然,一個禮拜的避不見面,明明就在隔壁,卻偏偏見不著,豈止是想念,根本思之若狂。」
……這、這傢伙幹麼突然講得這麼赤裸裸啦?不會是酒勁上來了吧?
看他俊臉明顯泛著紅潮,劉牧葳倏地起身,「我、我去倒杯水給你。」
腳踝雖已消腫,但還不方便整個腳板平踩在地上走路,遂一拐一拐地往熱水瓶擺放的地方走去。
斟了杯水,剛轉過身,愕然發現陸枟就緊緊跟在自己身後,她嚇得差點鬆開手裡的杯子,多虧他眼明手快的接住,穩穩的放置到一旁。
「你幹麼這樣無聲無息的?是想嚇死誰?」劉牧葳罵他。
可她卻沒發現,自己的聲調跟母親接到父親電話時幾無兩樣,都透著一股軟綿的撒嬌。
他老半天沒說話,就是笑。許是帶著笑意的俊顏太過明亮,他又笑得那麼乾淨無瑕,反而讓他眸裡雄性的熾烈光芒,顯得坦蕩而自然。
「原來你的家人都叫你姊姊。」
帶著酒香的熱氣迎面撲來,讓她有些微暈眩,忍不住別開臉,避開他灼熱的眼神,「那、那是因為我排行老大,本來就是姊姊呀。」
「那……我可以也叫你姊姊嗎?」他徐徐地靠近她,將她困在櫃子和自己之間。
「你不是不願意?」還記得初識時,她曾讓他叫聲姊姊來聽聽,他踐踐的別過頭去,喊都不喊一聲,害她可失望了。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姊姊,不只是姊姊。」
他原以為,姊姊就是一個長幼有序的稱謂那麼簡單,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姊姊還可以是屬於家人之間親密的小暱稱。
「說啥呢,什麼姊姊不只是姊姊?你是喝醉了吧你!」她試著想推開他,他卻不動如山,內心無端一陣心慌。
「不可以嗎?不可以喊你姊姊嗎?」啞聲低問。
「可、可以啊,反正你才二十五歲,本來就比我小,是該這樣喊我。」
「姊姊、姊姊、姊姊……」
陸枟噙著淺淺笑意,微帶沙啞的沉嗓低低的喚著,每喚一句,就往她逼近一寸,直到最後整張俊臉深深地埋進她頸窩,薄唇貼著她的肌膚,呢喃不休。
他的唇瓣每掀動一次,就在她肌膚上碰觸一次,像綿密不休的親吻。
劉牧葳一個抽氣,整個人都懵了,渾身僵硬的抵靠在櫃子前,臉頰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發燙的厲害,不用照鏡子,她也可以猜想的出來,自己現在整張臉肯定都紅透了。
是錯覺嗎?明明都是喚著姊姊,爸媽這樣喊她的時候,劉牧葳並沒有特別異樣的感覺,只覺得這就是一個像小名一樣的尋常稱呼,弟妹這樣喊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可偏偏陸枟這樣喊她的時候,她竟覺得一陣酥麻,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個陸枟!她咬唇,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是不是換個話題,會比較好?
腦中直覺跳出一個疑問,她不假思索的喚道:「陸枟。」
「嗯?」
聽著他悶悶的輕應從自己頸窩裡發出,不知怎地,劉牧葳覺得一陣腳軟,好像他們兩個是在一個極親密的環境裡獨處,難分難捨的糾纏著,可他們明明就在廚房擺著熱水瓶的長櫃前。
「你現在不生氣了?」她低聲問。
「什麼?」她身上好香,有一股淡淡的女性香氣,不張揚卻很柔軟,撩撥得他的心不住地激盪著,無法安歇,就像那一日的列車上那般,令人無法忽視又無法討厭,甚至覺得沉迷。
「為什麼我拐了腳,你卻對我生氣?上次也是這樣,手被鎯頭敲到那一次,你是覺得我麻煩,覺得我累……」贅。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來,原本整張臉懶懶埋在她頸窩的陸枟,突然化身為一頭敏捷的豹,精準的銜住她玫瑰色的唇瓣,不由分說地將她吻得天旋地轉,無法呼吸,更別說是思考。
措手不及的她,根本招架不住陸枟這樣突如其來的強烈攻勢,只能被迫成為他的困獸。
她不過是可憐的嚶嚀一聲,竟就讓陸枟尋到了空隙,熱燙的舌靈活地直接入侵,口中濃烈的高粱酒味,也因而在她口腔裡蔓延充斥,麻痺了她的理智。
距離上一次親吻她,彷彿已經過了一世紀那般漫長,這睽違多時的香甜軟潤,讓他像毒癮發作般,瘋狂的沉迷。
互相噴薄的鼻息,急促而不可克制,擁緊的軀體越來越火熱,似乎都有了動情的跡象。
終於,他鬆開了她。
她嬌喘吁吁,雙頰嫣紅一片,哪怕是一瞬間的目光交會都不敢,只能低低的垂著腦袋。
「你自己說,這會是對待麻煩、對待累贅該有的行為嗎?我生氣,是因為你逞強。在你眼中,我就那麼不值得被依靠嗎?」
「不是這樣——」
「既然不是,就不要對我逞強,你可以對所有的人逞強,唯獨不用對我逞強。」
「我只是不確定不確定你是不是能夠讓我永遠依靠,我怕,會不會哪天,就會跑出一個自稱是你妻子的女人,挺著大肚子,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