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欣珍進門後,阮玫玲又開始想辦法與之爭大小,言明絕不相讓東面的床,但曾思偉心已不在她身上,任她怎麼爭,受寵程度畢竟不如人,可她還是不甘心,天天吵鬧。
這日又與曾思偉一言不合大吵起來,曾君寶正好陰沉著臉由外頭回來,曾思偉見曾君寶那臉色,也不敢再吵了,示意阮玫玲去倒茶水過來。
阮玫玲再不長眼,見公公這張臭臉也知不好再鬧,撇著嘴先去倒茶再說。
「爹,您這是哪裡不痛快了?」曾思偉上前試探的問。
「哼,咱們曾家都要變天了,你們還有功夫天天吵,我怎麼全養了一些不知死活的!」
曾君寶氣沖沖的,阮玫玲剛將茶水端到他面前放下,就讓他的手一掃砸地了。
「爹?」她自嫁來曾家,還沒見過公公發這麼大脾氣,這會嚇了一跳。
曾思偉也不住吃驚了,趕緊又問:「什麼變天,爹倒是將話說清楚啊。」
「你大哥曾思齊弄垮阮家後,現在改來對付咱們曾家了,如今把咱們茶行裡外弄得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曾君寶火冒三丈的說。
「什麼亂成一團?咱們茶行不會也要倒了吧?」阮玫玲向來口無遮攔,馬上驚問。
「你還不給我住嘴,咱們茶行哪是如你娘家一樣不堪,說倒就倒,那小子想如願,沒這麼容易!」曾君寶氣呼呼的斥責阮玫玲。
現在只要一提阮家,阮玫玲就羞慚得無話可說,被公公這般斥責,也只能自己隱忍下來。
「我說爹,這不是沒事嗎?瞧您剛才把話說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他話還沒說完,頭頂就讓人擯了下去。
「混帳,茶行就算沒倒,但也去半條命了。」曾君寶氣急敗壞的說。
曾思偉被打,抱著頭齜牙咧嘴好半晌才有辦法說話。「爹,那阮家被弄垮就算了,可大哥不管怎麼說也是咱們曾家出去的人,狠得下心腸來對付咱們嗎?」他也不敢抱怨被打疼了,揉著腦袋問。
「那小子就是狼心狗肺、六親不認,哪管曾家還是阮家,就是皇帝老子的錢他也照劫!這會他卑鄙的挖了咱們不少牆角過去,咱們的一些老臣都投到莫氏那去了,與咱們有生意往來的商家也沒義氣的改與他做生意,曾氏的人才一個個流失,生意一樁樁被搶,即便咱們根基再深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喏,方纔,就方才而已,連老盧都來告訴我,他已與那小子談好合作,以後不與咱們往來了!」曾君寶說著又氣得拍起桌子。
曾思偉心想,連最忠於曾家的盧叔都叛變了,難怪爹會暴跳如雷。
「哼,我娘當初不就說過了,兔死狐悲,要你們一起出面對付莫氏,可你們就是不聽,這下也被蛇咬上身了吧?」阮玫玲竟是幸災樂禍起來。
她這不長腦的話一落,立刻讓曾思偉送了一個耳光過去。「說這什麼話,你這還是曾家的媳婦嗎?!」
「你敢打我!」她不敢相信自己挨打了,這回過神來後,哭天搶地不說,還追著曾思偉打。
李氏這時進來,瞧見兒子被追著打,一氣之下上前抓過媳婦,大手一揮,對她又是一巴掌。「連丈夫也敢打,像什麼話?!再耍潑下去,我讓思偉休了你!」
阮玫玲兩頰都挨打了,打她的一個是自己丈夫,一個是婆婆,連公公也正對著她怒目瞪視,她還能說什麼,當下哭啼著就衝出去了,哪知倒霉的還在門口遇見死敵林欣珍。
「你這臉誰打的?」林欣珍見到她兩頰的指印,吃驚的問。
她羞憤難當,誰瞧見自己這醜態都可以,就是這個林欣珍不行!「要你管!」她怒聲吼,喊完覺得丟臉,趕緊跑回房裡不敢見人了。
而屋裡,曾君寶與妻子、兒子還在商量著怎麼解決茶行的困境,自曾思齊脫離曾家後,曾君寶就天天上老祖宗那兒去磨,這才終於讓老祖宗點頭將茶行的經營權交給他,但茶行到他手上才幾天功夫就出狀況,這教他怎麼跟老祖宗交代?
這會正苦惱著,曾媛那邊來叫曾君寶過去了,曾君寶臉一沉,自是曉得老祖宗找他過去做什麼,定是要怪他經營不利,短時間就讓茶行損失慘重,要他負起責任拿出辦法來。
屋裡三人頓時無語,根本想不出辦法度過難關。
曾氏茶行的經營是越來越慘淡了。
此刻曾媛的院內滿是人,除了曾家所有的主子外,還有茶行各地的主事也全聚集一堂討論要怎麼挽救茶行每況愈下的生意。
曾君寶黑著一張臉坐在曾媛旁邊,他這是想破頭、用盡法子也敵不過莫氏,而且被打得灰頭土臉,完全無力招架,曾媛這才親自出馬了。
「莫氏賣東西的手段高明,咱們也沒見過,還油印了單子發送給大家,他們稱這叫做宣傳單,上面寫著莫氏茶行賣的茶如何特別,強調『自喝送禮』兩相宜。」一名茶行主事將一張宣傳單交給曾媛瞧。
曾媛瞧了也覺得這點子別出心裁,以前客人要親自到鋪子裡瞧才知賣的是什麼,現在莫氏主動告訴大家他們有什麼,而且有多好,這確實是以前他們沒想到的作法,自己孫子倒是有奇想。
「莫氏發這種東西做什麼,這是在浪費錢,不少人看了就往地上扔了。」曾君寶不屑的說。
「可是更多人因此上了莫氏茶行去買茶了。」那名主事又說。
「這……」曾君寶被堵得啞口了。
曾媛瞪了無知的他一眼,讓他縮頸股慄,碰得一鼻子灰,再不敢發言。
「好的主意咱們可以學習,這宣傳單咱們也能請人做。」曾媛收回瞪視曾君寶的目光後對眾人說。
對手能求新求變,他們雖無法做到,但至少要懂得跟上!
「是,但不只這宣傳單有趣,莫氏還將茶葉包裝得奇特,那花樣新穎,吸引不少買家前去購買,相較之下,咱們的包裝就顯得沒特色了。」另有人說。
「就算包裝再吸引人,若茶葉本身質量不好,那也是只有一時光景,客人上門一次,不會上門第二次的,咱們的茶是全杭州最出名的茶種,更擁有許多的老主顧,怎麼會讓莫氏搶得一個不剩?是不是莫氏用惡意降價強銷的手段賣茶?」曾媛細究原因。
席中還坐著盧守正,他雖已言明不與曾氏做生意要改與莫氏合作了,但曾媛是他敬重的人,她請他過來一趟,他不敢推拒還是來了。
這時他開口道:「莫氏一分錢都沒有降,眾人願意與他們做生意,除了他們信用好,茶也是讓人一試難忘。」
曾媛蹙眉。「但我聽說莫氏不自己種茶,都是向外面買來的,如此能維持好的質量嗎?」她懷疑。
「坦白說,莫氏的茶品質極好。」盧守正說。
「極好?」
「是的,這大少奶奶很懂茶,一喝便知茶的好壞,她挑選的茶都是萬中選一的好,配合的那些茶園皆糊弄不得,且莫氏給的貨金全是現銀,這誰不愛現銀,送上的貨只敢是好的,連次等品都不敢送去。」
曾媛抿唇,莫可兒識茶的功夫,她早在那回茶宴時就已知曉。
雖然茶宴上莫可兒與林欣珍表面上比了個平手,但實際上那回備給林欣珍的是較容易辨識的茶種,而給莫可兒的則困難多了,可她卻能分毫不差的答出,其實自己當下對她是佩服的,她這識茶功力可比得上自己這幾十年的喝茶修為了。思齊讓她去把關茶的好壞,確實是用對人了。
「另外,他們還有一項特色,莫氏除了賣各地上等的好茶外,主要賣得最好的還是特調茶。」盧守正繼續說。
「特調茶?」
「沒錯,莫氏能調出別人調不出的滋味,物以稀為貴,僅有莫氏有,因此大家一窩蜂的搶購莫氏的特調茶,如今杭州地區,誰家有莫氏的特調茶才稱得上是有品味的人家,因此這特調茶可說是真正讓莫氏賺大錢的秘方。」
「調這特調茶的人,不會也是思齊的媳婦吧?」曾媛問,可心中已有數了。
「正是大少奶奶,聽說她不管再細微的加料都嘗得出來,調出的茶亦是極品中的極品。」
曾媛越聽心越沉,自己之前已看出這丫頭有奇才,卻受門第之見不肯重視,這會才算真正的明白這媳婦是個發財妻,思齊的生財寶!可她卻讓自己一手給趕出去了,如今,唉……
她歎息了。
曾君寶與李氏也沒料到曾思齊的媳婦這麼行,調製茶的功夫無人可及,他們真是看走眼了。
曾思偉聽人家的媳婦這麼厲害,反觀自己的,那阮玫玲簡直是一無是處,他立即嫌棄的瞪向身旁的阮玫玲,她也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兩人毫不客氣地互瞪,可真是怨偶了。
「若那時不逼著思齊娶平妻,思齊就不會帶著媳婦出走,咱們曾氏也不會面臨今日的危機。」於錦繡有感而發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