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屋?」什麼新屋?
「是啊,咱們原先的屋子太小,我已經另外置宅了。」
她訝然。「可你哪來的錢置宅?」兩夫妻回曾家後,雖然每月有月銀可領,齊心商舖的收入也不錯,但要置產買宅還是不容易的。
「這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我都打理好了。」他說。
她聽他既然都這麼說也就不多問了,心想之前的屋子確實小了點,且還被火燒過,再買座稍微大點的應該還是能負擔的。
這時馬車停下了。「大少爺、大少奶奶,新屋到了。」四平在馬車外喊著。
這次四平以及瓶兒也跟著他們離開曾家,之後就跟著他們夫妻了。
「我先忙去,瓶兒會伺候你下車的。」曾思齊朝她說完便跳下馬車,向來幫忙的僕人指揮道:「你們將那幾車的東西先搬進屋裡去,小心別摔壞了,還有,後頭那幾箱直接送進倉庫——」
瓶兒過來掀開車簾扶莫可兒下馬車,莫可兒腳一落地,立刻教眼前雄偉的建築給嚇了一跳。「沒走錯地方嗎?真……真是這裡?」這屋子至少有他們原來那間小屋的五倍大,這得要花多少錢啊?
四平正吩咐僕人搬東西,經過她身旁時,瞧了她吃驚的表情,不禁笑了出來。「大少奶奶,是這兒沒錯的。」他本以為大少奶奶不夠美,主子待她應該也就只有一般夫妻的情分而已,怎知主子卻是為她另外置宅不說,就連曾家的一切都不要了,打算兩夫妻從頭來過,一起打拚,可見主子對大少奶奶是當真情深義重的,自己著實看走眼了。
「大少奶奶,快進去吧,裡頭的下人們都等著見您呢!」瓶兒笑著催促。
「還有下人?」
「是啊,主子雇了家丁八人,丫頭連我六名,還有兩個廚子、一個打雜的老嬤嬤。」
她又再一驚。「這……」這每月要發多少月俸出去?她心中的算盤已經開始心驚膽跳的撥個不停了。
「大少奶奶,咱們進去瞧瞧吧。」瓶兒見她不動,乾脆推著她進去了。
屋裡的人一見到她登時全迎上來了,一名丫頭手腳利落已倒了杯熱茶過來。「大少奶奶請用。」
她接過茶,人還有些傻,接著一群人開始介紹自己的名字,等全介紹一遍後,瓶兒見她沒反應,只得先讓他們各自忙去。
眾人走後,她這才問起,「大少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她回過神後,臉一沉。「大少爺呢?」她問。
瓶兒見她臉色不好,也不敢再說笑,忙道:「我剛見他在後院倉庫,命人搬東西過去,要我去請他過來嗎?」
「不用,我過去找他,你不必跟過來了。」她嚴肅的說。
她丟下這話便直接到倉庫去找人了,曾思齊正忙碌著,見她神色不對,立即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並且歎了口氣讓其它人先出去,他們還是先談談的好。
「你太不知節制了!」她張口便說。擔心他還沉迷在曾家大少爺的光環中,肆無忌憚的任意揮霍手頭上的錢,這只會讓他們陷入財務危機,不久又會一貧如洗了。
他走向她。「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讓你落入一無所有的境地裡了。」他斬釘截鐵的說。
「可是這屋子以及你聘請的這些人,根本不是我們所能負擔的。」她直言。
「我們可以的,咱們手上的錢恐怕比你想像的多很多。」他道。
她擰眉。「雖說臨走前娘給了咱們一筆銀子和首飾,但平日帳是我在記的,有多少錢我不會不知道,咱們根本禁不起這樣的開銷,要不多時就會坐吃山空,而你竟——」
「可兒,你聽我說,我賣了咱們的鋪子了。」他打斷她的話,告訴她這件事。
「你說什麼,你賣了什麼?!」她倏然吃驚。
「我賣了鋪子得了一筆錢,我用這筆錢買了這座宅子,還打算創立自己的茶行,取名『莫氏』,而這對手就是曾氏。」他再說。
她驚大了眼眸。「你不是同我開玩笑的吧?」
他表情異常嚴肅。「當然不是,要創業就只能放手一搏。」
「可是曾氏茶行是祖母的心血,也是你曾家的產業,你忍心摧毀?」
「怎麼不忍心?很多人之所以一事無成,最大的毛病就是缺乏決斷,總是讓身邊的人情給絆住了,但若真正要成就一份事業就必得六親不認。」他果斷的說。
她屏住呼吸。「你真是認真的?」
「我不妨讓你知道,這次回曾家,我不過就是為了培養自己人,並且想辦法在短時間學會茶行的運作,如今已通盤瞭解,我有信心可以獨當一面了。」他畢竟是未來的人,要做古代人生意就必須先瞭解古人做生意的方式,因此他這陣子可是用心去研究了,尤其是把茶行裡裡外外、上上下下、由源頭到銷售全都給摸了一遍,現在他認為時機已成熟,自己能創業了。
「你之前之所以會這麼忙碌,不是在為曾家做事,而是在為自己?」她恍然大悟。
「完全正確!」
她此刻方知他回曾家的時候,壓根沒把當家之位看在眼裡,原來他已是另有盤算。
自己男人心機之深,她到今日算是真正明白了。
「可是你想與曾氏對打,就算賣了齊心商舖,那錢也不夠本做茶行這門生意的。」茶行的成本與周轉金極高,本錢一定要足,否則是撐不住開銷的,他們那鋪子固然生意好,但鋪子畢竟是租來的,鋪面與地都不是自己的,賣的只是殼子與招牌,而這些自然賣不了幾個錢。
他一雙好看的劍眉揚起,笑得白牙閃閃。「你以為我只賣鋪子嗎?我可是連咱們獨門商品的秘方都一併售出了,這秘方才是真正值錢的,而且,你猜我賣給了誰?」
「盧叔?」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這人了。
他搖頭。「不,我賣給了叔父。」
她大感意外。「叔父?你賣給他?!」
「沒錯,咱們這可是獨門生意,他覬覦很久了,我回曾家時他就千方百計想將商舖充公,我偏不肯,這回我願意賣他,他自當立刻去籌錢賣私產來給我了,何況我賣的還是天價。」他得意的將賣給曾君寶的價錢告訴她。
聽見這數字,她咋舌。「你連親情也不講,向叔父狠要了這麼一大筆的資金?」
「這會你知道了吧,咱們有錢的。而做生意除了生意本身,門面也是很重要的,這屋子還有請的這些人,瞧上去是很花錢卻是必要的,若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寒酸度日,誰會相信咱們有能力經營茶行?所以咱們必須過符合身份的日子才行。」
她明白他的用心了,他不是大少爺積習未改,貪圖享受,而是必要為之。
成婚前的他只是個紈褲,成婚後這兩字再用不到他身上,到如今,他已不只是聰明絕頂四個字可以形容,而且這男人其實還挺恐怖的,居然可以做到六親不認、只管達成目的的地步。
「相公,好吧,你放手去幹,我除了支持已無二話。」她終於正色的道。遇到任何困難,只要兩人同心,其利必可斷金,沒什麼好怕的!
事實證明,真沒什麼可怕的。
因為曾思齊做生意的手段實在太凌厲了,不過第一個受衝擊的不是曾氏,居然是阮家的茶行,曾思齊像是與阮家有仇似的,專搶阮家的生意做,甚至釜底抽薪挖了阮家的人過來莫氏茶行做事,三個月內就讓阮家的茶行生意一落千丈,急得趙美音跑去找曾媛求助抱怨。
「老祖宗,您也出面說說大少爺,咱們是親家,他卻是這麼亂來,一點情面也不講,將咱們阮家的事業給攪得亂七八糟,您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趙美音氣急敗壞的上門告狀,阮玫玲與曾君寶夫妻也在一旁作陪。
曾媛臉色微沉。「這小子倒有幾分能耐。」這話竟說得有些讚賞。
「老祖宗,您怎能這麼說,我家老爺這會都焦頭爛額了,您還說這風涼話。」趙美音忍不住說。
「是啊,祖母,我娘家而今是真遇危機了,您好歹也該出面讓大伯停手,再這麼下去,我娘家真要活不下去了!」阮玫玲索性哭道。
「玫玲,你說這話像是老祖宗不幫你娘家,這不對啊,你娘家當初也沒幫過咱們曾家什麼,這時候才淨知道來責怪。」李氏冷言冷語的道,她還記恨著之前讓媳婦回娘家討點錢給兒子買地種茶未果的事,這會見阮家出事,多少還有些幸災樂禍。
阮玫玲哪裡不知婆婆記恨這事,只是自己娘家母親都來了,她這時還說這話,這不是落井下石,一點顏面都不給自己嗎?
趙美音也氣憤了。「再怎麼說,這大少爺是你們曾家的人,我家老爺是看在這點分上當初才沒防他,讓他欺上門的,可他卻這麼胡作非為,你們若不管,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你我是親家,他都能這般不顧情面了,那將來曾家他還會放過嗎?等著好了,再不久,就換你曾家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