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想,她的心跳加快,悸動情潮不斷在心頭翻湧。
「醒了?」細微的聲響逃不過他的耳,在她的手覆上寬額的那一刻,他跟著拉回神智。
那小小的動作,煨暖他的心,也讓他不得不佩服起她,她的關切,似乎總來得自然而適時。
在心頭將萌生質疑她真心的剎那,借由她不經意的舉止,輕而易舉抹去那一抹疑慮。
沒料到他會突然醒來,丁笑蝶狠狠倒抽了口氣,一張粉臉,赧得徹底,身子不安地往裡挪了挪。
她誇張的反應,讓莫煦宗忍不住莞爾道:「為夫面目如此可憎嗎?居然嚇著你了?」
他微揚薄唇,淡然語氣挾著自嘲,雖笑,卻冷峻得讓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我以為你睡得很熟。」她沒好氣開口,語氣裡責怪的成分居多。
「你吵到我了。」他把錯推回給她。
丁笑蝶怎麼會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他所謂的吵,指的應該是在她伸出手探了探他額溫的那一瞬間吧!
「蝶兒怕你睡死了,才會忍不住摸了你一下。」小氣鬼!瞪了他一眼,心裡偷偷腹誹著他。
他昨天對她這樣那樣,她都沒抗議了,他今天居然計較起來?
莫煦宗打量著她臉上隨著情緒變化的百變神態,心悄悄一悸,忍不住想知道,她此刻心裡想著什麼,怎麼有辦法在可人的臉上變換精采的表情。
「謝謝娘子關切,為夫今天精神不錯。」
「精神不錯?昨夜相公耗了那麼多體力,不累嗎?」很快跳出方纔的情緒,丁笑蝶壓抑著羞窘問。
瞅著她強裝鎮定的模樣,莫煦宗淡淡揚唇,故意道:「我很好,倒是娘子看起來似乎不太舒服,要不要讓丫頭抬桶熱水進屋,讓你泡泡身子?」
臉一臊,丁笑蝶極不好意思地瞠了他一眼,若不是他,她哪裡會渾身上下不舒服?
看懂她臉上的怨懟,莫煦宗淡聲道:「我只是建議,不強迫。」
瞧他沒半分愧疚的神色,丁笑蝶氣得牙癢癢。
「你的病,似乎沒傳說中那麼嚴重,是不是?」
歸咎他種種行徑,她無法不懷疑。
只是不懂,若相公不似人們所說,病得那麼嚴重,為何人們會以為他病得命在旦夕?
話題一跳,她開門見山的問法,讓他冷眸一黯,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為何這麼問?」
他還是小覷他的小娘子了嗎?
她外表瞧來單單純純,一副任他擺佈的模樣,事實則不然。
她似乎在他身上瞧出些端倪了。
「你看起來不像有病。」
「全是娘子的功勞。」他脫口便道,彷彿早已想好要這麼說。
她一怔,表情困惑。
「你昨晚在雞湯裡加了什麼?喝完雞湯,為夫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雞湯裡不過多加了幾味補氣的藥材,還能加什麼?
「是因為雞湯的關係?」她驚訝不已。
「也許。」他答得含糊,把昨晚慾求不滿的表現,全推給那盅雞湯。
因為他一句話,丁笑蝶一掃內心疑慮,不疑有他。
心想,說不準是放在雞湯裡的藥材真發揮了功效。
「雞湯裡加了幾味藥,若相公喝了覺得效果不錯,蝶兒再吩咐大夫多開幾味食膳藥補,替你補補身,好嗎?」
既是如此,那晚些她得再吩咐下人,再到藥堂多抓幾副食補藥膳,讓她好好調理相公的身子。
忘了欲追究的事,忘了一夜歡愛的酸痛,她全心全意還是只有為他!
暗暗打量著她蹙眉深思的模樣,莫煦宗的心驟然一震。
隱隱感覺,心頭某種情緒似要脫離他的束縛,追隨她而去……
這絕非好現象。
或者對他現在的狀況而言,不是好現象!
第5章(1)
夜色如墨,亮晃晃的武器映入眸底,在眼前形成霍亮銀光,喚醒他體內忠君為民的正義熱血,告誡著他不允失敗。
稍早前,他想西城趙家派了密函,取了貪臣趙封貪財奸賄之證據。
未料及貪賄證據才剛揣入懷裡,趙家護衛倏湧而出,將他團團包圍住。
他不知他在今日行動的消息因何走漏,以致讓老奸巨猾、壞事做盡的趙封有所防備。
銳眸不動聲色暗察敵眾我寡的局面,莫煦宗知曉,眼前情勢凶險,若以蠻力纏鬥,他並無勝算,實在難以殺出重圍。
略一思索後,莫煦宗手揚單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訴,砍殺出一條血路。
眾人尚不及反映,只見銀光炤熠,一道墨影如鬼魅般由眼前疾閃而過。
耳邊疾風不止,劍氣橫蕩,轉瞬,吃痛聲此起彼落響起,那墨影便在眾目睽睽下銷聲匿跡。
趙封驚疑之際,見手下死的死、傷的傷,鐵青著臉氣得大吼:「全是一群沒用的飯桶,還杵著發什麼楞?快給我追!追!」
夜風寒愴耳邊迴盪著趙封氣急敗壞的聲音,莫煦宗一舉縱躍上簷頂,垂眸冷凝著下方鳥獸散開的護衛,突地感到一陣劇痛襲來。
下意識伸手摸向肩頭突起物,莫煦宗蹙眉發出一聲低吼。
他沒想到,趙封所訓練的趙家護衛中居然藏著使暗器的高手。
強拔下嵌進左肩的蛇牙形暗器,莫煦宗猛地一窒。
此時手中的不是普通暗器,而是江湖上讓人聞之色變的『絕命閻羅』。
『絕命閻羅』乃是由天下第一毒人孫踏香研製,通常以塗著毒藥的蛇牙吻為奪命武器。
被狀似蛇口的蛇牙吻嵌入皮膚的那一瞬間,蛇牙遇血即成絕命劇毒,中毒者會在約莫一炷香時間,毒氣隨著血液擴散,遊走全身,最後中毒者會因為毒氣攻心而死。
他當機立斷封住身上幾個大穴,減緩毒氣攻心的時間,爭取時間。
他該慶幸,趙封拿到的不是孫踏香獨門秘製的『絕命一日香』,那毒是比『絕命閻羅』更陰險的毒,會讓中毒者散發欻特殊香氣,讓人可循香追查中毒者下落。
若真中了那毒,他的行蹤將無所遁形且必死無疑。
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趙封是如何得知他的行動?又是如何不下天羅地網等著因他入陷阱?而發出『絕命閻羅』的人又是誰?
據聞,亦正亦邪的孫踏香從不幫貪官污吏、不涉及江湖事,他所研製的毒器又如何出現在趙封手中?
隱隱推敲出幾個重點,莫煦宗知曉,這一切絕不單純……
秋末冬初,夾著霜冷的寒風呼呼吹著,枝上枯葉隨風發出沙沙聲響,轉瞬間又旋落滿地蕭瑟。
就著月色,仰頭看著枯葉像雨般翩然旋落一地,丁笑蝶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在娘家時,屋前也有棵大樹,秋剛臨,落葉隨風漫天飛落,她總喜歡和妹妹丁喜芸張臂去接,非得弄得滿身滿頭是枯葉才甘心。
那段和妹妹相依為命的日子很單純,若和嫁入莫家的日子比起來,只是多了點為生活奔波的勞苦。
轉眼嫁進莫家幾個月,在莫家她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除了費心為相公張羅些食補藥膳外,日子遠比想像中清閒、如意。
為人妻的生活她適應得挺好,只是在這安足的日子裡,她總覺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說實在,她真的想不明白,心裡欠缺的那種感覺是什麼。
不過很正常,依她率真粗線條的樂觀性子,實在很難有傷春悲秋的細膩。
以前老爹就常笑她,她的適應力強,就算把她丟到街頭,她也會好奇的張望四周環境,在發掘適合她生活的方式,然後以她特有的樂觀,快速代謝掉心裡所有的負面想法,讓笑掛上臉龐。
或許就是臉上那不曾褪去的甜美給她帶來福份,她是他愛笑的小蝴蝶……老爹總是這樣說,噢!差點忘了,那個老爹是還未染上賭癮前的老爹……
風靜,丁笑蝶匆匆拉回心思,驚訝於自己竟恍神這麼久,連忙提起裙擺,往廚房而去。
自從頭一回燉給相公喝的雞湯見效後,她更加積極變化食膳藥湯,讓相公口味可以天天換新、不膩口。
廚娘一瞧見她,立刻敞開笑道:「少夫人,您時間拿捏得真準,這藥膳火候正好。」
裊裊白煙伴隨著藥香味,充斥在廚房裡。
丁笑蝶小心翼翼掀盅,舀了一口湯盛在碟中,唱了一口才道:「嗯,滋味真好,多虧嬤嬤幫我看著火候。」
大夫所開的藥膳湯營養滋補,可佐以鮮雞、肉骨、鮮魚燉煮,除了藥貼本身的藥效,石材投過小火燜煮釋放出精華,不但營養好吸收,更暖和脾胃。
小小一盅藥膳湯乍看簡單,實則繁複,費時,費心,半點都怠慢不得,雖說有廚娘看顧著,但她每隔半個時辰,總會往廚房走上一回。
丁笑蝶那全心全意為良人的模樣,連廚娘也為之動容。
「是少夫人有心,連著為少爺燉了大半年食膳,從不倦怠,下午、臨睡前各一盅,順應節氣選擇當令食材燉湯,這份細膩讓嬤嬤我瞧了都好感動。」
「我才沒嬤嬤說的那麼好。」頭一回被人讚細心,她臉都紅了。
「少夫人值不值得人讚,光瞧少爺這段日子的身體狀況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