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來此,是天愛搞的鬼,難道天愛也知道孟銀衫的存在?孟銀衫和皇上的關係是天愛默許的?怎麼想,他都覺得不可能。
他對皇上很瞭解,皇上眼裡只有天愛一人,皇上怕失了天愛的心,連後宮嬪妃一個都不肯臨幸,又怎會去沾染民間女子?莫非是酒後亂性或是誤食了蒙汗藥之類的情節?
「京城嗎?」銀衫一愣,搖了搖頭。「沒有,我沒去過京城,我從未離開過白陽縣。」
雖然她沒有原主的記憶,但綜合周邊所有人的說法,她自小在銀杏村長大,一輩子沒離開過白陽縣,應是沒有去過京城那遙遠的地方。
樓天臨默然片刻。莫非皇上瞞著所有人的耳目微服出巡渠州?
他神色一凜。「那麼,你可曾在白陽縣見過一位衣履華貴、英英玉立、眉清目朗,面相無比尊貴,氣質宛若人中之龍的年輕男子?」
銀衫不假思索的頷首。「見過。」
樓天臨愀然變色,一顆心在瞬間提到了胸口,雖是他要問的,可現在他卻不敢聽那答案了。他僵了一下。「那人……是何人?」
銀衫清亮的眸子往上瞅著他,恭敬地道:「就是大人啊,大人就是我唯一見過,衣履華貴、英英玉立、眉清目朗,面相無比尊貴,氣質又宛若人中之龍之人。」
樓天臨幾乎說不出話來。是他?她說的人是他?
原來在她心中,他的形象竟是如此超凡脫俗。
他滿心雲開月明起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我是說,除了我之外。」銀衫實誠地搖了搖頭。「大人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樓天臨眼裡閃著光,雙眸徐徐凝視著銀衫,鬼使神差地說道:「你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姑娘。」銀衫心臟「咚」的一跳,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撞擊了一下,還來不及分辨,樓天臨已轉身繼續上樓。
樓天臨生平第一次告白,且是在腦子發熱的狀態下告白的,他沒想好對策,話便脫口而出,他隨即發現自己失態了,怕她覺得他輕佻,是個輕狂之徒,告白不成卻鬧了沒臉,於是匆匆轉身往上走。
說到底,他還沒放下他才子的身段,還不習慣追姑娘,不習慣死皮賴臉的追。銀衫跟在樓天臨的身後上樓,她不知所以的心跳加速起來。
他說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姑娘……要命,這句話夠她想幾天幾夜了,還讓不讓她睡啊?
「樓公子、孟姑娘,裡邊請,我家東家正在等兩位呢!」岳十娘身邊的伶俐大丫鬟明珠在二樓樓梯口候著,雖然多了個不速之客,但她照常招呼,笑吟吟地領著兩人到暖閣,另一個丫鬟隨後進來上茶。岳十娘知道銀衫今日會來,可她沒想到樓天臨也來了。
不過,她有些納悶他們兩人是怎麼回事?怎麼神色都有異,饒是她歷練豐富也瞧不出個端倪。
岳十娘暗暗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一邊笑著道:「實在不巧,不知樓公子今日要來,我和衫妹妹約好了要談生意上的事,公子貴人事多,是否改日再請公子過來敘話……」
樓天臨自行落坐,不顯山露水地道:「不打緊,你們談正事,等你們談完了,我們再談。」
他慢悠悠地吹著茶葉,茶水冒出的霧氣擋在他面前,即便他眼睛盯著銀衫看,也不易叫她察覺。
如今他已經覺得有銀衫在的地方都是好地方,他根本不趕著回去,再說了,她身上若真有梅花胎記,那麼他更要貼著她行動了。
「公子如此隨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岳十娘心裡亮堂,因為某個姑娘在這裡,所以他才雷打不動。好吧,剛好藉此機會做那件事。
第七章 巧繡莊合作(2)
她對明珠低聲吩咐了幾句,轉眸對銀衫笑道:「衫妹妹和樓公子原就相識,樓公子留在這裡不打緊吧?」不等銀衫回答,她面上又露出笑意。「商標已經設計好了,衫妹妹看看當用與否?」
這會兒,銀衫求之不得能有事讓她屏除心中的雜念和綺念,連忙拿起岳十娘置於她面前的紙來看。巧繡莊三字巧妙的和一朵粉蓮結為一體,清麗脫俗。
「如何?」岳十娘請的是渠州最知名的畫家,存心要讓銀衫見識她辦事有力的一面。
「若畫的是牡丹或薔薇便會太過俗艷,蓮花很好,這便可以用了。」銀衫也很是喜歡這樣的商標設計,想像印在雪兜上的畫面,那是多了一份雅致。
岳十娘喜形於色地道:「衫妹妹快說,商標有了,接下來要做什麼?」
「商標要製成模板。」銀衫在同張紙上比畫了大小。「差不多這麼大就行了,盡量小點,仿作的難度也會提高。」
岳十娘笑著點頭。「我明白了,衫妹妹兩日後過來,一定讓你滿意。」
她收起商標畫紙,清脆地拍了拍了手,三個丫鬟進來,分別端著帶蓋白瓷碗盅,一旁置著小銀匙。
岳十娘笑道:「正事談完了,樓公子和衫妹妹嘗嘗,是我特別托人由大梁購得的玉雪冰梨,冰梨燉的是甘棗,能潤肺補氣,在這冬去初春時分品嚐最好不過了。」
銀衫做好早飯就趕著出來了,胃裡空空的,此時正覺得餓,便笑了笑道:「多謝姊姊,那我不客氣了。」樓天臨蹙起了眉。
她似乎把這昂貴的甜品當飯了,她是不是沒吃早飯?
她淨會照顧娘親和弟弟妹妹,卻不懂得照顧自己,他可不樂見她如此糟蹋自個兒的身子。他把湯盅推到她面前,眨也不眨的看著她道:「我不愛甜食,孟姑娘吃了吧。」
銀衫臉一紅,又不好推回去,也不好沒羞沒臊的真吃下去,正不知如何是好,岳十娘笑了起來。「哎呀,我怎麼忘了,很多男人都不愛甜食,妹妹你就幫樓公子吃了吧。」
湯盅都在自己面前了,岳十娘又那麼說,銀衫覺得再推回去也不成體統便低頭吃了,因著樓天臨那灼人的視線,她越吃越小口,到最後只聽到自己不規律的心跳聲,都不知道入口是什麼滋味了。
岳十娘看在眼裡,頓時想通了他們之間那流動的不尋常氛圍為何了。
看樣子,是她那新認的義妹開竅了,終於意識到縣令大人對她萌生的情意,正不知所措呢,這看在她眼裡實在可愛。
想當年她和她夫君也是如此,兩人談生意,她一直不明白夫君為何再三讓利,當反應過來他是愛慕於她才什麼條件都好說時,她直罵自己傻瓜。再見他時,心境全然不同,他的人就此深嵌在她的心尖上了。
「衫妹妹,我想著在不同尺寸的雪兜上繡點不同的花樣,已經讓我們莊裡繡工最好的繡娘繡了十來種花樣,你瞧瞧適合與否。」
銀衫接過繡樣來看,看著看著,她揉了揉眼睛。
奇怪了,她為何莫名的犯困?突如其來的睡意令她沒法集中精神看繡樣,她甚至想打呵欠了……
「衫妹妹昨夜是不是沒睡好?」岳十娘關心地道:「不如妹妹到裡間的繡房躺會兒如何?姊姊正好和樓公子談點事,等妹妹起來,姊姊還有許多關於雪兜的事要跟你商議,你不用擔心回得晚,姊姊再派馬車送你回去即可,要給你弟弟妹妹們吃的零嘴都備下了。他們是你的弟弟妹妹,便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可不許你推辭。」
銀衫擱下繡樣又揉了揉眼,還是覺得昏昏沉沉,想睡到一個沒道理的境界,她太想躺下來了,便沒婉拒岳十娘的提議。「那就麻煩姊姊了,我躺一會兒,半個時辰後姊姊再喊醒我。」
岳十娘笑著點頭。「那是自然。」
岳十娘喚一個丫鬟進來伺候銀衫去繡房歇著。
銀衫一走,樓天臨的面色就沉了下來。「岳老闆,你最好實話實說這是怎麼回事?你讓孟姑娘喝了什麼?」岳十娘大大方方地笑道:「呵呵,樓公子果然是明白人,瞞不過公子的法眼。」
樓天臨目光沉沉。「你為何要迷昏孟姑娘?」岳十娘眸中笑意點點。「還不是為了公子。」
「為了我?」樓天臨面色一沉,語氣嚴厲了些,「難道岳老闆以為樓某對孟姑娘心懷意圖,這才迷昏了孟姑娘?」
「公子是有意圖啊。」岳十娘一臉無辜。「公子不是有癖好,要尋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子,如今找著了,自然要成全公子的意圖了。」
樓天臨俊顏一熱,蹙眉道:「岳老闆怕是會錯意了,樓某尋覓身上有梅花胎記的女子另有事由,並非出於個人意圖。」
岳十娘迎著他肅沉的目光笑道:「跟您說笑呢,樓公子,您不是不信衫妹妹身上有梅花胎記,所以我想讓您親眼確認。」
他沒有說他不信,但見他今日又來的舉動,她便知道他是萬萬不信的。她做生意與做事都不喜歡拖泥帶水,與其多費唇舌不如眼見為憑。
再者,出於好奇她也想知道他確認了銀衫就是他要找的人之後要如何?於是便想出了這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