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是你情我願,並不是他強迫,而是皇上偏好此道,怪誰?
「可有請御醫探視?」皇上病體早已不是秘密,但一連個把月未上早朝,這就有異了。
聞言李鳳雛,側過臉,笑得輕佻,驀地,凜目生威。「大膽!秦尚書,你這話是拐著彎在說本王不讓御醫探視皇上,害得皇上病體加重?!」
「不,老臣是以為……」
「來人!」
百官無人敢吭聲,等著外頭侍衛入內,把秦尚書給拖到午門靳首示眾。
這種事不是沒有過,但自從集廣殿慘案一事之後,已經沒有人敢如此大膽地挑戰攝政王的脾氣了。
「把秦尚書拖——」話到一半,他突地想起有人說過——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於是莫名地在下一刻改口,「拖出議事廳!」
話落,隨即拂袖而去,留下個個面面相覷、覺得很不能理解的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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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覺得快樂的事,現在卻變得煩悶;以往覺得有趣的事,如今卻變得乏味,煩透了!
李鳳雛離開議事廳,下意識朝後宮方向走去,一發現自己往何處走,又停下腳步。
他這是在做什麼?竟想去見她?!
垂眼瞅著依舊抓在掌心裡的狐裘帔子,想起那女人單薄的肩上沒半件帔子保暖,也想起她傻氣地把帔子讓給草叢裡的雛鳥,他的心,慌動著。
為什麼偏在這當頭,出現了個能夠左右他情緒的人?
眼看金雀皇朝的江山就要落在他手中了,他豈能因為一個小小才人自亂陣腳?
為了取得皇位,他韜光養晦多年,如今他操弄皇上成為他的傀儡,慢慢折磨,等皇上一死,他就可登上帝位,這是他多年來最期盼的事,現在為何壓根不覺雀躍?
為什麼?
闔上眼,他蹙眉沉思,直到肩上有股極輕的力道覆上,才側眼探去。
「王爺,下雪了。」與他形影不離的侍衛則影,輕輕將披風披在他肩上,替他打上繩結。
李鳳雛抬眼看向灰蒙的天際,雪花如絲,他壓根不覺得冷,但那丫頭怕冷怕得緊,在雪地裡走的時候總是縮著脖子,雙手扒緊襖口,微駝著背,像個小老太婆似的。
想起她,唇角不由得微勾。
「則影。」
「在。」
「你想,那丫頭現在人在哪裡?」緩步向前,他迎著薄雪踏進後宮的圍牆,守門太監不敢也不能制止他進入。
則影守規矩地走在他一步之外。「依屬下想,冉才人或許又在後宮到處走動了。」不需言明,他很清楚主子說的丫頭是誰。
打春搜以來,王爺便一直忙於政務,無暇到後宮走動,只能偶爾差他到後宮探採佳人行蹤。
「是嗎?」他笑彎唇角。
「自從王爺當著貴妃的面帶走冉才人後,後宮佳麗都認定王爺在找冉才人麻煩,所以不敢與她太過接近,怕被牽連,沒想到冉才人壓根不以為忤,更樂得到處亂晃。」說著,則影清冷的神情微帶暖意。
察覺他話中極淺的笑意,李鳳雛微回頭看他一眼。「怎麼,本王要你去探探她,你很開心?」若不是舂搜那日發覺後宮有人欲對她不利,他不會要則影特地到後宮保護著她。
「不,王爺誤解了,屬下笑的是……冉才人方向感奇差無比,老是在幾個宮院裡頭繞圈圈。」說完,努力抿緊唇角。
「是嗎?」那傻丫頭已經不是第一次迷路了。
「王爺,屬下對冉才人絕無非份之想。」走上前,則影難得為自己平反。
李鳳雛驀地停下腳步,眸色詭譎難辨。「你以為本王對那丫頭有興趣?」否則一個平常那麼寡言的人,怎麼今兒個變得這麼多言?
「屬下不敢揣測王爺的心思。」
不甚滿意的哼了聲,他朝旁瞧去,瞥見樹上竟系有黃色絲帶,順著一列梅樹探去,竟每株上頭都繫著,一直延伸到底。
誰這麼大膽?
在樹上繫絲帶,是在招冤魂,這是宮中的一大禁忌,除他以外,誰有膽子在宮內舉旗造反?除非是個不懂規矩的——
「那個蠢丫頭!」
他足不點地的沿著繫絲帶的樹列而去,在拐上兩個彎後,找到了在綁絲帶的冉凰此。
她壓根未察覺他的接近,只是很專注地把絲帶繫上,走個幾步之後,再綁一條。
再走近她一點,李鳳雛甚至可以看見她笑得有幾分得意,甚至還哼歌,看起來心情相當好。
「妳在做什麼?」然後他悄然貼得更近,自然地將手中的狐裘帔子往她肩上披。
冉凰此嚇得原地跳了下,然後肩頭立即無力垂下,連看看身旁有沒有人都嫌懶,也不掙扎,反正那只是浪費她的力氣。
「王爺今兒個怎麼有空?」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絲帶,心跳得很快,呼吸好亂。
聽說,那晚,她喝醉了;聽說,那晚,她喝醉之後,是攝政王抱她回良鳩殿的;聽說,那晚,她被攝政王抱回良鳩殿之後,他還在她寢房裡陪了她一會……鸝兒說一會,雋兒說約一個時辰。
母子倆時間觀念大不同,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那段時間裡,他對她做了什麼?又為什麼他們眼睜睜看著她落進惡狠手中卻不救她?
鸝兒說,她怕∼嗯,這種說法,她可以理解;雋兒說,他認為攝政王不會欺負她……誰保證啊?說不定她睡死了,被那樣這樣,而後翻過去又那樣這樣的,說不定又……
「想本王?」她檀發挽成髻,露出細緻雪白的頸項,誘得人想要親近,而他不想與他人分享,所以將帔子再拉高些,徹底隱藏那秀美的頸項。
「誰、誰想啊?」她嚇了一跳,突覺頸項上頭印著古怪的觸感,微溫帶著些許濕意,那感覺,像是他的唇。
意識到這一點,她粉顏燒燙,就連耳根子也紅了,腦袋亂成一團。
李鳳雛看著她紅透的耳根,長指輕撩起她幾綹落在肩上的髮絲,湊在鼻間輕嗅。「本王倒是挺想妳的。」
「想、想我?」她聲音陡尖,發現頭上多了把傘,撐傘的是則影,而肩上不知何時多了件好暖好柔的帔子,李鳳雛正準備替她繫好繩結。
這是什麼狀況?她朝他身後的則影探去。
「怎麼,當著本王的面勾搭男人?」李鳳雛深沉的黑眸直瞅著她,眸中的不滿顯而易見。
「我?」她一頭霧水。「我勾搭誰了?」
「妳喜歡則影?」他不答,反問得像是漫不經心。
「嗄?」
「妳忘了妳已經是皇上的人了?」
冉凰此這才聽清楚他到底在問些什麼,不禁氣悶。「王爺也知道我是皇上的人嗎?這麼說,不是在自打嘴巴嗎?」
「妳侍過寢了?」視線落在他結的繩結上頭,底下是她白皙若雲的肌膚,指尖輕滑過時,上頭還殘留著細膩如緞的觸覺,是男人都會著迷,不會放過。
李雅那色慾熏心的昏君,會放過她嗎?
「……沒。」沒那麼倒霉好不好。「只是人言可畏,王爺還是別和我靠得太近。」
不過,現在說這些好像也已經太遲了。春搜那日,托他的福,她突然成了後宮最不受歡迎的人,但也無所謂,她樂得輕鬆,隨時可以在後宮走動,不用到處串門子。
「本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誰管得著?」他哼了聲,輕柔地替她繫好結繩。
冉凰此被他突來的溫柔舉動懾住,傘外,細雪如銀絲,傘下,兩人相依,他的大手在她的頸項邊上游移,有意無意地掠過,力道非常輕柔,而他垂下的長睫濃密,將他那雙有神炯亮的大眼襯得更加有形深邃,而他的目光,落在她風平浪靜的胸口上。
她突然覺得有點羞,偷偷把襦衫的襟口拉緊一些。
「王爺為何要送我帔子?」太安靜了,她不得不發出一點聲音掩飾過急的心跳。
「因為有個傻子脫了帔子。」
他送帔子,就如同她把帔子送給雛鳥避寒,只是如此罷了,也只能是如此。
呃……難道春搜那日,他都看見了?冉凰此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貼得很近的男人。「可是,這帔子是王爺隨身攜帶的——」
「因為本王記得有個傻子老裝成小老太婆,好像本王多虧待她似的。」他繼續哼,更加逼近她,逼得她非得要把視線落在他臉上。「妳好大的膽子,本王看著妳,妳竟看著則影?」
真是教人太不快了!
「哪有!」只是沒東西好看,視線剛好落在則影身上而已好不好。
「是嗎?」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彎起,在心頭的古怪重量,不知在何時減輕了不少。「則影是本王的貼侍,沒本王的命令,絕不會對任何人動心。」
冉凰此皺起眉,很認真地咀嚼他話中的意思。「他動不動心,關我什麼事?」
「妳沒喜歡他?」
她眼皮抽動著。「我哪有!」他到底是憑哪一點判斷的?
「除夕那晚,妳極親熱地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