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陳『士』助——」楊靖梟轉頭高聲咆哮。
「有!」正在不遠處收拾善後的陳士助嚇了一跳,連忙立正站好。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吼,但他知道自己一定犯了大錯。只有當他犯錯時,主子才會喊他陳「士」助。
他很聰明地咧開嘴,露出無辜的笑容。相信他,他什麼事都沒做、都沒做喔!
然而,在暴怒的主子面前,裝可愛也沒用。
這下他終於知道,誰都可以惹,就是不能惹到主子喜歡的女人。
第四章
楊靖梟坐在窗邊,一手夾著菸,雙眼無神地凝視下方。
幾位手下們玩牌的玩牌,看電視的看電視,吵雜的聲浪他充耳末聞,偶爾不耐煩了才轉頭吼一句,要他們安靜一點。
一抹熟悉的嬌小身影出現在視線範圍內,正朝公寓靠近。
也該是她下課的時間了……
似乎是感受到上方凝注的視線,凌舒媛抬起頭,正好對上窗口那道視線。
有些羞澀地,她對那雙眸子的主人微微一笑,但他卻沒有任何表情,而且立刻轉身離開窗口。
凌舒媛怔仲一愣,咬著唇低下頭,心底有些受傷,拖著變沉重許多的步伐,緩緩走進公寓大門。
不知道怎麼回事,上回救了她之後,他對她的態度便冷淡起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總覺得他好像在迴避她。
以前,經常會在電梯裡、樓梯間、大門口,或是便利商店相遇,但現在不但很難碰到面,即使碰到了,也是剛才那種態度,冷淡得好像他根本不認識她。
他到底怎麼了?咬著水嫩的唇,凌舒媛對他態度的回變,感到很難受。
她好不容易才擺脫恐懼,願意交他這個朋友,但他反而躲著她、不理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什麼。
離開窗邊,楊靖梟一轉身,就看到陳士助像根柱子似的擋在自己面前。
「做什麼?」
懶懶瞥他一眼,想要走開,但陳士助不讓。「您真的要這樣做嗎?」陳士肋看不下去。
他寧願三少像傻子一樣,蠢兮兮地為那女孩收集Hello Kitty的集點貼紙,也不想看到他像失了魂魄的木偶,毫無鬥志地渾噩度日。
「我怎樣?」楊靖梟冷瞄他一眼,再度舉步想離開。
他知道他想說什麼,但現在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話,特別是有關凌舒媛的話題。
「三少如果真的喜歡,那就去追吧!即使受傷,也好過你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也是後來才明白,他豈有資格阻止三少追求愛情?
感情是男女之間的事,不是第三人應該插手干預的,雖然他還是擔心三少會受傷,但比起成為沒有靈魂的木偶,他寧願看見會哭會笑、敢愛敢恨的三少。
「你在胡說什麼?我沒有喜歡任何人。」楊靖梟渾身一震,大聲咆哮否認,用暴怒來掩飾自己被人看穿的情感。
「三少,我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何必還要隱瞞我們?我們看得出來三少喜歡那個姓凌的小妞,既然喜歡,那就去追啊,我們都支持你的,三少。」
「你懂什麼?」楊靖梟生氣地對他怒吼。「你不也說了,她只是個學生,而我是黑道老大的兒子,我們永遠不可能有結果,你以為我會再傻得把感情與自尊捧在手心,讓人拿去摔得粉碎?」這種蠢事,一生做過一次就好,不必再試第二次。
「摔得粉碎,那又怎樣?」陳士助很嗆地反問。
「什麼?」楊靖梟怒瞪著他。陳士助這傢伙八成活膩了,竟然敢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我所認識的三少,可不是這種遇到挫折就畏縮逃避的孬種。小時候你常跟高年級的學長打架,打輸了也沒看你哭過。國中時被討厭你的老師誣陷,被記了兩支大過還被罰抄課文五百遍,你也咬著牙全部寫完了,畢業時還笑著從那位老師手中接過畢業證書。剛接手幫務時,許多長老不看好你,常在背後質疑你的能力,你不也咬著牙、一一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為什麼不過一次談戀愛受挫,就讓你站不起來呢?」
楊靖梟沉默不語,冷漠又火爆的雙眸瞇起,直盯著陳士肋,聽他繼續激昂地發言。
「被甩了又怎麼樣?如果被拒絕了,那就再追啊!難道憑三少的本事,沒法子讓一個女人對你掏心挖肺嗎?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如果是,那麼你根本不是我們心目中那個誰也擊不倒的三少,只是—個怯懦的孬種,往後我們將不會跟隨在一個孬種身邊。」
楊靖梟瞪大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不出半點情緒,陳士助慷慨激昂地暢快發言之後,才開始害怕起來。
嗚,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他了。他快被那雙恐怖的眼珠子,瞧得窒息了——
就在他很沒用地打算跪地求饒時,楊靖梟突然笑了,而且是無法克制地仰頭大笑。
幾位手下面面相覷,心想他是不是瘋了?
「陳『士』助——」他猛然伸出大掌。
聽到熟悉的綽號,陳士助下意識閉上眼睛縮起脖子,心想自己要挨揍了。
但是,他以為的拳頭沒有落在臉上或腦袋上,而是豪爽地落在他的肩上。
「說得好。」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他說得沒錯,他楊靖梟豈是那種一遇到挫敗就躲起來的人?
情傷雖痛,但並非無法痊癒,無法痊癒的只有膽怯與自卑。那件事曾經困擾了他十年,如今該是他站起來,重新出發的時候了。
「謝謝你。」拍拍他的肩,楊靖梟真誠地道謝。
多虧了這位好兄弟,這麼多年來陪伴著他,雖然時常像個蠢蛋搞不清楚狀況,也常在緊要關頭扯他後腿,把他氣得半死,但是護衛他的心,陳士助絕對毫無疑問是全世界最強的。
他的好兄弟啊!
「不必客氣,三少。」陳士助吸吸鼻子,感動得眼中淚花亂轉。
嗚嗚,他的一片赤誠,三少終於看見了。
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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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舒媛鎖上門,沿著樓梯一階階往下。
現在她已經很少遇到楊靖梟了,但還是習慣走樓梯,已經養成的習慣,想要改掉並不是那麼容易。
就好比已經習慣經常在身旁的人,突然不見蹤影,難免會不習慣,不時下意識回頭去尋找、去搜尋。
但是,經過二樓時,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凌舒媛輕歎口氣,繼續往—樓走去。
落寞地低頭走出公寓,忽然聽聞一聲輕快的招呼聲。
「嗨!」
訝然抬起頭,看見楊靖梟立在黑色BMW代步車旁,微笑看著她。
「你……」
「要去上學嗎?我送你。」他咧開嘴,笑得比太陽還燦爛。
「可是……為什麼?」愣愣看著他好半晌,凌舒媛呆呆地問。
他不是不理她了嗎?前幾天他對她的態度那麼冷淡,害她傷心了好久,今天卻又突然冒出來說要送她上學,變臉跟翻書一樣快,教她如何適從?
「為什麼?因、因為我時間太多,閒得發慌,行吧?」楊靖梟面露窘色,沒好氣地睨她一眼。
一個男人特地接送一個女人,意圖還不夠明顯嗎?這還用問,笨蛋。
「那個,你是不是在臉紅啊?」
妤像是耶!從脖子一路紅到頭頂,彷彿還可以看見蒸氣陣陣冒出—嘻,好好玩。
「哪有,你—到底要不要讓我送?」楊靖梟臉紅得更厲害,也故意裝出更兇惡的表情,好掩飾自己的窘迫。
要不要讓他送?這個嘛……
睇著他的俊顏,凌舒媛想起她被綁走的那一天,當她被他救出時,她爆發出來的怒氣。
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會被恐怖的壞人抓走,都是你害的!
好、好,都是我的錯,你……別哭了。
想起他被她的小拳頭攻擊時,明明吃痛卻不敢還手,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就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自己臉上也忍不住染上紅暈。
原來,他是這麼樣的容忍她,即使他故意裝得很凶,她心裡還是很清楚,他絕對不會傷害她。
「好。」
「啊?」她的聲音好小,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聽得正確。
「我說:好。」她願意讓他送這一程——不,倒不如說,她願意敞開心懷接納他,給彼此機會正式交往。
「真的?!」楊靖梟咧開嘴傻笑。
立即的,他發現自己笑得太誇張,所以連忙清清喉嚨,擺回那張酷酷的臉。「咳,那麼上車吧!」
他按住她的肩,將她推入車內。「我不知道你念哪所學校,你要替我指路。」他坐上駕駛座,輕鬆愜意地開車上路。
一路上,他問了好多關於她的事,包括她老家住哪裡?今年幾歲?喜歡什麼又討厭什麼?還有念什麼科系……
「我念會計系。」
「你也念會計?我二哥擁有律師跟會計師雙執照,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儘管跟我說,我會拜託我二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