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好?房子老舊不說,電梯還經常故障。」
要不是他們只住二樓,陳士助真想叫人把那座常常罷工的爛電梯拆了算了。
這時,嘍囉們出面說話了——
「哎啊,助哥——」接收到陳士助從照後鏡投來的恐怖眼神,嘍囉急忙改口。「不,士助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三少崇拜歷史傳記中俠盜隱身市井、濟弱扶傾的俠義精神,所以才以這座舊公寓為居身之所,他當然住得很舒服囉!」
他已經不知發過多少次牢騷,所以嘍囉們也能夠很流暢地回答。
「崇拜就崇拜,但不必住到這種破地方來啊!要是讓三少的爹知道我們讓三少住在這種地方……」
想到那位粗魯凶蠻、脾氣火爆更勝自家主子的前任黑道大哥大,陳士助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那後果——
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那還不簡單,別讓他知道就好了。」楊靖梟嗤笑。
笨哪!誰叫你說的?
「欸,說得也是耶!」陳士助雙眼一亮,雙手用力一拍,心情豁然開朗。
「不讓他知道就沒事了。哈哈,三少,還是你聰明,哈哈哈!」
一旁的嘍囉們與楊靖梟互看一眼,暗自搖頭竊笑。
頭腦簡單的人,真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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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啟,一雙骨溜溜的大眼,從門縫中往外探。
左看看,右瞧瞧——很好,外頭沒人。
小心地不發出聲音,打開門,再輕輕地關上,然後上鎖,她躡手躡腳地走向電梯,以輕如羽毛的力道,按下電梯的按鈕。
然而老舊的電梯,完全不明瞭她想低調的心情,發出令她驚恐的巨大聲響,嘎吱嘎吱地往上爬。
好不容易,速度可比蝸牛的電梯爬到三樓,門一開啟,早已膽顫心驚的人兒連忙衝進去,死命按住關門的按鈕,讓電梯門持續緊閉,不讓它有任何機會停留在被她視同地獄的二樓。
嘎吱嘎吱!電梯龜速往下降,金屬門旁邊的指示燈顯示,電梯已經越過二樓,正往一樓而去。
她忍不住鬆了口氣,露出輕鬆的笑容。
好比電視裡火焰大挑戰的闖關遊戲,通過了最艱難危險的區域,接下來終點就在眼前了。
卡卡卡……
電梯門微顫地往兩旁打開,她舉步正想踏出,不料一抬頭,卻發現電梯前站著三名黑衣男人,不是高得嚇人就是壯得可怕,面容兇惡,不是手臂上有刺青,就是臉上有刀疤,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
出、出現了……黑、黑衣人。
凌舒媛整個身體像震動器一樣,不由自主地發抖,嬌俏的小臉也在瞬間變得比飯團還要白。
她兩隻小腳的其中一隻,已經跨出電梯外頭,而另外一隻還在裡面,她僵硬地低下頭,盯著那只已經跨出電梯一半的腳,很認真地思索一個重要的問題。
現在這隻腳到底是該跨出去,還是縮進來?
電梯裡外都是一片寂靜,沒有人出聲,但她知道他們全緊盯著她瞧,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她的冷汗也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
到底該怎麼辦?現場的氣氛好像老鼠遇到貓,野兔與猛虎相遇,僵硬、緊張、對峙,好像下一秒就要攻擊撕咬——然而這只是凌舒媛的被害妄想,事實上她以為的那票「大惡人」,只是睜大眼,好奇地看著她。
她就是樓上那個新搬來的女孩子?上回沒看仔細,原來她真的滿漂亮的。
「助哥,她站著睡著了嗎?」見她動也不動,一名小嘍囉小聲地問陳士助,她站在那裡足足有兩分鐘了耶!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拍上小嘍囉的腦門。
「噢噢噢……」小嘍囉痛得彎下腰,忍不住飆下男兒淚。
「說過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助哥。」而且,光用看的也知道她嚇呆了,還用問嗎?笨!
打……打人耶!凌舒媛整個人完全傻住,連腦子都停止運轉。
剛才那一巴掌真是響亮,他們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樣凶殘。嗚……
陳士助不耐煩地瞪著抖得更厲害的凌舒媛,這女人到底要發呆到什麼時候?
「你該死的要不要出來啊?!」
他突如其來怒吼一聲,把凌舒媛嚇得彈起半天高。那聲大吼,讓她好像被子彈掃射到一樣猛然跳起來,無法克制地放聲尖叫,接著哇地痛哭,死命地往外衝。
「哇啊——哇——」好凶,好可怕。
凌舒媛沒命地逃,恨不得多長出一雙腿,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生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士助拍著大腿,惡劣地大笑。
嚇嚇愛哭的女人,心情實在超爽的。他知道女人愛哭,不過只吼了一聲,就把她嚇得號啕大哭,這種女人也太沒用了。
把小女生弄哭,算什麼英雄好漢啊?
一旁兩個小嘍囉,偷偷用不屑的眼神瞪他。
「怎麼?你們有什麼意見嗎?」陳士助揮舞著拳頭,仗恃的就是自己資歷比他們深,拳頭比他們硬。
「沒——沒有。」形勢比人強,兩名嘍囉吞下不齒的抗議。
「很好,哈哈哈哈——」陳士助仰起頭,張狂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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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已經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凌舒媛,一路哭喊著往外逃,筆直撞進一個堅硬寬大的懷抱裡,撞疼了她的小鼻子。
但那抹疼痛,奇跡似的讓她安靜下來。
睜開微滲薄淚的眼,看見前方一片漆黑——怎麼回事?天變黑了嗎?
她微微瞇起迷濛柔媚的眼,呆呆地瞪著那片黑暗外加滿眼金星。天黑了,還看到星星。這是怎麼回事?
楊靖梟擰著眉頭,瞪著黏在自己胸前的那坨麻糬。
剛才他去對面超商買煙,買完剛想踏進公寓大門,結果「啪」一聲,竟然有團軟綿綿、暖呼呼的「麻糬」迎面飛來。
那坨麻糬——不,是那個女孩,此時還趴在他胸前,黏得死緊,一動也不動。
難道是撞昏了?
「搞什麼鬼?!你——」伸出大掌,把那坨「麻糬」拔開,拎到鼻端前瞇著眼一看,雙眼頓時瞪得老大,整個人宛如被雷劈中,僵硬無法動彈。
她……她……
咦?牆壁發出聲音?
聽到「牆壁」說話,凌舒媛極緩慢極緩慢地抬起頭,看見上方那張英俊但神情不耐煩的面孔時,雙眼再度驚恐地瞪大,好不容易才合攏停止尖叫的小嘴,也不由自主地張開。
惡人!那分明就是一張窮兇惡極的壞人臉。
性格的臉上,眼、鼻、口都有著自己的個性與主張,分開來看都不難看,但兜在一起,說不出為什麼就是透出一股兇惡可怖的氣息。
可能是那兩道又濃又粗的眉毛,也或許是那雙銳利有神的眼睛。不不,一定是因為那張薄唇,這會兒它正抿得死緊,好像下一刻就要張嘴咬她一口……
當然,這又只是她的被害妄想,事實上,楊靖梟只是呆呆注視著她,整個人陷入癡傻狀態。
好……好個清秀可愛的女孩!
她有一頭烏黑的短髮,長度剛好到肩上,所以有些發尾會不聽話地翹起,但那樣不但不顯雜亂無型,反而更增加幾分可愛的氣息。
白裡透紅的瓜子臉秀秀氣氣的,閃耀著青春的光澤,一雙大眼水汪汪的,小嘴兒則紅通通,像果凍一樣水潤潤,教人好想嘗一口。
而一如手下所說,她的身材是嬌小了點,但確實曲線凹凸玲瓏有致,白襯衫配上一條簡單的卡其色A字裙,顯得清純極了。
白皙的小腿纖細無瑕,和身材一樣嬌小的腳上,套著簡單的帆布鞋。
她的全身上下,散發著女學生乾淨清純的氣質,像林間透明清澈的流泉,洗滌著他的污穢與幽暗。
她不算美,和他身旁那些艷麗的酒國名花相比,她真的不出色。
清清秀秀的容貌,乾乾淨淨的氣質,看了就讓人感覺好舒服,像一塊磁鐵般吸引著他的眼,讓他只能看著她,看著她,一直看著她,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
他覺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麼東西猛力撞擊,那猛力的一撞,讓他像跌進一個未知的世界裡,變得遲鈍呆傻,完全失去平日的強悍。
向來火爆的他,竟然像個手足無措的小男孩一樣,無法克制地臉紅起來。
「你——」
他稍微跨前一步,想跟她說話,沒想到早已嚇破膽的她,一見他靠近立刻驚恐地大叫。「哇,不要殺我。」
她沒頭沒腦地將手中厚厚的課本扔向他,然後好像看到鬼一樣沒命地往前逃,還隱約聽得到她抽抽噎噎的啜泣聲。
楊靖梟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手中厚厚的課本,活像兜頭給人打了一棒似的,深感屈辱。「她怎麼了?」
楊靖梟莫名其妙盯著她的背影,沒發現手下們心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