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啦!韓永在,我當初沒有跟你講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綠真的很堅強,一個人撫養小熊」,聽見簡潔配合她的謊言,任芯寧嚇一跳。
簡潔則悄悄對任芯寧擠眉弄眼,暗示她繼續演下去,別亂了計劃。
韓永在愈聽愈是愁眉苦臉,不過不是因為嚇到,而是因為心疼。
他現在才知道,筱綠的命運居然這麼不順,孤兒、未婚夫過世、單親媽媽……她肩上所背負的擔子有多重啊!誰能替她分擔呢?
突然,他聽見自已的聲音滿是不捨地問:「那個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還是女生?」
「呃……」任芯寧眼神左右飄移,一副心虛傻眼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虛構的人物哪來的性別與年齡?
「他一歲,是遺腹子。」簡潔忽然插嘴回答。「至於小熊的性別……」悄悄推了推任芯寧要她回答,因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簡潔狠瞪了一眼,趕緊改口。「是小男生。」
「一歲的小男生?這麼小的孩子,照顧起來一定更辛苦。」韓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綠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為她分擔這份辛苦的話,她眉間的陰鬱是否能少一點?
看見他臉色沉重,任芯寧直覺認為他被這個訊息給嚇到了,她懊惱地咬著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給搞砸了?
就在她認真反省之際,韓永在忽然開口。「可以請你把筱綠上班的地點告訴我嗎?」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寧說出任筱綠公司的地址,同時狐疑地看著韓永在的反應,他怎麼雙目燃燒晶光,看起來很像是準備大拚一場的樣子?
「謝謝。」抄下任芯寧告知的地址之後,韓永在抓起車鑰匙,跟任芯寧道謝、跟表妹簡潔揮手後,迅速地離開了咖啡店。
望著韓永在急切離去的背影,任芯寧表情不確定地對簡潔發問:「他……該不會是被我嚇跑了吧?」
簡潔豪邁地拍拍任芯寧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沒那麼容易被嚇跑。」說著,又對她豎起大拇指。「你不錯哦?做得好,居然想得出這種善意謊言來刺激我表哥,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被用力拍了肩膀誇獎,任芯寧嘟了嘟唇,不以為然地咕噥著。「拜託!謊言你扯得比我大好嗎?」
一整天下來,任筱綠覺得自已嚴重的心不在焉,做什麼事都覺得不對勁,工作上恍神了數次,心思飄啊飄的,就是不受控制地飄到了田尾去。
韓永在樸實的兩層樓住家、一大片美麗的百合花田、恬靜的地塘美景、美得令人讚歎的玻璃溫室,以及韓永在悶光般溫暖的笑臉,這一切彷彿一段段的影片,不斷在她腦海裡播放,讓她的心飛揚。
她很嚮往,非常、非常嚮往!但是她把這份嚮往藏在心裡頭,不敢去碰觸,也沒勇氣去碰觸,以免自已心旌動搖。
下班時間到了,有些同事已經心急地離開辦公室,她則慢條斯理動手收拾辦公桌,然後才打了卡,腳步沉重地離開。
出了公司大門,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她心裡不由得把田尾瑰麗得猶如人同仙境的夕悶美景與都市裡的黃昏做比對。
而這麼一比較,她的心情更沉重了。
唉,她真是矛盾的豬頭,明明喜歡田尾的黃昏美景,但卻寄了一封信與田尾的人事物做切割,搞得自已現在心神不寧。
她想,那封信應該已經送到韓永在的手裡了,他看了信之後也許會失望、很生氣?好煩!原來惹得別人失望生氣,換來的卻是自已更深沉的不愉快。
她心事重重地低頭走著,以至於沒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呼喚她的人正是韓永在,他在任筱綠的公司外頭耐著性子等了一陣子,直到看見那抹令他心繫的纖細身影走了出來後,他眼神一亮地走上前去,但是任筱綠低著頭在街角一個拐彎,沒注意到他在身後。
「筱綠。」韓永在快步跟上去,邊喊著她的名字,正巧馬路上一輛公交車鳴喇叭,蓋過他的聲音。
任筱綠繼續往捷運站的方向走,號志燈是綠燈,她穿越斑馬線,但是突然有一輛機車違規紅燈右轉,等她發現機車就快要擦撞到她時,她整個人愣位,嚇得呆在原地。
「小心!」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裡。
「啊……」任筱綠只來得及尖叫一聲,接著一股有力的拄扯將她拉到一旁人行道上,跟著她被帶往一個厚實溫暖的胸懷裡牢牢抱住。
「天啊!你在幹什麼?嚇死我了!」韓永在被她剛剛置身險境給嚇得背脊沁汗,因此收緊手臂,緊緊地將任筱綠圈抱在懷裡。
「韓……韓永在?!」任筱綠徹底傻眼。她在韓永在的懷裡抬起頭來,迎視一雙憂心忡忡的眼眸,表情顯得難以置信。
剛剛心裡、腦裡想著的人居然就這麼出現在跟前,害她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看著他,還以為是自已的錯覺。
「對!是我!你剛剛怎麼了?我叫你也沒聽見,還低著頭走路,很危險你知道嗎?拜託!別這樣嚇我好嗎?」他眼睛看著她、懷裡抱著她,對待她的態度猶如呵護珍寶一樣。
那過分在乎的凝視與亳不掩飾的關心讓任筱綠承接得心慌。
她伸手想推開他的胸膛,卻發現推不動分亳,那慣於勞動的強健手臂今天不知怎麼了,展現了十足的佔有性。
第7章(2)
推不開他,任筱綠只能紅著臉,委婉地開口。「韓永在,你……你先放開我好嗎?」
她跟他沒有那麼熟,他在大街上這樣緊緊抱著她,而且還是在她公司附近的人行道上,要是被瞧見了,她會很難為情,而且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凊。
他明明聽見了,卻沒有放開她,甚至說:「可以不要嗎?」在得知她的身世和單親媽媽的身份後,他更是不忍心放開她。
任筱綠訝然,嘴唇微張,不甚瞭解地看著他,印象中總是溫和的眼神居然變得有些固執,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為了說服他放手,任筱綠橫睞了他一眼,聲音僵硬地說:「當然不、可、以!」
但其實只有她自已知道,被他這樣捍衛性十足地抱著,她忽然變得很虛,緊張得熱汗直流,腦海裡自動重現那晚兩人擁吻的畫面。
被她用不悅的眼神掃了一眼,韓永在怕惹她生氣,只好鬆手讓她離開懷抱。
身體獲得自由後,任筱綠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與韓永在靠得太近,呼吸不自覺加快,她狐疑地問:「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跑來台北?」
韓永在搖頭。「先上車再說,我的車停在咐近,我送你回去。」大馬路上車聲嘴雜不好說話,於是他領著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上了韓永在的休旅車後,任筱綠偏頭,對坐上駕駛座的韓永在關心地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嚴肅慎重。」
她直覺認定韓永在一定有什麼事,否則總是帶給她如沭春風感覺的他,不會是這般沉重表情。
啊!難道是她寄去的信?那封信傷了他、讓他不愉快了?
那封信惹來他這麼大的反應,任筱綠感到抱歉,她想說點什麼來安慰。「韓永在,我並不是要惹你難過,其實那封信是不想讓你抱持--」
「沒關係。」韓永在不急著開車,而是忽然截斷她的話,表情無比認真地說:「我沒生氣,沮喪或許有一點,但我絕對沒生氣,還有,如果送花會造成你的困擾,你不喜歡花朵的話,那我就不送,我來其實是想當面把支票還給你,錢我絕不會收。」
他從皮夾裡掏出支票還給她。「如杲你覺得過意不去的話,要不以後我上台北來你就用這筆錢請我吃飯,我們一起把這筆錢花光,那你就不用覺得虧欠我。」
這是他方才在等任筱綠下班時所想到的緩衝之計,他很喜歡這個突發奇想的主意,可以延續兩人相處的機會。
「這……」任筱綠面色遲疑,她哪會聽不出韓永在是在製造機會?他這次似乎積極得有點過頭哦!
但是……但是明知他過於積極,她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可以想像她拒絕後韓永在會是怎樣的低落表情,而她不願看到,或者該說……捨不得看到。
「嗯……」她咕噥著,終究輕輕點了點頭,收下支票。
「呼……」韓永在大大呼了一口氣,笑開來。
「那你想吃什麼?選一家餐廳,我請你,順便謝謝你幫了我很多。」既然答應了他,那麼擇日不如撞日,今天的晚餐就由她作東。
「等等!不急。」韓永在搖頭,跟前吃晚餐不是最重要的,還有另一件事更重要。他體貼地提醒她。「你不用先去接小熊回家嗎?他在哪裡?保母家是不是?地址告訴我,我載你過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