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笑下得的苦瓜臉?
故作灑脫的白癡笑臉?
哎呀,不管了,先梳洗再說啦!
拉平自己身上皺掉的衣服,她呼出一口大氣,幸虧沈厚言是個正人君子,沒有趁人之危,否則她會哭著去跳樓。
衝著這一點君子風度,她就該給沈厚言一百分。
梳洗過後,她大大的深呼吸一下,拉開房門走出去。
「早安!」
「早。」酷臉綻放魅人的笑,瞄一眼時鐘,早上十點整。
剛才下樓買早餐時,他特別注意到載著何亞凡的那輛氣派黑色轎車一直沒開走,真是驚人的執著力。高貴的王子居然拚著一夜不得好眠,苦等在他家樓下。
也對,如果連這點忍耐力都沒有,憑什麼繼承家業?
不知情的淨雪將面臨一場什麼樣的風暴呢?
沈厚言性感的薄唇噙著笑,遞給她一杯蜂蜜水,野花蜜的香氣與味道有舒緩身心的效果,也可讓酒後乾渴的口腔獲得滿足。
淨雪一方面感到難為情,一方面又因他的體貼而感到窩心。
吃著他買來的廣東粥,看他喝著自己煮的咖啡,淨雪有一種錯覺,彷彿他們已認識了好多年,常一起這樣共度早晨。
事實上,他們認識還不滿兩個月。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可以這麼快就成為一對?而她與何亞凡為何認識得愈久卻必須愈疏遠呢?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可以很簡單,有時卻複雜得像解不開的千古之謎。
能單純的歸咎於「緣分」嗎?
淨雪想不通,決定下多想了。
「阿言,我昨晚喝醉酒,有沒有醜態百出?」鼓起勇氣問出最擔心的事。
「放心,我會幫你保密。」咧嘴笑,一口白牙閃閃。
一張俏臉發白。意思就是她真的醜態百出?她忍不住想尖叫。
「我不會告訴別人,一杯紅酒便足以醉倒你,免得給其它男人可乘之機。」
「你故意嚇我!」杏眸瞪人。
「你不聽我把話說完,就先自己嚇自己。」寬肩一聳,沈厚言目光灼熱的勾唇淺笑。「不過我很開心,你會在意喝醉酒是否出醜,這表示你開始在乎我的觀感,不是我一相情願的單戀著你。」
是這樣嗎?因為在乎這個男人,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醜陋的一面?
她心跳一亂,粉頰微紅,澄亮的眸子半迷惘的睇他。
「少亂講,你才沒有單戀我呢!根本是一告白就不容人拒絕。」
「你這麼被動,我不主動些,你可能來倒追我嗎?」
她誠實的搖頭。她不敢,況且當時尚在心煩何亞凡的告白炸彈。
「這不就結了!男女交往的開端,一定要有一方主動,另一方也下討厭,才有辦法擦出火花。」他不介意自己是讓她開竅的那個男人。
淨雪看著他,喜悅偷偷在心裡冒著泡泡。
她開始相信,自己一定被他深深喜愛著,否則他沒必要追求一個沒有聯姻價值的女孩,還這樣努力的討她歡心,又很尊重她。
那是男人對真心喜愛的女人才會有的表現,不是嗎?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裡有著一種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動情的溫柔。
而沈厚言察覺到了,為了那眸光裡的情愫而動容。
「為了我的君子風度,我想我有資格得到一點獎賞!」
「什……」
他傾身向前,覆住了她的唇,雙臂穩穩地將她納入懷中,霸氣的唇舌吻入她口中,汲取他想了一整晚的甜美。
他的吻既深入又熱情,讓她覺得頭好昏,什麼事都無法思考了。
唇舌相親,愈深入愈甜美,片刻過去,主導一切的沈厚言才緩緩地放開她,對於她笨拙的回應滿意得不得了。
深幽幽的黑眸看住她的水眸,那樣專注而深刻,似乎要瞧進她的靈魂深處,要她無處可退、無法逃避。
「承認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嗎?」
淨雪一怔,被吮得微腫的紅唇蠕了蠕,沒有立即出聲,他溫熱的氣息再一次逼近她臉容,極度蠻氣的密密吮住她的小嘴。
「回答我,你的男朋友是誰?」他擺明了不介意一次又一次的吻她,吻到她記住誰是她的男朋友。
「是你,沈厚言。」怕他又來一遍,她伸手擋住他的嘴,趕緊紅著臉承認,心海已起波瀾。
男人的厚臉皮,她算是見識到了。
「很好,要記住喔!」他說得似有深意,可惜淨雪聽不出來。
「我下午有課,我想先回住處一趟。」
「我剛好要去公司,先送你回去好了。」
「你常來接送我,會不會妨礙你的工作?」她突然想起要問。
「沒辦法過去的時候,我不是有知會你嗎?所以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看著辦,絕對沒有白領公司的薪水。」
事實上,他只要告訴父母他有了想要結婚的對象,他家老娘一定會馬上將他踢出公司,專心「辦事」去,不生出一個孫子來,不必再進公司了。
因為太誇張了,怕嚇跑淨雪,害他都不敢聲張。
愛得如此低調,也真是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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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搭電梯下樓,年淨雪心想這是她人生中「奇妙的一夜」吧!
第一次正式有了男朋友;第一次到男友家,兩手空空的去白吃白喝,第一次醉倒了;第一次夜不歸營,沒有預警的睡在別人家。
許許多多的第一次,使她竟然忘了去煩惱何亞凡突然又出現的事。
以前或許不敢去愛何亞凡,但無可否認的,她一直將何亞凡視為生命中極重要的存在,他給了她溫暖、疼寵、愛憐。哪個女孩捨得下這些?
當兩人都長大了,卻發現無法跨越「愛情」那座橋,她想慧劍斬斷橋,何亞凡卻遲遲不肯,難免滋生出許多煩惱。
跟沈厚言在一起的時候,卻使她暫時忘了煩惱。這是不是表示,他們離愛情不遠了?還是,他們已在愛情橋上了?
搖了搖頭,淨雪走出電梯門,不多想了。
原本要送她回家的沈厚言,臨時接到朋友要來拜訪的電話,他留她下來一起接待他的朋友,她婉言推辭說:「下次吧!衣服都睡皺了,不想出醜。」其實,是還沒有心理準備與他成為公開的一對。
不用急,慢慢來,是你的就跑不掉。
走出大樓,決定散步至捷運站,心裡想要不要買一輛二手機車代步比較方便?開車的話要負擔稅金,還有停車也是一大問題……
經過社區小公園,有人攔在她面前。
「小雪!」一夜沒闔眼的何亞凡,命司機將車往前多駛一個路口,自己回頭走過來堵住她。他不想讓淨雪知道他在沈厚言家的大樓外等了一個晚上,甚至親眼目睹沈厚言外出買保險套回家。
他這一生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淨雪,如果是他逼她做出了選擇,迅速投向沈厚言的懷抱,他又該怪誰呢?
怪命運作弄人嗎?明知兩人不會有結果,為何讓他遇見她、愛上她?
怪淨雪不夠勇敢的與他一起對抗命運嗎?他又怎捨得看她在無情的命運之前掩面哭泣而束手無策呢?一個晚上,母親二十幾通電話的奪命連環叩,一再的要他迅速回美,不許再兒女情長……
是驚,是怒,是怨,也是難以逃避的絕望。
一夜的痛苦煎熬,令何亞凡的心智在一瞬間成熟了。
曾經慌張、迷亂、激顫、憤怒、想哭、想嘶吼……隨著黑夜過去,黎明到來,又一點一滴的沉澱了。
他只能無助地看著愛神背棄他,就像現在,只能無助地看著淨雪——命運使他愛上她,命運又教她偏偏不屬於他。
「亞凡哥,你怎麼了?」淨雪來不及詫異他的突然現身,便讓他異樣的神色給驚住了,感覺仍是天之驕子的亞凡哥,但又似乎與昨日之前的那個亞凡哥有所不同。到底哪裡不同?她無法形容。
「小雪!」他閉上眼,渾身發顫,滿腔情愫原來只能是空話。
「亞凡哥,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怎麼了?」淨雪擔憂地看著臉色慘白的他。
「小雪,你……你真的……」真的投向沈厚言的懷抱?何亞凡無法問出口,只能以遭人背叛的絕望眼神看著這個他想擁在懷裡、溫柔呵護的女孩,成為另一個男人的女人。
心中無愧的淨雪,不明白他內心的掙扎,只是靜靜的等他把話說完。
何亞凡誤以為她無話可說,再不死心,難道要死纏濫打嗎?
「小雪,我要回美國了。」他眨回眼中的淚意,定也要走得瀟灑。
「好。」意料中的事。淨雪揚起眸,凝睇他的眼神籠著淡淡的依戀,但也只能僅止於此。「我們都長大了,不該讓長輩再為我們擔心。」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所以你做了選擇,是嗎?」
「嗯。」
他輕歎口氣。「好,我明白了。」
「亞凡哥,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麼好,而我卻對不起你,無法回報你。」
他只是澀澀苦笑。
他但願自己是一個眼中只有名利、沒有愛情的男人,或者,只願遊戲花叢卻從不交心的男人,那麼,他的心就不會這麼痛,撕心裂肺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