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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聲錚錚,蔥白似的纖長細指在琴上快速舞弄,熟稔的指法幾乎就要教人眼花撩亂。
聞者就算不拜倒在那撩人的樂音中,也要陶醉在那仙人般的容顏之上。
仰首飲進杯中物,易慕秋一等鳳伊人落下最後一個音,這才開口責難,「我讓你來,不是讓你挑弄巴迎雁的。」
「爺兒聽到咱們對話了?」鳳伊人臉上那抹詫異著實難讓人信服,但她卻演得頗為自然。
「那番話,不就是你故意教我聽著的嗎?」
「伊人哪有那麼大能耐,更沒那麼大膽子。」容顏含笑,鳳伊人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要是身旁的女人這麼說,我或許信,但這話打你口中說出來,要我信,難!」
「嘖,怎麼這麼不相信我?」
從撫琴的几案上起身,鳳伊人踏著款款蓮步走近易慕秋身側,纖細的身軀柔弱無骨似的倚進他偉岸的胸膛中。
可都還沒感受到該有的溫度,胸膛的主人已經離了她好幾尺遠。
顯然已經習慣易慕秋的拒人於千里之外,鳳伊人有些沒好氣地直起身子,含笑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首飲盡。
「為什麼這麼做?」
「只是很想瞧瞧你這個柳下惠為女人癡迷狂亂的那一天。」既然被發現了,鳳伊人倒也沒有抵死不認,反而大方承認。
打從聽到巴迎雁口口聲聲說易慕秋是好人的那一刻起,鳳伊人便直覺認定這世間若有哪個女人能讓易慕秋癡迷,便非巴迎雁莫屬了。
她是個女人,當然會為了這樣傲然出色的男子心動,所以她使出了渾身解數想勾引這個男人,卻始終無法做到。
他來找她,除了因為他身為男人該有的需索之外,再無其他。
不能強求--這是她在歡場裡唯一學到的,所以她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癡心妄想,專心做他的紅粉知己,拿到自己該得的報酬。
「不可能會有那麼一天的。」這世上不可能會有任何女人讓他癡迷。
更何況鳳伊人現在說的可是巴迎雁,他與巴家的恩怨,今生難了。
「是嗎?」鳳伊人語氣輕柔的反問。
換作旁人,或許會相信易慕秋的斬釘截鐵,但她可是陪伴易慕秋許久的解語花,雖說還沒全摸透,但也懂得他七分。
第4章(2)
「如果真的不在乎,又何必在這個時間找我來?」這種作法無疑是欲蓋彌彰。
「你……」易慕秋一時語塞,炯炯雙目只能瞪視鳳伊人美艷無雙的臉龐,好半晌才又找回該有的自若,說道:「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一個聰明的男人更應該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千萬別等到失去了才來懊悔。」鳳伊人含笑反擊,對於易慕秋的怒顏視而不見。
「我這麼做只是想省麻煩。」面對她那彷彿早已看清一切的眸光,易慕秋依然抵死不認。
「易大爺又何必一再對我解釋?我的相信與否對你來說,似乎從來都不重要不是?」
又是一語中的,易慕秋向來辯才無礙,竟被鳳伊人的幾句話給說得啞口無言,而這一切都是巴迎雁那個女人為他招惹來的。
他憤怒地端起酒杯,再次仰首一飲而盡,突然間一記冷芒在他的眼前一閃。
「小心!」
那銀芒並非衝著他來,而是衝著鳳伊人而去,就在電光石火之間,易慕秋竟以肉身相護,任由那銀芒沒入他結實的肌理之中……
他受傷了!
這個消息幾乎教巴迎雁瘋狂,更讓她挫敗的是在這偌大的易府中,沒有一個奴僕願意告訴她這件事。
要不是她無意從丫鬟們閒聊間聽到這個消息,她不知道還要被蒙在鼓裡多久。
得知這個消息,她急著想去探視,才剛到易慕秋的院落,就見鳳伊人掀起通往內室的簾子,走了出來。
「你來啦。」經過一夜紛擾,鳳伊人臉龐儘是憊態,見了巴迎雁也沒有多大情緒,只是招呼了一聲,便要邁出門去。
「你……不留下來照顧他?」她……就這麼走了?
人是為了保護她而傷的,她卻不留下來照顧他?難道風塵女於當真這般無情?
「不了。」面對她的質問,鳳伊人只是淡淡拒絕,「這不是我該做的。」
那話像顆巨石一般重重撞上巴迎雁原就焦急不安的心,讓她想也沒想就揚手朝著鳳伊人雪白細緻的臉頰用力一揮。
「啪」地一聲,這一掌巴迎雁幾乎使出十成十的力道,結結實實打偏了鳳伊人的臉龐,還在其上烙下一抹紅印子。
「你……」
莫名其妙被打,鳳伊人還來不及開口,巴迎雁卻已經連珠炮似的說道:「你這麼說怎麼對得起他?他可是為了你受傷,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愧疚?」
「那樣的傷勢還要不了他的命,頂多只是一點皮肉傷罷了,我只是個見錢眼開的花娘,有錢便是大爺,是他自己不要命護著我,不是我逼他的,你要是心疼,那你來照顧吧。」被賞了一巴掌的鳳伊人一臉冷然,渾身上下散發的憤怒並不比巴迎雁遜色。
「我會照顧他,但以後不准你再靠近他半步。」她就不懂,像易慕秋這麼精明的男人怎會傾心鳳伊人這樣沒心少肺的女人。
「在易府你巴迎雁什麼都不是,憑什麼說這句話?」鳳伊人不客氣反問。
「就憑我愛他,我就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錯待。」巴迎雁咬牙說道,盛怒中的她,完全忘了該有的矜持。
「那你就好好守護他吧,我倒要瞧瞧你究竟能撐多久?」鳳伊人腳跟兒一旋,毫無留戀地走人。
「直到我闔眼的那一天,這輩子都會不顧一切用我的生命守護他!」衝著她的背影,巴迎雁大聲喊道。
聽到她毫無猶豫的言語,鳳伊人腳步驀地一頓,原來是要這樣的心思才能感動易慕秋?
巴迎雁這女人著實傻得緊,這份癡傻倒教同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心疼。
反正易慕秋從來就不是她的,那麼她倒不如大方點,助眼前這個笨女人一臂之力,往後興許還能在易府的護持之下多撈點好處。
鳳伊人纖細的身於驀地一轉,回身步回廳裡的桌旁,動手斟了一杯茶塞進巴迎雁手中。
「既然這麼心疼他,就餵他喝點水吧!」
「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要走了?為何突然態度大變,還回頭來斟了一杯水塞給她?
「別發愣了,快去看看他吧!」
巴迎雁對於鳳伊人的轉變完全摸不著半點頭緒,只能傻愣愣地任由鳳伊人將水杯塞進她手中,然後再傻愣愣瞧著她瀟灑離開。
直到一記低吟傳入她耳中,她才宛若大夢初醒般往內室衝去。
「水……我要水……」渾身是汗的易慕秋似乎被體內的熱度折騰,迷迷濛濛之間便衝著巴迎雁要水。
巴迎雁聞言連忙拋下心頭對鳳伊人怪異行徑的不解,使勁攙起易慕秋的上半身,一點一滴將鳳伊人強塞到她手中的水喂王他口中。
望著他那幾乎沒了血色的臉龐,和十足虛弱的身軀,巴迎雁的心好疼好疼……
這輩子都會不顧一切用我的生命守護他!
笑話,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會需要一個女人來守護?
這女人未免也太自不量力!
方纔鳳伊人和巴迎雁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不悅地勾超他抿得死緊的唇,心中明明不能認同,卻忍不住因為巴迎雁的話而將唇角往上勾去。
哼!他才不在意有沒有人守護他,反正這輩子,也沒人守護過他。
他那個花心的爹沒有,軟弱無助的娘沒有……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該自立自強。
易慕秋想著想著,突然間身體竟隱隱浮現一股難耐的燥熱,那熱浪來得突兀,而且是先從他胯下開始熱起。
身為一個男人,對於這樣的熱度並不陌生。
該死!這丫頭只怕著了鳳伊人的道,方才不知道餵他喝了什麼。
隨著那一股股的熱流急竄而至,易慕秋幾乎已經確定自己喝下了什麼。
他認真一想,那該死的鳳伊人定是對受了傷的他下媚藥。
如果換作平常,他或許還能運功讓那藥效加速退散,但此時他氣血正虛,壓根沒有力氣這麼做。
該死的!他炯炯的雙眸倏地瞪大,瞪著正忙不迭取來濕巾為他擦拭的巴迎雁。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一發覺意識昏沉的易慕秋睜大了眼,巴迎雁喜出過望,一雙小手不停在他身上按壓著,似是想確定他無恙。
「唔……」隨著那隻手不停的輕觸,易慕秋忍不住又逸出一記低吟,體內的火在巴迎雁的助長下,開始宛若野火一般燎原。
「你快出去!」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要了她,那只會讓他們之間的恩怨更加複雜,所以他開口驅趕。
「我不要。」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想趕她離開,她只是想照顧他,何必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快出去!」體內的熊熊烈火就要壓抑不住,如今的巴迎雁在易慕秋這頭猛獸的眼中,就像一隻可口的羔羊,不斷向他發出陣陣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