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遲到的事擺一邊,我們先來談談你申請的這些交際費吧!」
伍玥耐住性子,把好幾張訂著發票的請款單,一一攤在他面前。
「請問,這個LV的發票你是買了什麼?什麼樣的貴客要你送上六萬多的精品來交際?供應我們超商蘋果還是地瓜的?」
她問完,又指著另一張發票,皮笑肉不笑地瞅著他。
「還有,這張薇風精品旅館總統套房的帳單又是怎麼一回事?談生意談到要跟客戶一起過夜,我們公司應該快倒了吧?竟然慘到要我們伍大少跑業務跑到去陪睡?」
「嘿、嘿……」他總算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姑姑,沒想到你講話滿風趣的嘛!」
「風趣?呵,是啊,瘋子的『瘋』,快去世的『去』!」伍玥忍不住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領帶。「虧你還好意思把這種發票拿去給會計,藉著談生意之名行把妹之實,還理所當然地把開銷記公帳,你的臉皮到底是什麼做的?!你是存心想氣死我的吧?!」
「呵,姑姑,是您想太多了啦!」
他乾笑一聲,忙著解釋,可不想被她氣得一把勒死。
「這幾年爸忙著大陸展店的事,一年難得在台灣停留幾天,媽又在美國坐移民監,家裡就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我一直對你又敬又愛,怎麼可能會想氣死您呢!」
「哼,別拿你在外頭哄女孩子的那套來應付我。」伍玥放開他的領帶,語重心長地說:「年紀輕輕就這麼揮霍成性怎麼得了,我拜託你收斂一點,行嗎?」
他燦爛一笑。「姑姑,就是年輕才要盡情享樂嘛!錢賺了不花,死了抱進棺材,那才是浪費。」
「歪理。」
「是真理,工作重要,讓自己活得自由又自在更重要。」玩世不恭的他又編起一堆借口,「反正公司裡有姑姑您坐鎮,大家都很放心,就讓我再玩個幾年也無所謂嘛!何況先成家、後立業,我現在正在努力挑選我未來的老婆,有些必要支出也是應該的。」
「我看你根本是樂於幫別人養未來老婆——不對,應該是『試用』別人未來的老婆!」伍玥對他的辯解完全嗤之以鼻。「你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根本就是在玩弄人家感情,小心會有報應。」
「什麼玩弄,大家合則來,不合則散,是您的觀念太保守了。」他一笑置之。
「你啊——」
「您要說的應該都說完了吧?我要去工作了,回家見嘍!」
「安森!」
安森很清楚自己再待下去,又要被姑姑念到地老天荒無窮盡,撂下一句後馬上開溜,免得大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這小子實在是……」
望著被安森隨手關上的門板,伍玥不由得搖頭歎氣。
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她幾乎能想像十年、二十年後,他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個性,而她可能會被氣得暴斃,提早駕鶴西歸了!
「唉,有沒有什麼人能治治他呢?」
捧著腦袋,她的頭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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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總經理辦公室後,全公司最晚來上班的安森,幾乎是以神速批完累積了好幾天的公文,不用一個小時就結束了重要的業務會議。
下午五點一到,辦公室裡的鈴聲剛響,少爺他也是第一個從停車場離開公司大門的。
「嗯,時間還很充裕。」等紅燈的時間,他看了看表。「赴約之前,還是先去買束花吧!」
早上還跟他打得火熱的空姐女友,已經完全退出他的腦袋,此刻安森心裡想的只有待會兒要跟他約會的小護士。
不過,他一雙瞳眸還是不安分地打量著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各色女子。如果有勝過小護士的絕色佳人出現,以他的個性還是會立刻跟上,先找機會搭訕再說。
可惜,在他一路開往花店的途中,都沒有令他眼睛為之一亮的美女出現,倒是遇上道路施工大塞車。
眼看著約會時間就要來不及,安森只好隨便拿了束店家事先紮好的玫瑰,付完帳便匆匆跑出店門——
「哇啊!」
安森捧著花,沒留意門口正好有人經過,一衝出來便撞上對方,對方手上整杯滾熱的咖啡就這麼飛濺出來,燙得他唉唉叫。
「天哪——」
雯瑄怎麼也想不到,排了好久的隊、好不容易才買到一杯一元咖啡,開心地想趁熱帶回家跟妹妹共享,卻被這個半路殺出的冒失鬼撞上,不但打翻了整杯咖啡,連她最喜歡的白色套頭毛衣也毀了。
「先生,你走路到底有沒有在看路?」她又氣又心疼。「真是的!你要怎麼賠償我?」
「賠償?」
第一時間便抽出手帕擦拭身上污漬的安森,聽見對方突然開口求償,還以為對方是個喜歡在菜市場討價還價的大嬸,一抬頭,才看清眼前竟然是個年紀看來大約二十左右的女孩。
她的長相雖然普通,倒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身材也凹凸有致。身上的衣著款式大概已經過時十年以上,但在她身上別有一股復古味道,烏黑黝亮的長髮上隨意別了一個音符造型髮夾,給人的第一眼印象也算乾淨、素雅。
只可惜,她氣呼呼的,渾身像要吃人的氣勢一點也不像個淑女。
「你看什麼?」他放肆打量的眼光讓雯瑄渾身彆扭。「是你來撞我的,要你賠很合理啊!雖然這杯咖啡特價一元,可是我排了快一個小時才買到的,你至少要賠我一百塊。」
「小姐,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一杯咖啡才多少錢?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穿的可是全新的亞曼尼西裝——」
安森邊說邊覺得這女人一副死要錢的口吻很熟悉,連相貌也似曾相識。想著想著,他腦袋裡突然浮現多年前那個狠狠揍他一拳、踢他一腳,害他痛得流下生平第一滴男兒淚的「仙人事」。
「歐巴桑內褲!」
「死變態!」
就在安森恍然大悟,指著雯瑄大喊的同時,覺得他眼熟的雯瑄,也認出了他。
「果然是妳(你)!」
兩人異口同聲,完全無視於路人的側目。
「喂!什麼變態,你少胡說——哇!」
不甘心被安上「變態」代號的安森,才上前一步要跟她好好理論,卻一腳踩到地上濕滑的咖啡紙杯,眼看著就要當街跌成狗吃屎。
情急之下的他放開剛買的花束,兩手一伸,抓住雯瑄的肩膀,但她反應不及,反而硬生生地被他推得跌坐在地。
「啊——」
雯瑄發出慘叫,但不是為了她痛到不行的屁股,而是這個男人的臉竟然完全埋在她柔軟的雙峰之間。
安森沒想到自己這麼隨手一抓,害她成了肉墊,而且撲倒在她身上就算了,竟然還好死不死地撞進她胸前,糗得他連忙爬起來。
「呃,我不是故——」
「啪!」
盛怒之中的雯瑄一站起來,立刻火力十足地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又使盡全力往他胸口一推。
「哇——」
安森一個踉艙,背部直直撞上花店門口的陳列架,上百枝的菊花連著水桶從他頭上倒下來,害他被一堆花梗打到不說,水桶裡傾洩而出的水潑得他一身又濕又臭,簡直狼狽不堪。
本來還一肚子氣的,可是雯瑄一見他頭上沾滿了菊花瓣,西裝領口還冒出幾枝湊巧插入的菊花,活像是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瘋子,讓雯瑄也忍不住當場笑出聲。
「活該,懶得理你了。」
瞧他已經受了現世報,她的氣也消了大半,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轉身便走,心裡還想著要再回去看看一元咖啡還有沒有得買……
「喂!你別想溜——」
安森氣沖沖地想追上她,忽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
「先生,先談一下賠償再走吧!」
他一回頭,看見一臉皮笑肉不笑地抓著他的花店老闆,安森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欲哭無淚。
可惡啊∼∼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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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去而復返的雯管還是沒買到特價咖啡,只能空著手,帶著一肚子氣黯然回家。
「砰!」
聽見門板被重重甩上的聲音,本來在房裡收拾行李的悅琪嚇了一跳,連忙出來查看。
「姊,你怎麼了?」
只見兩個小時前才興沖沖地出門的姊姊,回來卻兩手空空,毛衣上還沾了一大塊污漬,臉色更是臭到不行。
「唉,真是倒霉到家了!」雯瑄先替自己倒了杯水喝。「有夠衰的,同一個變態竟然讓我遇上兩次……」
雯瑄一口氣把自己遇上安森所發生的倒霉事告訴妹妹,只除了「襲胸」那幕被她省略。因為實在是太丟臉,她連想都不願再回想,更別提是要說出口了。
「算了啦,咖啡沒喝到沒關係,人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