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應該能暫時再撐一陣子吧?」全身濕得滴水的他,回到屋裡又朝漏水的房間瘧去。「我去看看還能不能從屋內補強——」
「你的手受傷了——」
跟在他身旁的雯瑄突然發現,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十公分左右的傷痕,傷口雖然不深,但冒出的血也夠嚇人的了。
「這個啊?沒事啦!」
他低頭看看,沒放在心上,她硬是拖住往房間裡去的他。
「怎麼會沒事,萬一得破傷風怎麼辦?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小姐,你才是小題大作了吧?這種傷叫救護車會笑掉人家大牙的!」他笑著,很高興她表現得那麼在乎他。
她有些猶豫。「可是……」
「我真的沒事,待會兒洗完澡,搽搽藥就好了。」他親暱地捏捏她的鼻子。「你看你,跟著我跑進跑出的,衣服也濕了,還不快去把衣服換下來,萬一又感冒發燒,吃苦受罪的還不是我?」
他坦率的關心讓雯瑄的心一陣溫暖。想不到從前那個吊兒郎當又沒責任感的富家少爺,現在卻變得如此可靠,陪著她吃苦受罪也不再是滿口怨言,還會反過來安慰她。
「好,我去換衣服,你也別忙了,快去洗澡,我才能幫你上藥,不然我真的會叫救護車送你去醫院喔!」
看她的神情是跟他拗上了,還好外頭風雨似乎已在慢慢減弱,屋裡的漏水也以水桶碗盆接著,應該沒什麼大礙,安森只好聽她的話,乖乖地去洗澡,再讓她上藥。
「你上輩子是專門製作木乃伊的吧?又不是骨折,包成這樣太誇張了啦!」坐在沙發上的他,看著自己手臂被密密纏上好幾圈的紗布,忍不住笑她。「紗布不用錢啊?你怎麼捨得用那麼多?」
「說得我這麼沒良心——再怎麼說你也是因為幫我才受傷的。」她臉色微赧。「我看風雨好像變弱了一點,我打電話看看有沒有計程車能載你回家好好休息。」
他飛快握住她伸向電話的手。「你還不懂嗎?只有留在這裡我才能安心,我是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因為懂得他的心意,她更覺得心慌意亂。「要走要留隨便你,先放開我的手再說啦!」
雖然不想放手,不過看她臉紅得像是要腦充血了,安森也捨不得逗她,聽話地鬆了手。
「話說回來,今晚的經驗還真是難得。」他有感而發地說:「什麼叫做『貧窮夫妻百事哀』,這下我可是有深刻的體認,足以警惕我不敢隨便揮霍家產。我看我們還是早早結婚,你就能搬過去跟我一起住了。」
他說得雯瑄的一顆心差點沒蹦出胸口,臉上才剛消退的紅暈又更濃了。
天哪!這是求婚吧?!
「什麼貧窮夫妻、結婚的,你在胡說些什麼?我跟你又不是那種關係——」
「不是哪種關係?難不成比起我,你更喜歡張清延,真的想當燒烤店的小老闆娘?」
她不顧風雨要出去找他,又沒有拒絕他的吻,安森也明白她對他的感情了,卻還是故意很酸地反問她。
「你幹麼又提他?」
雯瑄以為他真的誤會她,到現在還認為她喜歡小老闆,急忙解釋。
「我對小老闆根本沒有任何男女之情,那天我跟他說過不用送我了,可是他一直開車跟著我,我能怎麼辦?宵夜的事也是悅琪答應的,又不是我,她說有人請客又不花錢,不吃太浪費——你……你笑什麼?」
「我?」他望著一臉慌亂的她。「我在笑,原來你那麼在意我,是我太笨,到現在才明白你心裡只有我,根本沒有別的男人,這幾天那些醋我都是白喝了!」
「受不了,我看你的自戀病又更嚴重了!」
坐在他身旁的雯瑄雖然被說中心意,還是抵死不認,起身想回房躲他,卻立刻被他牢牢抱住。
「你——」
「我愛你。」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輕語。「雯瑄,我真的好愛你,拜託,相信我,不要從我身邊逃開。」
雯瑄怔在他的懷裡,明明想移動雙腳離開,卻怎麼也動不了;明明不想哭,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止也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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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夜的隔天,伍家一早便派車來接安森了。
昨晚,他的告白並沒有得到雯瑄的回答。她要他給她幾天的時間考慮,然後便窩囊地躲進自己的房裡,直到早上,安森隔著房門向她道別之前,她一步都沒出過房間。
她特意把沒漏水的房間讓給他睡,但那床被子根本沒被攤開過,看來他昨晚根本沒進房,一直待在客廳,或許也和她一樣失眠到天明吧?
知道自己不是單戀,她愛上的男人也不顧身份懸殊地愛著她,她明明深受感動,卻無法如他所願地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自信又堅強的女生,就算窮,就算沒有高學歷,但她靠自己的能力養活家人,活得清清白白,沒什麼不如人,「自卑」兩個字根本不存在她的字典裡。
可是愛上安森以後,她總是想起他出身自多麼富有的家庭,不只一次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一場為期半年的灰姑娘之夢,半年後她就得清醒,因此從一開始就否定了兩人的可能。
她是自卑的,尤其是聽了他姑姑的「暗示」後,她更不敢有半點奢望。她心裡早就決定要拒絕安森的追求,只是當著他的面,她說不出這句話。
所以,她向燒烤店請了假,通知房東請人來修理屋頂,清理一室的凌亂,還把安森留在這裡的所有東西全部打包,讓快遞當天送回了伍家。相信他回家一看,就該明白她的答案了。
從早上忙到天黑的她,好不容易整理籽一切坐下來休息,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她隨便泡了碗麵當晚餐,吃著、吃著忽然想起今天剛好就是合約期限的最後一天。
安森已經依規定在一個月前遞了辭職信,今天是他最後一天去燒烤店上班,行李也被她寄回去了,也就是說,從今以後,無論白天黑夜,那個時時和她相伴的男人,真的就此從她生命中消失了……
應該是這樣吧?依他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她既不是什麼名媛淑女,更不是天仙美女,根本沒有什麼值得男人鍥而不捨、死心塌地的特別優點。
所以,被她拒絕之後,安森沒理由也不需要回來找她,很快地,他身邊又會美女不斷,過一陣子,他或許會連她的長相都記不清楚,甚至連她的名字都忘了吧?
一滴淚落進了碗裡,她連忙坐直身子,卻止不住不斷掉落的眼淚。
就知道不能閒下來,一靜下來,她就會想起他,一想起他,她就心痛如絞,對於感情完全不如她以為的那麼乾脆灑脫。
即使安森的東西已經不在這個屋子裡,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卻在她的腦海裡,想打包寄還給他也不可能,還是讓她那麼戀戀不捨,想忘也忘不了。
「鈴∼∼」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陷入思念的雯瑄嚇一跳,她擔心是悅琪打來的,連忙擦乾淚,整理情緒,深呼吸了一口氣再接聽。
「喂?」
「是我。我在樓下,門鈴好像壞掉了,按了半天都沒聲音,快幫我開門。」
電話裡傳來安森精神奕奕的聲音,那麼熟悉,讓她才剛止住的淚水差點又奪眶而出。
「你不回家,來這裡做什麼?」她撐著不讓聲音洩漏出自己的脆弱,冷淡地說:「你的東西我已經寄回你家了,合約也到期了,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再見。」
「等一下!」安森飛快接話。「我還留了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寶貝在這裡,你至少讓我上去拿回來吧?」
「拿了你就走嗎?」
「嗯,我保證,拿到我就走。」
雯瑄猶豫了半刻,最後還是替他開了門。
「你來拿東西,幹麼拖著那麼大的行李箱?」
看他拖著一個大行李箱進門,雯瑄簡直是目瞪口呆。他到底要做什麼?
「喔,這個啊?」他隨手將門關上,笑著來到她面前。「這是預防萬一,如果東西拿不回去,我只好繼續待在這裡了。」
「什麼意思?」她臉色一變。「難道你以為我會故意把你的東西藏起來,不讓你拿回去?不管你是藏了金子還是珠寶,我什麼也沒拿,你儘管帶走吧!」
「真的願意讓我帶走?」
「當然。」
他微笑著伸出手。「是你說的,那就跟我走吧!我的寶貝。」
有些氣惱的她先是一愣,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原來他要帶走的「寶貝」不是別的,就是她。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裝傻到底。「你有什麼忘在這裡的東西,趕快拿了就走吧!我忙了一天很累了,想早點休息,沒空陪你裝瘋賣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