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火車是什麼東西?她想得好順就這麼從腦袋裡跳出來。
最近,老實說有很多奇怪的東西隨時會從她腦海裡蹦出來。
那些應該是她聞所未聞、聽所未聽的,仔細想,卻又似曾相識。
那少年每次在對她講話的時候嘴角總會飛揚的往上翹,一排白牙就這麼露出來,就像……像這眼前的男人這般。,
「咦,你怎麼在這裡,你什麼時候來的?」百里鳴彧就在她眼前,實實在在的人。
「我看你在發怔,壓根沒注意我來,我沿路喊著,你都沒聽見嗎?」有些氣餒,有些不解。
她一肩秀髮雖然還談不上如雲披洩,也不像尋常姑娘家那樣要求穿著,可是他就貪她這模樣,如絲絃管竹悅耳,自是清涼無汗,那種無形的纖細美麗讓他心動不能自已。
「你這一頭汗,怎麼越來越跟潤兒一個樣了。」差一點她就掏帕子為他拭汗。
今天的他以一根銀絲絞珠子束住亂髮,可怎麼看都有點鬆散,像是很趕時間繫上去的,她看不過去,「你轉過身去。」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百里鳴彧倒是很聽話的轉身。
放下手裡的布料,勾曦玉站起身子替他把亂掉的髮束重新攏過,銀絲穿透黑髮成辮,在她的巧手下很快歸位。
「我以後都來找你替我挽辮子。」
「別沒事找事給我做。」她很冷淡。
他的衣服頭髮有專門的侍女會服侍著,要她湊什麼熱鬧,有個潤兒就很夠她忙呼的了,她才不想沒事找事做。
「我今天趕著要來見你,以後要是你天天幫我綁頭髮,我就不用老是等那些笨手笨腳的丫鬟了。」
勾曦玉重新落坐,才不管他胡謅。
看見勾曦玉不打算理人,百里鳴彧又湊過來。
「你在忙什麼?」
挨過來的人對她平常生活感興趣極了,鉅細靡遺都想知道,畢竟,他們有著七年的時空間隔,他急迫的想知道這些年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土地是怎麼過的。
「我想替潤兒縫件夏衫。」
這幾天也出不了門,宅子雖然古雅精緻可該看的也看過了,覷來的空不如加把勁把活兒做了。
百里鳴彧還沒回應,哪知道薔薇花叢的後面冒出個小頭顱來。「我才不要,娘縫的衣裳醜死了,穿出去只有被笑的份。」
小小的人兒大搖其頭,完全不領情。
「你有得穿就該偷笑了。」百里鳴彧不輕不重的敲了下他的腦袋,然後轉向勾曦玉,「他不要我要。」
勾曦玉只白了他一眼,繼續她怎麼剪裁都不大對稱的布料。
「我也想要一件袍子。」他還在講。
「爹,你會後悔的。」
不聽小人言,吃虧在眼前吶。
「你這小東西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潤兒瞄了瞄他娘額際的汗珠.「你真的敢穿?」
「她對女紅不熟又不是今天的事,她只會摔人,你不知道你娘以前的房間裡滿滿都是摔人拿到手的獎盃,可威風得很呢。」
勾曦玉可聽見了。「別跟孩子講那些憑空捏造的事。」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他可是從善如流得很,只要是小曦說的他都允。但是一等她別開頭,百里鳴彧又低下頭,「你信爹還是你娘的話?」
小孩可精明了。
「我當然相信爹!」
這爹真的神,不只教他騎馬打仗,教他劍法,還會找來許多他從來沒看過的新玩意,要知道西瓜偎大邊,吃人嘴軟……
「孺子可教!」
「不過……」
不過出來了喔。
他瞪眼。
小人兒可不怕。「不過,爹,那天你帶著我娘跟我飛來飛去,我娘可沒有你這會飛的功夫,怎麼可能被娘摔來摔去不還手?」
那天可是他親眼見到,爹想跟娘講話靠近了些,不知道為什麼就被扔飛了出去。
這認來的爹……真有這麼不濟嗎?
「你走吧,你別來教壞我的孩子。」勾曦玉淡淡帶過。
百里鳴彧很委屈,這潤兒他可也有份耶。
他索性坐下死賴著不走。
勾曦玉微訝的瞥了他一眼,又輕輕收回。
這人……
「我跟你說我怕冷,所以袍子要厚些。」他說道,順手把石几上的糕餅遞給潤兒塞他的小嘴。
小人兒這次可機伶了,一口一口吞著精心準備的東坡茯苓餅、東坡鹿茸糕還有朝雲菊花酥,可大大的眼睛沒放過兩個大人的一舉一動。
他愛極了這樣,有娘、有爹……當然啦,如果這個爹能是他真的爹該有多好!這願望可不是現在才有的,可是他娘老是不冷不熱的,哎呀,他爹想搭個手兒都難,當人家的兒子真傷腦筋!
「怕冷?」這可把勾曦玉的眼光勾了回來。
「嗯。」
「為什麼怕冷?我看你身體好端端的!」擔憂很自然浮上眉睫,好像她就是知道從前他的身體真的很爛。
百里鳴彧總不能說袍子厚重不容易縫製,而且以勾曦玉對女紅慘不忍睹的功力,她自然會在府裡多耗些時間。
「我以前患過重病,後來治癒。」
「那為什麼還怕冷?」
「不知道,反正就覺得衣服要穿厚重些才有安全感。」這哀兵政策會不會被唾棄?
「我知道了,改天我去剪塊厚點的料子,不過要先說好,我不是裁縫,沒法子保證袍子做好能穿出門的。」
她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本來潤兒的衣裳是要拜託左鄰的大嬸婆幫忙的,只是困在這不能動彈只好拿來打發時間,他既然不怕丟臉,那她又有什麼好說的。
百里鳴彧笑逐顏開。「不必出門,府裡面多得是布料,春夏秋冬、都有,你想看嗎?我帶你去瞧瞧?」
既然有現成的怎會不好,勾曦玉自然點頭。
於是三個人到了布料儲藏房,百里鳴彧一下就塞了十幾塊花布在她手上。
「這些……全是你要的?」好重,而且有些難以置信,這些都是女子穿的軟綢、細綾,他一個大男人用得上這些嗎?
「給你,就算你不喜歡拿去當抹布都好。」
「哪有人那麼浪費的!」她譴責。
「我呢——」他隨便挑了匹玄色布料。「就這個。」
「這個?」她遲疑。這人對她小心翼翼,對自己卻打馬虎眼。「這顏色,不襯你。」
「不然你幫我挑。」
她看顏色真的不合適,既然他也信任自己的眼光,勾曦玉於是換了一色幽蘭的料子。
她輕撫看似單薄卻溫暖的料子。
「你穿這顏色應該好看。」
「你說好就好。」
「把你賣了你可說好?」傻氣啊!
「你要同我一起賣嗎?」
「我又賣不到銀子。」
「你在我心中千金不換,是無價寶。」
跟著來瞧新奇的潤兒越聽越無聊,這種對話,實在無助他幼小心靈的發展,無聊無聊,他還是把這裡讓給這兩個幼稚的大人自己找快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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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欞小窗看出去,重簷廩殿頂,紅漆白牆,縱橫交錯的樑柱斗拱處處可見,處處是雕刻著飽含吉祥如意的華麗圖案。
養心殿本是皇帝休憩的地方,這日來了個嬌滴滴的客人。
「皇兄,都過了十日,你那個帶刀侍衛為什麼還不銷假回宮?」衣著華麗的麗人坐在雕鑲鸞鳳的椅子上,神態優雅。
往常她來探望總可以看見百里鳴彧,這回來了幾趟卻依舊看不到人,心裡惶恐了起來。
「皇妹怎麼問起鳴彧來了?」
「聽說他請病假,皇兄可曾派人去探視過?」
「依朕的看法他是有事在身,辦完了自然會回來,也才幾日不見他,皇妹開始坐立不安了啊?」
「皇兄明知道本宮對他的心意還這般嘲笑我,我要去同皇后嫂子告狀,你晚上擺駕馭鳳宮的時候就有苦頭吃了。」
「你啊,有話就直說,有要求皇兄幾時不曾允過你?何必拿皇后來壓朕?」他有些不悅。
這個流光公主,明知道他與皇后感情不睦,要他凡事都聽皇后的,像話嗎?!
流光嬌俏的吐了下舌頭。
「人家情急嘛。」
「你到底在急什麼?」喝了口參茶,其實不用這位長公主說明他也略明白一二。
不過,偶爾逗逗這個妹子也挺有樂趣的。
「本宮下個生辰就快到了,生辰一到也滿十六歲了,皇兄難道都不曾打算替我找個駙馬爺?」
「你都到思春年紀了啊。」好像有點裝不下去了。
「人家上次就請求過皇兄,你到底是裝蒜,還是另有打算?」太平花花世界她可不想遠嫁到潼關以外。
至於那些王爺們老的老、小的小,她沒一個看中意的!
「你知道我日理萬機,每天事情多得不得了,哪記得你說過什麼?」
「本宮要皇兄把我指給你的御前帶刀!」這個皇兄真是可惡還要她明說。
「他就這麼好?」
「不夠優秀能待你身邊還隨身帶著武器嗎?」
「流光,不是皇兄不肯成全,你金枝玉葉,要給你指一門親事很簡單,但是鳴彧看起來並不像對你有意思,你確定非要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