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想起來了,我們在箋上抹了追魂香,誰要拿過這些信,香味就會附在那人身上,久久不散,哼哼,看來小心一點準沒錯。」上官攸攸大聲說道。
海瀲兒一聽,立刻衝到霍岳庭身邊,想聞出有沒有追魂香的味道。
沒有?難道她錯怪他了?海瀲兒皺眉看著霍岳庭。
而一旁的上官攸攸也沒閒著,在屋裡嗅聞。
當她來到夜雪身邊時,夜雪出聲了。
「走開。」夜雪一掌揮過去,想打退上官攸攸。
上官攸攸連忙退開,同時嘴裡大聲嚷嚷,「她身上有追魂香的味道!」
海瀲兒渾身一震,泛紅的眼眸定在霍岳庭臉上。
「叫你滾開。」夜雪動了怒,另外一隻手握成拳,擊向上官攸攸的面門。
看到這拳的上官攸攸臉色一變,避開後趕忙退到海瀲兒身邊,非常緊張的問:「她是誰?」
「她是堡中護衛。」
「啊?!青睚堡有人要害我!我跟這個臭婆娘交過手,我在來青睚堡的路上,有兩男一女的蒙面人攻擊我,其中那個女的武功招數就跟她一樣,他們還一起把我推到河裡,害我成了現在這模樣。」
霍岳庭是讓夜雪去截住上官攸攸了,可他哪裡想得到,這死丫頭竟然還是來到了紫溪城。其實他明白這些朋友對瀲兒的重要性,以至於他不敢真的拿這些姑娘怎麼樣,所以上官攸攸才能活著跑來搗亂。
他是不是該為瀲兒有這樣的好友掬一把感動的淚?
「你說,你為什麼要襲擊我?」上官攸攸脾氣一來,不管不顧的指著夜雪大聲質問。
夜雪一點反應也沒有。
「喂,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我告訴你……」上官攸攸站在廳堂中央,怒氣衝天地說著。
而站在一旁的海瀲兒則不知道在想什麼,她只是靜靜的看著霍岳庭,一雙眼睛滿含委屈、痛苦、幽怨和深思。
為什麼這個發下要和她相守一生一世誓言的男人要這樣對她?收走她姊妹的信、拿走她的信件再哄騙她已經寄出,最初的最初,還拿假的霍家祖訓欺騙她。
她等過,卻等不到他一句道歉和愧疚。怎麼忍耐,卻只換來他的變本加厲。
上官攸攸是她很重要的朋友呀,她說過,她很在乎身邊的人,因為她是棄兒,所以很看重朋友親人,他怎麼能這樣傷她的心?怎麼能?!
「喂,坐在那裡的禍水,你說句話呀!」上官攸攸霸氣地指著依舊閒閒喝茶的霍岳庭。
「上官山莊已經窮到要你出來唱戲為生呀?看在你是瀲兒朋友的分上,賞你一口飯吃,別再鬧了。」霍岳庭諷笑。
「你——」
「攸攸,別再說了。」海瀲兒閉了閉眼,逼回眼中的淚水,「佟伯,請給我文房四寶。」
「這就來。」
田春光狠瞪著兒子,他自食惡果,誰也幫不了他。
文房四寶被佟伯捧了進來,眾人都有些疑惑,猜不透海瀲兒要做什麼,只見她接過文房四寶,立刻振筆疾書,在一張金泥箋寫滿了墨字。
「霍岳庭,我一直在等你道歉、等你悔悟,看來我是等不到了,我今日就休了你,從此我再也不是你的妻,不用再以你為天,一會我會替上官攸攸療傷,若她有任何差池,我一定跟你沒完。」
說完,她把飄散著墨香的金泥箋擲到霍岳庭臉上。
霍岳庭俊雅的臉頓時沒了表情,也不管那封休書,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整個人彷彿被凍住。
「春光姨,我能不能暫時先住在春光院?」既然休了夫,稱謂也改回來了。
「瀲兒不必這麼委屈,你怎麼說也還是我音音妹子的徒弟,怎麼能讓你住得不舒服呢?佟伯,去把東北院的吉祥堂給整理出來,以後我的乖侄女就住那裡。」吩咐完佟伯,田春光慈愛地對瀲兒說:「吉祥堂是請江南的造園師傅做的,頗有大宋風貌,東廂有浴房,離蘭芝堂近,用膳也極方便,給你和攸攸住很適合,好好住下來,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謝謝春光姨,我這就去吉祥堂,攸攸一路艱辛,我想讓她早點休息。」海瀲兒吸吸鼻子,拉著上官攸攸就走。
「去吧,我一會叫雪梅備幾套衣裳給她。」
等海瀲兒等人離開,霍岳庭才有了動作,他緩緩拿起那封休書,來來回回看著上面每一個字。
他真的被休了。
「哈哈哈!他笑我和你是妻奴,我們現在要不要笑他是下堂夫?」趕回春光院的霍磊,幸災樂禍的冷笑道。
「爹,讓岳庭好好靜靜。」霍炎庭還算有點良心,沒有落井下石。
「我真的被休了?」霍岳庭像是受了很大打擊,心口彷彿被壓了塊大石頭。
捧著龍飛鳳舞的休書,霍岳庭怔忡邁步,腦海想著應對之策。
向來自視甚高的他,哪裡想過自己會有被休離的一天?如今他該好好想想,他和瀲兒該如何相親相愛、一生一世一雙人地走下去。
再不想清楚,他就要失去他的瀲兒了。
第10章(1)
午膳時間剛到,水芙蓉帶著七、八盤菜和十幾種小點出現在吉祥堂,上官攸攸吃飽喝足已經歇息了,只剩海瀲兒仍未饜足,繼續大快朵頤。
「弟妹,這是紅燒豬肚,來嘗嘗。」
「好吃!」
「荔枝白腰子,來一口。」
「大嫂你好厲害!」
「這個呀,叫鹹酸蜜煎,這是我出師之後做的第一道菜。」
「哇,實在太好吃了。大嫂你真棒!」
「再吃這個,糖霜玉蜂兒。」
「唔唔……那個……」海瀲兒嘴裡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說:「大嫂不去芙蓉坊沒有關係嗎?」
「吃得飽,沒煩惱。來,再多吃一點。」水芙蓉沒回答問題,繼續餵食弟妹。
海瀲兒接過嫂子遞來的煎餃,輕輕笑出聲來,「大嫂,我明白你的心意。」咬了一口外酥內嫩、香軟多汁的煎餃,海瀲兒斂了斂笑容,「我並不是真的要休了他,只是他太可惡,而且一點也不知反省,若不下點重藥,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跟他鬥了。」
「原來如此。」水芙蓉偏頭想了想後恍然大悟。
「既然大嫂知道了,可不能出賣我呀。」
「我保證!」水芙蓉認真地說。
「若我真的要休了他,我早就離開青睚堡回商山了,哪裡還會留在這兒。我是希望利用這個機會,讓他能想明白一些事。」
「可你就不怕他……」
「大嫂,我知道你的擔心,其實我……還是愛著他,我常想起我們在成都時喝茶聊天的情景,想起他在雨中背著我,想到他為我趕走仇家,過去的種種,每一幕我都深深記得,他是我最心愛的相公,我捨不下他,可是他必須學會尊重我,學會好好去愛。」真正的愛,即使是在怒氣當中也會惦記著對方,不曾忘記。
「弟妹,聽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水芙蓉也是過來人,小倆口把彆扭說清楚,自然就和好了,她不需要再擔心。
「大嫂你放心吧,我跟那個壞蛋不會真的分開的。」
「嗯。」水芙蓉欣慰地笑了。
清晨,月上樹梢,初秋的風吹得人神清氣爽。
海瀲兒沐浴過後,坐在院中的涼亭吹風,微濕的頭髮隨著風兒輕輕揚起,在夜裡宛如柔美的紗。
與她同住在吉祥堂的上官攸攸練了一夜功,跑去沐浴過後,也覺得月色太好,便拿些好酒來和她共飲。
所幸上官攸攸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小擦傷,經過處理,已見好轉;也幸好霍岳庭還有點分寸,要是攸攸真有什麼損傷,她就真的要在他身上畫貓頭了。
「瀲兒。」醇厚溫柔的聲音喚她。
「小哥,還沒睡?」她回身,對著來人如常微笑。
「以前是岳哥,現在是小哥。」霍岳庭有些悶。
「呵呵。」
「這是曇花先生新出的《尋墓記》第八冊,我還沒看過,讓你先看,還有這是我今天才托人拿來的珠蘭香片,花是今年夏天新摘的,一定很香,你留在吉祥堂等我回來。」
「《尋墓記》!」海瀲兒雙眼放光,但馬上又止住激動,淡淡地道:「出去辦差?」
「嗯,去江寧錢莊,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千萬別到處亂跑,一定要等我回來。」等他回來再好好哄她,消消她心頭的氣,他可不想一直做下堂夫。
「看心情吧。」
「我把夜光、夜風、夜南、夜定都留給你,有事就搖這個鈴,他們會立刻現身。」
「放在桌上吧。」看他這樣哄自己,海瀲兒的虛榮心完全被滿足。
眼睛一揚,她偷瞄月下的男人,月光下,他的側顏高潔又俊雅,他起伏的胸膛……哎呀,不能再想了,她快要臉紅了。
「那我走了,等我回來。」
海瀲兒把頭扭過去,嗯了一聲,嘴角忍不住泛出笑意。
只要他再道道歉,放棄阻止她跟姊妹們相見的念頭,好好安撫她那幫鬧著要跟她絕交的姊妹,她就原諒他。
嗯,她一定會等他回來。海瀲兒無聲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