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眼神她過去也曾經看過,是在鏡子裡,那是父母空難死去的那一年,項子恩的眼神會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所以,她無法放下他不管,才那麼努力的想跟他和好。
項浥塵向弟弟點個頭,項季豪明白的先行步出花廳。
他走到她身前,「給子恩多點時間。」
「我知道,」她做了好大的深呼吸,站起身來,振作的露齒一笑,「我會再接再厲。」
「很好,別讓我失望。」
他是語重心長,他真心希望她能一直維持目前的模樣,這份期盼之深,她是無法想像的,因為連他自己都無法衡量。
他目光灼灼的凝睇她,她的眼神像被他鎖住般,有些意亂情迷,不捨得移開。
只是,一個男人怎麼能有一雙這麼攝人心魂的黑眸?在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時,她臉紅心跳,在他傾身靠近時,她有種全然的無助感,但她卻沒打算避開,她真心的傾慕,而在這個年代裡,她是注定與他共度一生的,所以,她更渴望能有一雙溫暖的臂膀可以給她依靠,她知道只有他可以,她只要他。
「少主──」
杜總管突然跑了進來,只差咫尺就要碰觸到的雙唇迅速退開,一個尷尬,一個羞澀,原有的親密氛圍被破壞殆盡。
杜總管老臉通紅,吶吶的看著在瞬間就恢復正常神態的主子,「對不起。」
他搖頭,「有事?」
「晉商代表臨時過來,希望可以多爭取出口數量,二少爺要我請少主過去。」
「我知道了。」他眷戀的看了始終不敢抬頭的古柔柔一眼,「走吧。」轉身出去。
杜總管連忙跟了上去。
聽到腳步遠去,古柔柔才敢抬起頭來,雙手撫著仍著發燙的雙頰,一想到他那灼人的視線,她的心臟又是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天啊!他們差點就接吻了,她的初吻耶,會是什麼感覺?是蜻蜓點水還是法式熱吻?
不對!她羞愧的忙拍拍益發滾燙的臉頰。她得趕快找事情做去,免得愈想愈邪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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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古柔柔把心思全放在項子恩身上,雖然她偶爾還會幫下人做點事,但她花更多的時間項子恩吃飯、讀書,並未因項子恩疏的態度而有所改變。
這些項浥塵都注意到了。她的耐性顯然比他想像的還要好,而且,也比他想像中的容易臉紅,尤其在看向他時,而他,是心喜的,每一天,他總是到書房看一下項子恩上課的情形,又看了臉紅紅的古柔柔,這才離開去辦事。
「夫子說的詞會不會太深了?你都懂嗎?」
書房一隅,在夫子上完課離去後,項子恩神情嚴肅的寫著功課,小蘭站在他身後,而古柔柔就坐在項子恩對面,看著他一筆一劃的用毛筆寫字。
「寫這麼久,餓了吧?我去拿些點心來給你吃。」
他仍然沒有理她,繼續寫他的字。
古柔柔不能說沒有半點挫折感。事實上,這孩子根本是自閉症,上課都是夫子在說話,他只聽只寫,就是不開口,而且,如果項浥塵不過來看看他,他可以在書房裡讀一整天的書、寫一整天的字。
一天又一天的,她期望用快樂的笑臉、溫柔的話語融化他的心牆,但這小子真的一點都不領情,滿欠打的!
小蘭靜靜的站在一旁,對少夫人的轉變,她有驚訝、有質疑,但項子恩是個渴望親情的孩子,他早熟、敏感也很聰明。
這幾年她明著是守著他,其實是守著項浥塵,她無怨無悔的照顧項子恩,是希望項浥塵發現她的好,能收她為侍妾,但近日來,看到他對古柔柔的態度,她不由得擔心起來,她並不希望兩人的關係變好。
「子恩,你的無言是在抗議?還是想懲罰誰?」
古柔柔手肘靠在桌上,雙手撐著美麗的臉蛋,不解的看著他,「你明明會說話的不是?還是你害怕人?若是如此,那代表你很軟弱,這是不對的啊!」發現他還是繼續寫字,看也不看她一眼,雖然說要有耐性,可這算很沒禮貌吧?
她突然伸過手,不管紙上的字仍是濕的,就蓋了上去,阻止他寫字,沒想到,他只是停頓一下,竟然繼續下筆,即使是寫到她的手上──
她一愣,火氣瞬間燃燒起來,她整個人向前,趴臥在桌上,伸手執起他的下顎,逼他看著自己,「你這個小鬼頭,把心裡的不滿全說出來吧,小小年紀像大人一樣的裝憂鬱像什麼?」
「少夫人,請你不要凶他。」
「妳閉嘴!」她頭也不回的斥責小蘭,繼續看著項子恩道:「像我,我爸媽在一場空難死掉了,當時我也才七歲。」她深吸口氣,眼眶噙著淚水,「沒有爸媽的我還是一個人很勇敢的長大了,但你至少有個愛你的爹,你憑什麼逃避這個世界?你有我這麼不幸嗎?」
她到底在說什麼?沒一句聽得懂的。小蘭擰眉,又看到項子恩的眼神出現一抹因惑。不行!她不能讓子恩跟她太靠近。「少夫人,子恩讓回房休息了。」跑過來就要帶走項子恩。
「妳給我出去,小蘭!」
古柔柔忍不住凶了她。自己可沒有瞎,好幾次她是用什麼樣的眼神在看著項浥塵,更有好幾次,她以子恩的娘自居,把他從她身邊帶走,說什麼他怕她,害她每天都得重新與她培養感情!
小蘭冷笑,「露出馬腳了?對啊,這才像妳啊!」這陣子,她從其中他下人口中得知,她改變相當大,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的少夫人,她從來就不怕她,她有子恩這個護身符,少夫人對她愈不好,少主就愈會心疼她。
「也許少夫人在內,飛鷹堡上上下下都被妳耍得團團轉,但我太清楚妳的表裡不一了,妳想利用子恩來贏得少主的心?」小蘭挑眉睨視,「別傻了,就算妳再怎麼裝溫柔懶淑,子恩也不會理妳的,對不對?」
是嗎?古柔柔直覺的看向項子恩,沒想到他竟然用力的點點頭。
「子恩好乖,你要記得,只有小蘭會永遠的愛你,至於你的娘,」她冷冷的看向她,「她只會打你、罵你!」
什麼?!古柔柔半瞇黑眸,眼內冒火的看著上前將面露害怕的子恩拉到身邊的小蘭,她抿緊唇,站在小蘭面前,咬牙道:「我就想嘛,子恩畢竟只是個孩子,應該單純得不懂得記恨,可他的的敵意卻能這麼深,不開口說話、不理人,我看就是妳在煽動,時時的提醒。」
「沒錯!」她坦承不諱,「但我是在幫他,因為他曾經叫妳一聲『娘』就被妳狠狠的打了頓,只要他不開口,妳就沒有機會再傷害他。」
「天哪!」她倒抽口涼氣,忿忿不平的怒道:「妳怎麼可以?」
「妳們在幹什麼?!」項浥塵的聲音突地在門口響起。
古柔柔和小蘭同時一愣,飛快的轉頭看向他。
「你來得正好。」古柔柔橫眉豎眼的,拉著項子恩就走向他,「我有點話要跟你說!」
「少主,少夫人又要傷害子恩!」小蘭心一慌,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
「妳給我閉嘴,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古柔柔惡狠狠的回頭瞪她一眼,不理會害怕的項子恩極力想掙脫她的手,硬是抓著他不放。
「香吟,快放手!」項浥塵覺得她嚇到孩子了。
「別叫我香吟,我叫古柔柔!」她難以忍受的大吼,旋即又咬咬呀,因為項子恩已經開始掙扎,「我現在不跟你爭這個,你先幫我抱著他。」
項浥塵看到她眸中冒出的晶瑩淚水,雖然不明白,還是抱過項子恩。
小蘭心慌意亂的跑上來,「少主──」
「我跟少夫人先談談,妳留在這裡。」他以不容辯駁的口氣命令。
「是!」她忐忑的咬著下唇,絞著十指。天啊,她竟然沉不住氣?
感覺時間流逝緩慢,她來回踱步,不停的看向門外,直到項浥塵臉色嚴峻來到書房。
「妳去準備一下,杜總管會送妳離開。」
她臉色刷地一白,顫抖著聲道:「為、為什麼?少主,難道你聽信少夫人的一面之詞?說是我要子恩不開口、不理人,說是我要他記得少夫人只會打他、罵他……」
她倏地住了口,因為項浥塵的黑眸閃過一道難以置信眸光,瞬間迸出怒火。
「我要妳回去並不是因為我相信香吟的話,畢竟一直在照顧子恩的人是妳,而香吟也看出我不相信她,所以,火冒三丈的只求我給她一個月的時間讓她跟子恩獨處,但是——」他怒不可遏,「妳剛說的話為什麼會讓我覺得其中有有文章?!」
這無異是不打自招,她臉色發白,踉蹌的倒退二步。
「子恩所受的傷害妳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只是個孩子,就連我也不忍心將對她娘的任何不滿朝他身上發洩,而妳,」他咬咬牙,「我對妳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