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雖然唐萱兒一開始不答應,畢竟一個姑娘家女扮男裝跑到那種地方總是不太好,但唐容兒這陣子做起事來老是無精打采,讓她看在眼底著實於心不忍。
想想唐容兒向來恩怨分明,要她今後與救命恩人在金梅鎮上對立,心裡鐵定很難受;再說她有一身武功,安危倒不需要她煩惱,不如就如她所願去試上一試吧!
得到大姊的應允後,唐容兒又到「上寶樓」外探頭探腦了。雖然才相隔數日,但這裡的整個建築外觀已經出來了,就連裡頭也不再凌亂,看來這新酒樓的主人真是個有效率之人,做事情非常專注。
不過想起上回因為工人一時失誤,他就要工頭帶著工人離開的情形看來,他應該也挺無情的。
看著大伙來來去去,就不見那位俞十七,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突然,她看見上回那位叫小江的從裡頭走出來,唐容兒趕緊上前攔住他問道:「嘿!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他先是皺起眉,隨即眉毛一揚,「哦!你就是那個娘娘腔!」
「什麼娘娘腔,再說我真會去告——」
「好了、好了,你現在有空吧?」小江正好受了俞老闆的命令要去請人過來幫忙,可他來這兒才沒幾天,認識的閒人也只有這個娘娘腔了。
「我是有——」
「那就進來吧!」也不等唐容兒說完話,他已迫不及待地將她抓了進去,然後就交給她一支鎯頭和一堆釘子說:「將這塊木板釘牢,記得要排整齊。」
「哦!」唐容兒睨了他一眼,有點不高興。如果不是為了找俞十七,她才不來這兒做白工呢!
就這麼釘了幾根釘子後,她的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俞十七走進裡頭,於是她趕緊垂下臉,就怕被他瞧見了又會被趕出去。
殊不知她這個怪異的動作反而引起人注意。俞十七遠遠指著他,「那一個,如果想偷懶的話就請你回去。」
唐容兒嚇了跳,立刻嘟著小嘴、拿起鎯頭釘木板,或許是因為緊張,也可能是在防備他的注意,她一個心不在焉下,居然拿起鎯頭就往自己的手指敲下去。
「啊!」那一瞬間,她疼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到底是誰?」聽見這聲音,讓正要離開的俞十七又頓住步子,然後快步走向唐容兒,一把拽住她的手。突然,他一雙斜飛入鬢的漂亮雙眉狠狠擰起,「怎麼又是你?」
「對,就是我,不過你放心,我今兒個不會再煩你,只求你能讓我留下。」她一邊說一邊抓著指頭,撫揉著手指頭上那股麻辣的疼痛感。
「你不是對「上寶樓」「非常」有意見?」俞十七瞇起眸說。
「是很有意見,不過你說的沒錯,「上寶樓」是「上寶樓」、你是你,不能混為一談。」她笑的好尷尬,其實那張扭曲的小臉裡還藏著一絲強忍疼痛的偽裝。
俞十七瞇眼望了她一眼,接著說:「你跟我來。」
「哦!」唐容兒放下鎯頭跟著他走,這才發現他居然帶著她往內室走去,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難道是要派什麼工作給她嗎?
當他們走進一間看似才裝潢一半的房間,他便回頭對她說:「坐下。」
唐容兒睨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的坐下。
「把手伸出來。」他隨即又道。
「什麼?」唐容兒很意外地看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受了傷呢?再看看他那一副不耐的表情,她只好趕緊將手伸了出去。
俞十七將她的手抓了過去,並立刻在她紅腫的大拇指上慢慢施以內力,活化裡頭凝滯的血氣。
「老天,好疼……」唐容兒緊咬著牙,就怕自己哭出來會在他面前露了餡。
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才說:「忍一下吧!我看你根本就不像幹粗活的料,但這手……雖然不是挺嫩,但以男人而言也太細了些,你平常都幹些什麼活?」
「我……掃地、提水、洗衣服……還有做菜、料……料理。」她咬著牙,痛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你會料理?」他望向她。
「呃!」唐容兒也一愣,這才想起自己說了些什麼,「我……我當然會,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自己總得學會做飯菜果腹吧?!」
「原來如此,那你家裡還有誰?」俞十七還在繞著她的指,痛得她都快要對他拳打腳踢了。
「還有……還有姊姊。」
「父親呢?」
「他在前幾年也去世了。」見他終於鬆開她的手,唐容兒忍不住重吐了口氣,小臉上出現了一種非常「輕鬆」的可愛享受狀。
見他這副樣子,俞十七的眉頭又是一皺,「那你們和「上寶樓」是不是有過恩怨?」
「是有點恩怨,但……很抱歉,關於這個我不想說。」她揚起長長的睫,半帶懇求的問:「俞老闆,拜託你,就收留我在這兒工作吧!」
俞十七擰起眉直望著她,倒是唐容兒被他瞧得極不好意思地別開臉,「你……你幹嘛這麼瞧我?」
「我在想你到底會什麼。」俞十七心忖,這小於除了全身帶了股娘兒們味之外,長得也未免太過秀氣漂亮,就這樣讓她杵在那些粗工們之間,好嗎?
「我會的活兒很多,扛石塊,搬木頭,我都可——」
「算了。」俞十七打斷她。瞧他說得那麼好聽,他若不被這些東西壓垮就阿彌陀佛了。
「算了?」唐容兒鼓著腮瞪他,「你就是不肯答應是不?你也總得試用看看,看我扛不扛得起石塊、木頭?如果沒飯吃我一定會餓死,難道你希望我這樣嗎?」
俞十七看著他那副據理力爭的表情,不禁怔住了,好像他不答應,錯就全在於他?
「我還以為你與眾不同……算了。」眼看這情形,唐容兒不得已只好放棄。她失望的站起,低著頭往外一步步走去。
「你有習過字、讀過書嗎?」俞十七的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
「咦?」她疑惑地回過頭,「你都不用我了,還問我這些做什麼?我當然習過字也讀過書。」
「那好,不如你就跟在我身旁幫著處理一些事吧!」俞十七也不知為什麼,居然會答應用他,就當他今兒個開發了一道新菜色,心情不錯吧!
「你……你說的是真的嗎?」唐容兒簡直喜出望外了。
「不過你得好好做,跟在我身旁可也不輕鬆,雜事很多的。」說完這話,他看看她的指頭,「傷在左手,右手還可寫字吧?」
「可以。」唐容兒動了下手指。
「那跟我來。」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指著另一頭。
「那邊是做什麼的?」她伸長脖子瞧了瞧。
走到了另一邊,原來那兒是間寫字房,俞十七說著便將一疊泛黃的本子交給她,「這是我開張後要用的菜單,你將它寫在這竹片上。」
「菜單?!」唐容兒好奇地打開一看,眸子卻愈睜愈大……這些料理光是菜名就好別緻,讓她回想起爹爹曾提過所謂的「御膳料理」,眼看這裡頭就有不少樣呢!
「怎麼了?」俞十七覺得她的表情有點兒怪異。
「你……這些是你的菜單?你的廚師很厲害呢!」唐容兒驚訝地問:「這些菜名我有些連聽都沒聽過。」
「沒聽過就覺得厲害?」他搖搖頭,撇嘴一笑。
「也不是啦!是因為光看名字就覺得很好吃。」唐容兒怎能告訴他說她知道這些是御膳料理的菜單?那樣不令他起疑才怪呢!
俞十七突然發現,這小子如果不要聲音太細嫩、體態太柔弱,倒還挺可愛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叫容……容易。」情急之下她隨意掰了個名。
「容易?這名字還真的很容易。」他說著看了看外頭,「你慢慢寫吧!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唐容兒喊著他,「你……你何時開張,到時候應該不叫「上寶樓」了吧?」
「預計再半個月,至於名字我還沒考慮好。」他挑起眉,「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唐容兒望著他那對疑惑的眼,心想會不會自己又露了什麼馬腳出來?於是她故意又沉下聲,低啞的說:「是沒什麼問題了。」
「你喉嚨怎麼了?怎麼聲音突然變得這麼難聽?」俞十七怪異的睨了她一眼。
「啊!我……」她趕緊摸摸自己的喉嚨,不敢出聲地朝他搖搖頭。
「那我走了,你好好謄吧!」交代完後,他隨即走出這間房,看來應該是做別的事去了。
唐容兒看看桌上的菜單,又情不自禁地偷偷跟著他來到前面,躲在門內看著他。果然,他也跟著大夥一塊兒褪去上衣,打赤膊幹起粗活。
只是他粗壯的身材、結實的身軀,寬闊的背部,直刺激著唐容兒的雙眸,讓她心頭也跟著咚地彈了下。
她趕緊轉過身,撫著心口想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只是個單純的老闆、還是也會料理的廚師,或是……發現到自己一顆心愈想愈亂,她還是趕緊回去把菜單抄一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