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中午吃飯時,他說他拒絕了。」樓寄雙悶悶的。
兩人通常是一塊兒吃午飯的,今天當然不例外。
用餐時提到這件事,那時項幽凌對她的解釋是:相親是商祺無聊找事做的一個爛提議,一直以來,他的立場很明確,為了報答養育、栽培之恩,他可以為夏家、為夏商集團賣命,但那不包括連他的婚姻都要賠進去。
商業聯姻這種事,他一向就很反感,覺得是沒能力的人才會走到這一步去尋求外援,更何況這種事還會拖累另一個人的人生。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一部分,如此排斥的前提之下,又怎可能接受商祺的提議?
所以商祺才初初起個頭就被他給回絕掉了……在她問起時,項幽凌是這樣對她說的,但……她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那感覺,樓寄雙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她就覺得不喜歡,很不喜歡。
吳良仔細觀察著她,心想反正都要放火,就放大一點好了!
「雖然說祺少很尊重老大的意願,不過老大連個機會都不給,這樣也不太好。」吳良很故意的說著。
「有嗎?」她回應得有些懶洋洋,對這話題並不是很熱衷。
「你想想,老大畢竟都三十多歲了。」吳良分析道:「就算男人不像女人那樣青春短暫,但拖得久了,他以後沒體力跟他的小孩互動,父子倆的年齡差距太大,那也是一個問題。」
樓寄雙因為「父子」這個字眼而失神了。
父子啊……她倒是沒想過這件事。
凌哥跟他的孩子耶,想想,等他有了小孩、家庭之後,就更不可能有時間理會她了吧?
「其實,他真要打定不婚的念頭也沒關係,以他的身家,到老的時候也不愁沒人照顧,但說真的,如果有機會,他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還是比較好。」吳良很理所當然的把自家老爹催婚的話一字不漏的全拿出來說。「那畢竟是一種心靈的歸屬感,所以祺少才會想辦法幫他安排對象。」
仔細看她的表情,見她神色凝重,吳良內心偷笑著,卻是面不改色。
只聽他又說道:「當然,你也是。」
她一愣,在他把話題扯到她身上的時候。
「比起男人,女人的青春更為短暫。」吳良很好心的提醒她現實的殘酷面,說道:「所以你更該要想想這個問題,現在沒有合意的人沒關係,但可以說說看,你喜歡哪種類型的男人,我們幾個做哥哥的才好幫你注意。」
「我喜歡的類型?」這問題,著實問倒了樓寄雙。
天老爺,在這之前,她還真從沒想過這檔子事,突然間要問她喜歡的類型,她哪知自己喜歡什麼類型?
「我沒想過這種問題。」樓寄雙投降。
「怎麼可能。」吳良不讓她逃避問題,循循善誘的舉例道:「總有一種類型,是你一看就覺得很喜歡的啊。」
「……」沈默。
「就算沒有一看見就很喜歡,總是不會讓你覺得討厭,而且就是會有一種吸引力。」
「……」還是沈默。
「那種吸引力,就算不是天雷勾動地火那種兇猛得讓你想直接撲倒對方的,總也是會散發一些感覺,像是穩定感啦、安全感之類的,會吸引你想要一直待在他身邊這種。」吳良很刻意的提到最後一種類型。
他很刻意,但樓寄雙的思緒卻停在某一個關鍵字眼。
「撲、撲倒?」想像著項幽凌被人撲倒的樣子,樓寄雙差點口吃。
「那當然!」吳良肯定的說道:「喜歡也不光只是精神上的感覺,總是會想做點什麼,有些肢體上的接觸,像是想牽牽他、抱抱他,看見他唇型的線條時,會忍不住想親上去這些的。」
樓寄雙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沒辦法接應這話題。
「這種事就是這樣的。」吳良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點上最後一把火。「別看老大他清心寡慾,那只是他沒開竅,哪天讓他發現真命天女時,搞不好比火山爆發還要熱情奔放也不一定。」
火山爆發,項幽凌?
想像著那畫面,一個熱情如火、肉慾橫陳的項幽凌?
樓寄雙好難接受,而且感覺很不舒服。
是因為肉慾橫陳的項幽凌讓她不舒服?還是他對著他人肉慾橫陳的這件事讓她不舒服?
她無法分辨,理智上倒是知道現實就是吳良說的這般,項幽凌總有一天會有對象,要走入家庭,只要所謂的真命天女出現,她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會發生。
怎麼辦?
她的寄生蟲就要變成別人的了,那她這小嘍囉該怎麼辦?
事情還沒發生,但光光是想像,心情已無端的沈重了起來。
未來……該怎麼辦?
第9章
當一個人長期在關心另一個人的時候,有時候會比對方更清楚一些總是被忽略的微小細節。
項幽凌就是因為太清楚她的一切,所以他誤解了她一路上不自然的沈默,在開車返家之前繞去了某甜品店,幫自己叫了份紫金雙寶,為她叫了碗熱呼呼的黑糖紅豆……
「凌哥。」她開了金口,在他將碗中的芋圓撈進她的碗中,把她不愛吃的紅白小湯圓撈進他碗中的時候,打破了一路上的沈默。
項幽凌看著她,表示他正在聽。
他表現出聆聽的誠意,她也回以同樣的誠懇,慎重說道:「雖然我月事來的前幾天會不太舒服,但也不表示,我只要有異常就是月事要來的關係。」
這事從沒人說破,但他知道她的體質,每個月總會因生理期的到來感到沮喪不適,若是在這時讓她吃些甜湯多少有舒緩的效果。
因而她相對的也知道,他總是會在她生理期將至前帶她來吃甜湯,並幫她撈走她不愛的紅白小湯圓,再換些她喜歡的芋圓跟地瓜圓到她碗中。
這是幾年下來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種默契,卻因為她此時的心浮氣躁,一語就直接道破了。
「是嗎?」將挪移過後的紅豆湯圓送到她面前,項幽凌思索了下她這一路的反常,合理的推論道:「那麼問題就是出在我了。」
她沒說話。
項幽凌當她默認,再思索了下,決定直問:「那麼,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情了?」
她跟著思索了下,發現很難具體說出造成煩悶感的主因。
不想改變,現在這樣子不是挺好的嗎?
樓寄雙不覺得現在的生活有任何需要變化的地方,但她也知道,任由命運發展下去,不論是她那個不知是圓是扁的真命天子出現,還是他理想中的真命天女出現了,她跟他之間,最後一定會有所改變……
「凌哥。」她喚了他。
「嗯?」
「如果我真有對象了,你會怎樣?」她問,很想知道,是只有她抗拒「改變」這件事嗎?
項幽凌神色不變,低頭攪拌面前的甜湯,不著痕跡的斂起微暗的眼色,恍若不經意的回問:「那很好啊,今天吳良提起時,我才想到疏忽了這事,雙雙也到女大當嫁的年紀了,有喜歡的人了嗎?」
「哪有可能啊。」她的生活不是工作就是學校跟家裡,這三個地方能接觸到的異性也就是那些個,加上還有課業及工作要顧,她哪有空去想這種事。
「現在沒有,不表示以後沒有。」項幽凌是很能面對現實的人,所以很實際的說:「雙雙長大了,是該注意這些事了,若遇到喜歡的對象,記得說一聲,凌哥會幫你想辦法的。」
他的話,讓她心裡頭那份化不去的苦悶感有越來越濃烈的傾向。
「但是你呢?」她沒頭沒腦冒出這麼一句。
「嗯?」揚眉,項幽凌不明所以。
原本是想問他,要是他遇上真命天女的話,會如何?
但想了想,發現問了也沒用,此時的她心神紊亂,無法有條理的思考,又想了想之後,決定直接說出她的結論——
「凌哥,我的理智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你心靈的歸依,那個讓你想親她嘴的對象出現了,我應該要祝福你,但是我做不到。」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很老實的說。
她的話題跳得恁快,就算是項幽凌也愣了一下。
親嘴的對象?這說法從哪兒來的?
「我好難想像你跟其他人親嘴的樣子……」她低聲說著,無意識的撥著熱熱的紅豆湯。
知她如他,項幽凌知道她是真的感到煩惱,也就因為如此,這當下的荒謬感更讓他感到好笑。
「雖然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想像那畫面……」他虛心求教,忍笑問:「但有結果嗎?我應該跟誰親嘴才比較好想像?」
他只是隨意的笑問,她卻是很認真的在煩惱。
其實這問題,樓寄雙已經想了一路,也困擾一個晚上了。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當她試著想像項幽凌要親吻一個人的畫面,那畫面中該要模糊沒有輪廓的對象,總是會浮現出自己的臉?
那感覺實在是很怪異,但就因為太過突兀了,以至於她第一次想像出那畫面後,她飽受震撼的大腦就自動記憶住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