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瞬時只剩下樓奶奶跟項幽凌……
「雙雙,我讓幽凌推我去見識見識麻將房,你一個人可以嗎?」樓奶奶揚聲問。
「凌哥很忙的吧,要不要讓我陪啊?」樓寄雙探頭出來詢問。
項幽凌心領神會,知曉樓奶奶有話要說,私下的、單獨的那種。
「不用。」他近乎輕快的應答道:「辦公室有你良哥坐鎮,我剛跟他說了,今天都不回去了,況且這裡你也沒我熱,我帶奶奶認識環境就好,你先整理東西。」
「是啊,你先整理你的,等下還要幫忙整理奶奶的分,希望到晚上之前都能安頓好。」樓奶奶故意講了一個時間。
「嗯,那你們先去,我趕緊弄弄,等下再幫忙奶奶一起整理。」最親近的兩個人聯手,樓寄雙根本沒有懷疑。
親近,是的,在她的生命接連發生這麼多事之後,項幽凌已經是她潛意識中覺得信任的對象,只是她自己還不自覺而已。
很多事在悄悄的改變著,但沒人發現,只是沒人發現而已。
改變,很多事,正悄悄的在改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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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行進在大樓之間。
年輕的那個推著老的那個,在這一老一少獲得獨處的機會時……
「幽凌,謝謝你幫雙雙做的這些。」樓奶奶說著,神情略見憂色。
「奶奶怎麼說這麼見外的話。」解決了小的,項幽凌知道還有老的這關要過,剛剛會肯幫腔,只是因為目的相同的緣故。
雖然名義上是認識環境,但樓奶奶對設計優美的豪宅視而不見,輕歎:「我一直在想,對雙雙,你會不會有什麼企圖……」
「奶奶,我……」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多心了。」樓奶奶安撫著他,自顧自的接著說道:「要錢財,我們樓家沒有,要美色,雙雙那孩子雖然標緻,卻還是個小嫩芽,以你的身家背景,見多識廣,也不見得會放在眼裡。」
微笑,那慈祥的面容上,很明顯有著欣喜的笑意。「這幾日,我看著你為她做的事,就知道是我老人家多心了,你是真的把她當自己人在照顧,人跟人的緣分果然是說不得准的……我很高興,真的。」
見老人家歡喜得有些些語無倫次,項幽凌的心不自覺柔軟幾分,說道:「奶奶能相信我,那自然是好的。」
「最近我常在想,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這世上唯一叫我放心不下的人,就是這個孫女兒了,如果哪一天我的時間到了,也得走了,到時就剩雙雙一個人,那她該怎麼辦?」
「奶奶……」
「我是說真格的。」樓奶奶不讓他說客套話,甚至還手動的停下了輪椅,不讓他繼續推著前行。
將輪椅轉了個向,樓奶奶面對著眼前的年輕人,一臉認真的說道:「先前,那幾個彪形大漢又繞了回來,第二次甚至試著要撞門時,我真的是嚇壞了,如果雙雙沒趕緊給了一個可以找到人的地址,我真不敢想像事情會變成怎樣。」
想像她一個小女生要面對幾個凶神惡煞,就連項幽凌也不敢想像,若不是有個好的收場,情況會變成怎樣。
「說來全是我這老太婆不中用,傻丫頭是為了我這老太婆,不想我擔心受怕,才會那麼勇敢的挺身而出,學著跟人談條件。幽凌,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心疼孫女,但樓奶奶更重視另一個沒浮現的問題。
樓奶奶一想到這事就感到憂心。「這代表,她把我這老太婆看得比她自己重要,這樣子對她真的很不好,就像我剛說的,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陪她多久,如果哪一天我的時間到了,我也走了,到時就剩她一個人,那時她該怎麼辦?」
看著老人家一臉愁容,項幽凌知道,這個溫暖慈祥的老奶奶是真心的在跟他商量,他讓老人家當成自己人了。
而確實,他也知道,按奶奶的說法,這事確實是一大隱憂。
「奶奶有什麼吩咐,直說無妨。」他說,同樣的真心誠意。
「不敢說吩咐。」搖頭,樓奶奶並不敢托大,懇切的請求道:「幽凌,你跟我們非親非故,按理說,我不該拿這事麻煩你,但眼下,我實在沒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你就當奶奶倚老賣老,讓我拜託一下,可以的話,以後好好照顧雙雙,好嗎?」
「奶奶,不用您交代,我會照顧她的。」礙於承諾,項幽凌不能道出當中的牽扯,但針對這點保證是絕對沒問題的。
「如果有你能照顧她,我就比較放心了。」樓奶奶感傷的說道:「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有一種時間要來不及的感覺,再加上前些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我真的……」
「奶奶,沒事了。」知道老人家其實受到了驚嚇,項幽凌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與老人家同高,試著要安撫下那份不安。
「不可能沒事,怎麼會沒事?我一直在想,日後雙雙要是沒人可以依靠,沒人可以跟她相互照應,她一個人該怎麼辦?」
「不會的,有我在,雙雙絕不會沒人可依靠,也絕不會沒人照顧的。」項幽凌保證。
「真的?」
「真的!」
「幽凌,這是你答應我的喔。」
「是的,奶奶,我答應您,不管未來如何,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雙雙的。」
這一天,項幽凌做下了承諾,讓一個老人家滿意的笑了。
即使過了很久很久,當這諾言很邪門的一語成讖之時,項幽凌都還能清楚的回憶,在那當下,曾經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一抹極其滿意的、像是得到全世界的滿足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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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高利貸的任何騷擾,阻絕掉曹宗耀那邊可能帶來麻煩的所有機會,在搬家之後,新的環境、新的生活,平安舒適,樓寄雙跟奶奶從沒有過這樣清爽又順心的生活,再加上工作也日益上手,日子可以說是過得既充實又愜意。
好比現在,她甚至還能偷個空上茶水間泡杯熱奶茶來喝……
龐大國家機器中的腐敗教育制度下的貪婪副產品裡面的寄生蟲旁邊的小嘍囉!
呵呵呵!這簡直就是美夢的實現,好一個小嘍囉的人生……
「靠妖!」
突然爆出的一句髒話讓茶水間裡的樓寄雙一臉無辜。
「小妹你是想嚇死我啊!」吳良一顆心狂跳當中,很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人嚇人、嚇死人。
「我?」被指名的樓寄雙一臉莫名。
吳良這人,她也算熟悉了,就是一個一臉正經,但個性其實很活潑又戲劇化的人。
剛剛打從他一進到茶水間時,她就看見他了,不過他沒跟她打招呼,原以為他忙著想事情,所以她也就沒開口吵他,就怕害他分心,緊接著他逕自拿了杯子跟茶包準備沖泡,哪曉得突然間就爆了句髒話。
再來就這麼著,他竟然指控起她,她要不感到莫名其妙那才奇怪了。
樓寄雙覺得莫名其妙,但對吳良來說,他跟見鬼簡直就沒兩樣。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他是臨時起意想喝杯熱茶,所以繞來茶水間,他根本沒料到茶水間有人……正確來說,他進來的時候是納悶了一下燈怎麼是開的,只當是有人忘了關燈,還真沒發現裡面有人。
是直到要加熱水時,他才突然發現站在飲水機旁的樓寄雙,驚覺到有人的那一刻,他真以為見鬼了。
「>%$#@……」驚魂未定的吳良含糊低咒了幾聲語意不明的話,發洩掉驚嚇感之後,挫敗的發表他的看法:「你這樣下去不行。」
「啊?」
「真的,你再這樣下去下行,你們工作在一起,住又住對面,上下班同路的關係也幾乎是同進同出,你近墨者黑,簡直快要變成老大附身,甚至連他的靈異體質都開始相像了,再這樣下去怎麼可以!」身為機要秘書的吳良雖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卻也因此痛心疾首,覺得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其實從很早以前,吳良就這麼覺得了——這兩個人的調性很像。
做事情的方式可以說是因為工作上調教的關係而相像,說起來也是理所當然。
但另一層面的相像,卻是性情與想法上的。
那種性子,與其說是溫溫的、淡淡的,還不如說他們其實對很多事都不太熱衷,有一點冷眼看人生的意味。
用顏色來比喻,那是一種迷茫灰霧的透明,好像存在,卻又不存在,很容易讓人忽略,然後卻又因為真實的存在而冷下防叫人大吃一驚……
「什麼靈異體質啊?」她納悶。
「咦?你不知道?」吳良愣了愣,接著比她還要訝異,直問:「你在這邊工作也快兩個月了吧,竟然不知道這件事?」
「什麼事是我該知道的?」樓寄雙只覺得無辜。「沒人跟我說啊。」
「你沒發現嗎?只要老大不說話,他很容易變成一個沒存在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