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二十六歲,去年剛拿到學位回國,心性不定的他打算多玩幾年再收心工作,現在的他,一點都不想理公司的事。
偏偏他那頑固的老爸嫌他墮落,硬逼他到公司來,說什麼好提早進入狀況,還把他分派到人稱「鐵娘子」的嚴厲姑媽的部門裡,存心要斷他活路——快活之路。
幸虧姑媽雖然對誰都嚴厲,但從小就是特別疼他,想凶他也凶不起來,所以,他雖然是掛名在姑媽的部門裡工作,其實還是跟自由之身沒兩樣,依然可以常常蹺班出去約會玩樂,姑媽事後知道頂多嘮叨個兩句,也不會真的罵他。
只是三不五時得到公司做做樣子給老爸看,讓他覺得有點煩。
「你說什麼?!」吳翠雲手插腰假裝生氣。
「啊,我是說——姑媽你看起來好累,我去買杯咖啡給你喝好嗎?我正好也想喝。」
「你當姑媽是三歲小孩嗎?你想假借買咖啡的名義開溜對吧?我可不是被騙大的。」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想去買姑媽愛喝的拿鐵孝敬你,姑媽竟然不相信我。」吳恩帆難過地低下頭。
吳翠雲心軟了,問:「你發誓?」
「我發誓!等會兒姑媽一定會喝到香噴噴的雙倍牛奶拿鐵,我保證。」
「那好吧——」
「我先走了!」
話還沒說完,他已欣喜地抓起扔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飛快地衝出門。
「這小子不會騙我吧?」見他好像飛出籠的小鳥那樣,吳翠雲這才擔心自己是不是被騙了。
十分鐘後,她的秘書按內線通報。「經理,外送的咖啡到了。」
「外送的咖啡?」吳翠雲一頭霧水。誰送來的?要送給誰?
她疑惑地走出去,外送人員看見她便對她說:「您是吳經理嗎?我是樓下咖啡店的店員,剛才有人點了一杯雙倍牛奶拿鐵,要我們送上來給您。」
「什麼?!」吳翠雲這才發現,自己真的被騙了。
那混小子!這麼聰明卻又這樣狡猾,但就是不肯認真上進,真是浪費了他那顆靈活的腦袋瓜子!
「我是。交給我吧!」她歎了口氣,伸手接過咖啡。
幸好那臭小子已經付過帳了,否則她真的會氣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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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吳恩帆佇立在人行道上,手握超薄型手機,惱怒地質問。
他一逃出姑媽的魔掌,立刻打電話給女友。
他的女友艾蓮莉上個禮拜出國採購時裝,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回來了,因此他想打電話問問她幾時回來。
沒想到她竟然說——
「對不起,我暫時不回去了。」
「你說不回來是什麼意思?」
吳恩帆臉色驟變,一個字一個字的詢問,緊繃的語氣正是暴風雨前的預兆。
他與艾蓮莉是青梅竹馬,兩人都是富豪之後,小時兩家交好,所以他們常玩在一起,後來大學時期出國留學,又正巧在同一個城市,兩人就順理成章開始交往。
但是交往這八年下來,真正的甜蜜只有剛交往時的那段「蜜月期」,之後因為兩人個性的關係,三天兩頭吵架便成為家常便飯。
他們個性都很倔,又都是在家被嬌寵的大少爺和千金小姐,脾氣可是一個比一個大,稍有不如意就大吵大鬧,不然就是冷戰嘔氣。
不過,不知道是孽緣還是天作之合,他們總是前一秒吵架後一秒和好,有時甚至會嘔氣一個月不連絡,但最後不知怎麼的,到頭來還是會兜攏在一起,好像怎麼都分不開似的。
他們其實已有默契將來會結婚,但就是改不掉愛吵架的毛病,朋友都笑他們是互相來討債的。
「你跟我說要去巴黎買時裝,一個禮拜就回來,現在為什麼說不能回來?!」
她想多玩幾天,他不是不能體諒,但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他實在忍無可忍。
她到底把他當什麼?
「唉喲,就是——臨時有人找我去走秀嘛!我去了巴黎,跟當地幾個朋友吃了飯,正好朋友介紹新朋友給我,那人是時裝雜誌的總監,他說我很上相,適合走伸展台,正好這幾天有個服裝秀,他就力邀我參加,我拗不過他,又想說機會難得,就答應留下來了。」
艾蓮莉雖然是富家千金,但因為她愛漂亮又喜歡出鋒頭,所以一直在兼職業餘模特兒,走秀或是拍些平面照片只是玩票性質。
「真的是碰巧認識的嗎?是哪個朋友介紹的?馬莎?麗坦?我打電話去問問她們。」他威脅道。
第一次或許會相信是巧合,但連續幾次下來,他已經不再相信她說的話了。
果然一說要對質,電話的另一端立刻悄然無聲,她總是任性地做事,事後才撒謊騙他。
以前就曾為這種事爭吵過無數次,但她從來沒想過要改。
「果然!你又說謊騙我!」吳恩帆十分惱火。
謊言當場被人戳破,艾蓮莉惱羞成怒,原本還有一絲羞愧的她怒氣揚起,大小姐脾氣再度發作。
「沒錯!我本來就是來法國走秀的,就算是騙你的那又怎樣?誰教你老是反對我去走秀!你明知道躍上國際舞台一直是我的心願,卻老是阻止我往這方面發展,我不先騙你,你會讓我去嗎?」
「我不是反對你去走秀,而是不喜歡你去沾惹那個圈子,那圈子有多複雜你不瞭解,我怕你會上當吃虧。」
他有個朋友就是這圈子的人,經常抱怨這圈子的黑暗與冷漠,明爭暗鬥也就算了,還會互相陷害,而有些名模私底下是富豪的玩物也非空穴來風。
雖然艾蓮莉活潑大方,但還不夠精明,他怕她會連骨頭都給人吞了。
過去艾蓮莉就常為了這種事跟他爭吵,但他總是苦口婆心地勸她,沒想到她還是不肯死心,現在竟然還夢想到國外去發展。
「說得好聽,誰不知道你是嫉妒!」艾蓮莉是有些得意的,這男人很愛嫉妒,不就是因為離不開她嗎?哈!
「隨你怎麼說!反正下禮拜就是情人節了,我限你情人節之前回來,否則我們之間就玩完了!」
吳恩帆吼完後,隨即火大地合上手機,甩了甩帥氣的褐色短髮,惱怒地踩著重重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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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禮拜後——
「你真的不打算回來?」
眼看著明天就是西洋情人節了,他下達最後通牒的女朋友,居然還在法國。
「人家真的沒辦法嘛!」艾蓮莉不曉得他這回是真的生氣了,還在電話那頭撒嬌。「明天就要正式表演了,這幾天一直都在綵排,我怎麼走得開?」
「我說過要你別去走秀,馬上回來,你為什麼就是不聽?!」那圈子真的不適合她,她為何偏要向虎山行?是想出名想瘋了嗎?
艾蓮莉本來就不是順服溫柔的女人,被他這麼一凶,火氣立刻飆了上來。
「你要我別做什麼,我就不能做嗎?你當我是誰?你又以為你是我的誰?我不是你家的傭人,我有權做自己想做的事!」
吳恩帆是想勸她,不是真的想跟她吵架,便柔聲說道:「我是為你好——」
「你是為我好嗎?你只是自私的不希望我有自己的事業吧?你怕我一旦成名變成大紅人,便會失去我,所以你自私地想綁住我!」此時的艾蓮莉一心只想成名,誰阻擋她,誰就是罪人。
「你——你是這麼想我的嗎?」
他或許真有一點私心,不希望與她長期分隔兩地,但也是真的為了她好,不希望看到她受傷害,她不僅不瞭解他的用心,還用這種口氣質疑他。
「好!你要這麼認為,那就這麼想好了,反正我說過明天之前你不回來,我們之間就完了,你自己選擇吧!」
吳恩帆摔了電話,抓起外套立刻出門,他要到外頭找朋友一吐怨氣。
按下電梯的下樓鈕,他等待電梯下來。
當電梯的門一開啟,他邁開腳步準備走進去,卻發現裡頭有人。
是她?!又是那個他不想看見的人,他忍不住閉上眼直呼倒霉。
他最近不知走什麼楣運,老是撞見她,心情已經夠差了,還來傷害他的眼!
他瞪著敞開的電梯,遲遲沒有動作,猶豫著要不要為了省時間跟她搭同一班電梯。
而電梯裡的人也瞧著他——隔著那副可怕的眼鏡。她耐心地按住開門鍵,等他走進來。
「呃……請問,你要搭嗎?」又等了一會兒,她問道。
她有著與本人完全不符的柔美嗓音,輕輕細細柔柔的,像微風吹過樹梢時響起的窸窣聲,有一種令人感到身心安定的奇妙音律。
閉起眼睛聆聽會感覺很舒服,但一睜開眼,她的聲音就是跟那張臉搭不起來。
電梯到底要搭還是不搭?吳恩帆天人交戰地想著。
不搭,難不成要走十八層樓梯下去?
如果不搭,他要如何說明自己站在電梯前,卻不想搭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