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我們的工安不長眼,搞不清楚對象。」這話是蔣合隆故意試探他的。
郁致升認為如果連老董事長都知道這件事的話,那賴霈潔肯定是被電慘了。
「沒遵循廠區工安法規本就該罰,怎麼反而說是工安不長眼?!相反的,工安還很盡忠職守,盛鑫能請到這樣的員工真的很好,要是我是老闆,我也希望能多幾個這樣的員工。」現在說得可好聽,當初可是纏在人家身邊吵著要申訴呢!
蔣合隆滿意的點頭。他只是要試探郁致升是不是也有大頭症,幸好沒有,因此他對郁致升的滿意度又提升不少。
接下來他和郁致升開始天南地北的亂聊,氣氛很融洽。
雖然郁致升也很想陪蔣合隆繼續聊下去,但是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和賴霈潔相約的時間一點一滴的逼近,他就開始坐立難安,頻頻偷瞄腕表。
蔣合隆雖然退休了,但人可沒跟著退化,當然看出他的不安,而且也知道他越來越不專心。
「你想上廁所是嗎?」蔣合隆是故意的。
「嗄?」他突然這樣說讓郁致升一度錯愕,不過很快就反應回來。「不是,嗯……今天剛好和人有約,時間快到了,所以有點焦急與心不在焉,抱歉。」
若是平常,他絕對奉陪到底,但現在他一顆心都飛到賴霈潔身上去了,茶也喝不下,話也聽不進去,簡直就只剩一個軀殼坐在這而已。
現在證明賴霈潔的魅力遠超過蔣合隆好幾十倍下止。
蔣合隆的不爽都表現在臉上。「以前也沒看過你這樣,交女朋友了啊?」年輕人就是靠不住,一戀愛就什麼都變了。
郁致升拍拍頭無奈苦笑。「也不是啦……」
「那為什麼會這樣毛毛躁躁的?男人要穩重才好,你從剛剛就坐立難安,完全不像我所認識的那個郁致升,不是戀愛是什麼?」他也年輕過好不好?
「真是什麼事都逃不過您的眼。我今天晚上是約了一個小姐沒錯,不過還沒到戀愛的階段,相反的,因為我們原本就有些誤會,所以不希望今晚又發生遲到的狀況,讓她對我的誤會更深。」他也不想對老董事長隱瞞。
「喔?什麼樣的女孩這麼有個性,敢不買郁家二公子的帳?」蔣合隆對於這個讓郁致升坐立難安的小姐很感興趣。
郁致升笑得無奈。「說來慚愧,就是那天開我單子的工安小姐。」
「霈潔?!」蔣合隆脫口喊出外孫女的名字。
「您認識她?」郁致升感到很意外,老董事長能如此不假思索就叫出賴霈潔的名字,實在很不尋常。
「呵、呵、呵,不就是開你罰單的那個工安小姐,盛鑫史上第一人哪!當然要知道她。」蔣合隆面不改色,不愧是縱橫商場幾十年的老將。
應賴霈潔要求,這件事並沒有對外公開,短期內也不打算公開,目前除了賴霈潔和他以外,公司內就只有他兒子蔣志超知道而已。
「喔。」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為什麼約她吃飯?」他很意外霈潔為什麼會答應他的邀約,他知道霈潔進公司,後從不接受任何飯局邀約。
「道歉,為了那張罰單的事造成她很多困擾,心裡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想專程向她道歉。」
「只是這個原因嗎?」蔣合隆斂眉睨他。
郁致升先提起一口氣憋著,五秒後才鬆口。「好吧!其實我是想追她,盛鑫該不會有下包商不得追求廠內員工的規定吧?」盛鑫是他所遇過規定最多的公司,所以如果真有這條也不用感到意外,只是他絕對不會遵守這條規定而已。
「是沒有。」
郁致升頓時變得輕鬆。
「為什麼想追她?」蔣合隆另一個問題又丟過來。
郁致升看看腕表,以抱歉的神情開口。「我很想繼續和您聊,也很樂意告訴您我對賴小姐的想法,但是我們相約的時間快到了,我真的不想因為遲到而讓她有理由把我『開除』。抱歉,我現在一定得先離開,下次見面一定會彌補您。」
其實當他知道郁致升約的對象是霈潔時,他早已暗爽在心底,若真能有他這個外孫女婿,他當然樂見其成。
只是……以霈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古怪個性,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努力。
「每個人都很重要,只是我已經先約了賴小姐,無論如何都該準時赴約才行,這次請您見諒,下次一定陪您到底。」時間不等人,他心臟都快停了。
「好啦!去吧!不過下次見面可要跟我報告進度才行。」終於願意放人。
「是,沒問題,先走一步。」郁致升一離開辦公室,就立刻小跑步的離開行政大樓。
想不到在社會上打滾這麼久,居然會遇上這麼狼狽的狀況,還小跑步趕赴約會咧!
紳士的優雅風範蕩然無存。
第五章
郁致升和賴霈潔坐在盛鑫附近唯一一家比較適合安靜吃飯聊天的日本料理店內,他還特別訂了包廂,以免被打擾。
賴霈潔寒著臉、緊盯著服務生遞來的菜單,始終不願把頭抬起來。
下班前郁致升打電話說要接她下班,她先是拒絕他接送不成,然後乾脆告訴他今天要回台北陪媽媽,可能無法赴約,結果郁致升卻開心的說他剛好也要回台北,可以順便送她回去,然後就以晚飯總是要吃的理由把她帶到這裡來。
現在的狀況已經完全脫離她當初的「綵排」。
「想點什麼?」和她見面後開始,郁致升的嘴角總是上揚著,看得出他的心情征好。
「竹定食。」懶得看菜單,乾脆點定食套餐。
郁致升點點頭,示意服務生點菜。
除了她的定食套餐外,他另外點了些清淡的料理。
服務生點完菜把菜單收回後,賴霈潔只好將目光投落在包廂內的假山假水造景上,就是不願正視他。
打從第一次和他碰面起,每次交手她都處於下風,即使開他罰單的事也一樣,不但沒「傷」到他,反而讓自己陷入水深火熱的環境中,直到現在,許容豪還是持續在「照顧」她。
「還在生氣?」郁致升以食指輕點桌面,將她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賴霈潔維持沉默。
郁致升只好乾笑兩聲,閉上嘴。既然小姐喜歡安靜,那他只好暫時配合。
餐點陸續送上來,包廂內安靜到讓服務生不得不密切注意他們,因為這裡的氣氛實在太詭異了,就怕是情侶吵架鬧彆扭,必須多加注意才行,免得他們突然幹起架來,這些日本空運來台的昂貴飾品及餐具也會遭殃。
賴霈潔只吃自己點的竹定食套餐,郁致升所點的一概不碰,有個性得很。
郁致升挾起一塊青椒天婦羅放到她碗內。「多吃蔬菜很好。」
賴霈潔再挾起來拋回給他。「我不吃青椒。」
「瞭解,我記下了,茄子吃嗎?」挾起茄子天婦羅放到她碗裡。
她同樣回拋回去。
「茄子也不吃?!那四季豆吃嗎?」
眼看他又要挾起四季豆,她開口阻止。「不吃、不吃,只要是你挾的都不吃。」
「呵∼∼原來你恨我這麼深啊!」郁致升自嘲,表現出很受傷的模樣。
「是厭惡不是恨,請搞清楚狀況。」沒有愛,哪來恨?不過他那受傷的表情卻微微觸動到她,左心房狠狠抽痛了一下,但是她倔強的選擇忽略這股莫名的疼痛。
「對我來說都一樣,要不要來點清酒?」吃日本料理當然要喝點清酒才地道。
「不要。」
郁致升揚揚眉,為自己倒一杯,頗有苦酒滿杯的味道。「干!」像在對自己說話,一口乾了手中的清酒。
然後郁致升連續幹了幾小杯的清酒,直到賴霈潔看不下去開口阻止。「你不是還要開車回台北?喝這麼多酒怎麼開車?」
很煩耶!他一定要表現這副可憐樣嗎?害她左心房的抽痛越來越頻繁了。
「我的酒量被訓練得很好,這點酒起不了什麼作用。」其實他早打算今晚要留在台南過夜,也知道她說要回台北只是為了推掉今晚和他的飯局。
賴霈潔無語瞪著他。
遇上他之後,她瞪人的功力大增。
「不是說要順便送我回去,這樣怎麼送?」不知不覺中,她的態度已經軟化,只是她不自覺而已。
「就算我臉皮再厚,也還有點自知之明;你那麼厭惡我,怎麼可能會坐我的車?」說完又是一杯。
長年經戰下來,清酒至於他就像開水一樣淡而無味,不具殺傷力。
「你是我嗎?憑什麼幫我做決定?搭你的便車可以省下交通費,有什麼不好?」
郁致升一改剛剛喝茫的模樣,掛上大大的笑容。「你在關心我?所以你願意原諒我嘍?」要和身經百戰的狐狸交手,她確實是嫩了點。
發展至此,她終於知道剛剛也是郁致升耍的伎倆之一,而她就傻傻的流露出真正的心意,可惜現在發現已經太遲了。
「你、你又沒對不起我,要原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