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強忍著心痛,又問:「這個詛咒是不是和你的生命有關,因為我是你成年後第一個剪你頭髮的女人,所以一定要娶我,如果不娶,你是不是會死?」
康旭澤開始發現她有些不對勁,但不確定問題的癥結點在哪,只能探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老實說,我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沒有娶你而死,但是康家歷代以來,沒有遵守這個家規的男人的確都死掉了。」
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良久的深呼吸循環後,白靜妮露出一抹燦爛卻不真誠的笑,「好,我知道了,你工作吧,我回家了,媽還等著我幫她買臭豆腐回去呢。」說完,她沒有多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她走得很快,腳步很急,急於離開這個地方,急於離開這個她已經愛上的男人。
雖然他強娶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他是出於某種目的,但此時聽到他親口承認卻更叫她心酸,心還是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還看過康家其他不遵守詛咒的人,最後都死了,所以他一定會遵守、一定會遵守的……
她覺得自己好悲哀,那種深深的悲哀使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如果她還是以前的白靜妮該有多好,大可狠狠的甩他一個耳光揚長而去,從此不管他的死活。
但是現在不行,他說了,康家沒有遵守這個家規的男人全都死掉了,這就說明,如果她最後不嫁他,他就會死。
她早就愛上他,怎麼忍心看著他死?
所以她只能留下來,看著他,看著他好好的活著,或許還會看到他漸漸對她冷淡,多麼可笑啊!
心,冷到極致,一點一點的死去。
從前他在耳畔說的那些愛語,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諷刺,那些是真的嗎?她不敢去想。
就這樣吧,她告訴自己,至少當康太太還可以待在他身邊。
「老婆,你……」康旭澤想追過去看她到底是怎麼了,辦公室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吉祥拿起話筒講了兩句,揚聲道:「少爺,大偉實業的齊董找您。」
他只好停下腳步轉回辦公桌。和大偉實業的生意已經談了好久,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不接電話。
如果她對這件事心存疑慮,晚一點他會跟她解釋的。
第九章
剛過下午五點鐘,康旭澤就走進家門。
不知道為什麼,靜妮白天在他辦公室的樣子怪怪的,讓他的心一整個下午都七上八下,直覺有什麼不祥的事情會發生。
於是他提早結束會議,匆匆趕回家,站在人廳環視了一周,沒有老婆的蹤跡,急忙抓住一個路過的傭人。「少奶奶呢?」
傭人老實的回答,「少奶奶在房間裡試婚紗。」
他鬆了一口氣,伸手將緊緊束縛著脖子的領帶鬆了鬆,邁開腳步走向樓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她,好好跟她解釋關於詛咒的事。
風一般的衝進房中,張嘴想要叫人時,康旭澤頓覺呼吸一窒。
眼前身穿白色婚紗的美麗女子,如清麗潔白的蓮花一樣立在他眼前,她所帶給他的強烈震撼觸動他的心。
太美了!
她簡直太美了!
雖然臉上沒有絲毫的妝容,但正是這樣清秀的她讓人心醉。
白靜妮臉上揚著燦爛的笑,緩步款款走向他,「你回來了。」
「喲,兒子,是不是知道你老婆今天試婚紗,所以提前回來飽眼福呀?」沒個正經的康母賊笑著站到他身邊,還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然後用手擋著嘴巴,看似悄聲,實際上很大聲。
「看見你老婆這麼漂亮是不是有衝動呀?我警告你喔,這件婚紗很費工的,設計師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做好,你給我控制一下,等靜妮把婚紗脫掉後再靠近她,不然萬一把婚紗撕爛了,我兒媳婦就得光著身子出席婚禮了。」
康旭澤的回答是伸手勾住她的衣領,毫不留情的把她丟出門。
該死的,老媽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亂開玩笑,難道她都沒有看出來靜妮笑得很虛偽嗎?
他猜測,她一定很生氣!
一定是因為他沒能早一點把詛咒的事情告訴她,生氣了。
「靜妮你聽我說……」他忙不迭的上前,想要擁抱妻子,但她卻後退了一步,讓他撲了個空。
白靜妮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台數位相機遞到他眼前,臉上依舊掛著在他看來很虛偽的燦爛笑容,「老公,幫我拍張照好嗎?」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在逃避,不只是逃避這個問題,更是逃避他!
他焦急的抓過她手中的數位相機,丟到地上,「你不要逃避我好嗎?聽我解釋可以嗎?」
眨了眨眼睛,白靜妮似乎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壞脾氣嚇到,只是聳了聳肩,「如果你不喜歡幫我照相的話就算了,反正我們已經拍過婚紗照,無所謂。」說完,走到床邊,從床上拿起一套純白色的西裝,「今天設計師也有送你的西裝過來喔,你要不要也試一下?如果不合身的話可以改。」
「靜妮!」康旭澤怒喝了一聲,邁開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抓緊。
他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眼,「靜妮,告訴我好嗎?你為什麼會對這件事這麼牛氣?我沒有刻意瞞你,只是不知道怎麼和你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相信詛咒這種事的,一開始,我怕你會嘲笑我,才沒有和你講清楚,畢竟那個時候我們兩個是針鋒相對的狀況。」
「那後來呢?後來為什麼也沒有跟我說?」她笑著,好似不經意的問。
「後來我以為你跟家裡都這麼熟了,一定會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件事,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和你解釋。」而且他到現在也還不明白,到底規矩跟詛咒有什麼不同,值得她這麼生氣?
「喔,那我現在知道了。」她眨動著大眼睛,將一直拿在手中的西裝舉到他眼前,「你到底要不要試衣服?」
「白靜妮──」他不禁發出一聲怒吼。
她給他的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一種幾乎要失去她的恐懼深深的籠罩住他。
她輕撇了一下嘴角,將手中的西裝丟回床上,抬手挖挖耳朵,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知道我叫白靜妮,你不用這麼大聲。」
「靜妮,你到底怎麼了?」康旭澤顫抖著雙唇,不,是顫抖著全身,絕望的看著她。
她變了,又變回了以前的她,兩人像是陌生人一般,沒有了親密跟信任感,明明她就站在眼前,心卻離得很遠。
他鬆開一直緊抓著她肩膀的手,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在生氣,卻不肯告訴我生氣的原因,你知道不知道你笑得很醜、很難看?你知道不知道我看著你的笑容心裡很疼?」
白靜妮望著他一步又一步的遠離自己的視線,想說什麼,但是話卻梗在喉嚨裡,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現在她就是問不出口,因為不知道該怎麼相信,就算問了,他就算回答了,也不能解決她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覺得我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娶你是個錯誤的話,我向你道歉。」雖然後來是因為愛她,但這個開頭是事實,如果她介懷,那也沒什麼好說了。
「道歉有什麼用?!」
「如果你覺得道歉沒有意義,也真的不想嫁給我的話,那我們的婚禮取消,還有,你家的房子根本沒有被賣掉,是我和你爸媽串通好唬你的,你隨時都可以回去住。」
康旭澤做的這個決定讓他的心滴血,但是他卻不得不如此,他希望她可以快樂,不希望未來的五、六十年她都用這樣虛偽的笑臉來面對他。
她這樣虛偽的笑,會比他失去生命更叫他不捨。
慘然一笑,他已經退到了門口,「你放心,育幼院的重建計畫不會中止,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很抱歉因為我的自私讓你痛苦,離婚協議書我會派人送去給你,再見。」
轉身,他打開房門走出去,關門,動作艱澀,四肢發抖。
他這一生的最愛,可知道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強忍著眼淚?
就在房門關閉的那一瞬間,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白靜妮的眼中淌落。
她氣自己為什麼不挽留,不是說即使委屈自己,只要能讓他避開詛咒就該留下?那為什麼什麼都不說?
但她怎麼能騙自己?!
知道詛咒的事情後,她的心放不寬,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會在心裡留下疑問──這是真心的嗎?
他們倆回不到從前了,連他都看出她虛偽的笑,還怎麼能結婚?就先這樣吧,剩下的以後再說……如果還有以後……
眼淚肆虐,順著她的臉龐滑落胸前,濕了她身上穿著的婚紗,她木然的將婚紗脫掉,擺放到床上,然後收拾衣物。
望著收拾好的行李,她的眼淚終於止住。
拎著行李袋走出房門,下樓,眼神直勾勾看著前方。
沒有再留在這裡的必要了,所以她要離開。
正在一樓大廳指揮傭人打掃的康母奇怪的迎了過來,「兒媳婦,你拎著行李要去哪?蜜月旅行要等到你們婚禮之後才能去的,你不會是想提前度蜜月吧?咦?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是不是哭過了?是不是旭澤欺負你了?不用怕,告訴媽,看媽幫你把他打成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