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防範太后,但是她是個很能夠接受別人意見的人,不過就是一杯茶水而已,不喝就算了,反正等等出了宮門,她隨身伺候的人總應該能夠弄得出一杯水來。
沈寶珠回過神後,緊接著讓小順子把昨晚蕭文瀚為這些女人安排的住所說了一次,這一聽不只太后的臉色難看,就連閔雪薇等曾在宮裡住過的人,一個個臉色都不好了。
她們這一群女人被安排在碧雪閣和正心院,這兩個地方是離呈干宮最遠的地方,如果皇上不願意往她們那裡去,她們幾乎沒有能夠見到皇上的機會,就連要來太后這裡請安都得走上快一盞茶的時間。
別說夏日,京城的冬日寒冷,她們也還沒有冊封任何的位分,不能坐轎,光用雙腳走……幾個姑娘全都黑了臉。
閔太后聽完了這樣的安排,怒道:「昨日哀家才跟你說過,身為皇后要大肚、要賢慧,為了皇家子嗣,哪裡能夠這樣小家子氣,而你今兒個就是這樣回應哀家的?幾個姑娘家一個住得比一個遠,皇上到時候若是要……」
沈寶珠輕咳了聲,定定的望著太后,正經的道:「母后,臣妾才入宮,什麼宮在哪裡還弄不大清楚,這些地方可都是皇上帶著小順子圈出來的,臣妾想,皇上自己拿的主意,總是不會有錯,所以也沒多想就拿過來給母后過目了,至於皇上若是要……做些什麼,這可就不好聽了,畢竟幾位姑娘都還是黃花閨女呢,入宮來也不過是體貼母后,想多陪陪母后,這封號旨意什麼都還沒下,要說跟皇上有什麼,對皇上和姑娘們來說也不大好。」
閔太后沒想到居然被她反擊了,更加氣怒了。「皇后別跟哀家說這麼多,說白了就是你善妒,見不得這些好姑娘來分寵,是嗎?」
沈寶珠知道自己不能退,這時候要是退了,剛剛說的那些話不就在打自己的臉嗎?所以她搖搖頭,依舊堅持道:「母后說的話臣妾都記在心上,好生照做,可臣妾才進宮幾天,就說臣妾善妒……臣妾也是不敢依的。」
「不敢?哀家瞧著你膽子倒是大得很!」閔太后冷哼一聲,「來人,皇后對哀家出言不遜,又失禮於人,讓她去外頭站上一個時辰,再送去小佛堂抄佛經靜靜心,瞧著什麼時候可以了,再讓皇后出來。」
不管怎麼說她還是當朝太后,這一點小手段用在這個沒有根基的皇后身上,還是可以的。
沈寶珠沒有辯解也沒有讓小順子去找蕭文瀚,沉默著讓人拉了出去,只因既然太后決定這麼早就和她撕破臉,就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去皇上那兒求救。
看著沈寶珠站在宮外任由太陽曝曬,閔雪薇自然是心中大快,可是當她轉頭看到自家姑母神色自若的坐在那裡喝茶,平日裝得賢淑冷靜的她也不免有些動搖。
「姑母,這樣做不會讓皇上不喜嗎?」她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閔太后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心裡想著果然小姑娘家看得還是不夠深遠。她不答反問,「你以為若哀家待她和善了,皇帝又會怎麼待閔家呢?」
皇帝想親政的念頭是越來越明顯了,對於閔家人以及閔家一派的官員佔據了不少權力相關的位置也有了動作,她可以不介意皇帝為了美色情愛將皇后的位置給了其他人,但若皇帝真要把她和閔家排除在政治中心之外,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與其說今日她是給皇后一個下馬威,還不如說她是殺雞儆猴,她必須讓皇帝知道,當初她能利用閔家的力量將他扶上位,她也能夠將他拉下來,讓他一無所有。
閔雪薇自然也感覺得到皇上對於閔家的疏離,可是太后的意思卻讓她不敢深想。
閔太后知道侄女聰慧,也不多說,只淡淡的提點道:「就算是皇帝,也不能什麼都要,必須有所取捨。你想要入宮哀家不攔你,只是你千千萬萬要記得,皇上先是皇上,然後才是一個男人……」
聞言,閔雪薇瞬間白了臉,默默的低下了頭。
閔太后是過來人,大約也猜得出侄女在想什麼,誰不曾想過與心上人琴瑟和鳴、共享白頭?只是當那個人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的時候,這樣的渴望只能死死的壓在心底,若是壓不住,便會明白天下最令人難過的不是不可得,而是明明像是得到了,心底卻悲哀的清楚一切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當蕭文瀚發現沈寶珠去太后寢宮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了,他安排的人手居然沒有半個人回報說她回寢宮,他就知道大事不好,連忙起駕前往坤雲宮。
他人才到半路便瞧見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順子,他黑著臉聽完了前因後果,便腳步不停直往太后宮裡的小佛堂去。
他沒想到太后就算丟了臉面也要找理由給沈寶珠來個下馬威,也沒想過沈寶珠居然這麼乖的受罰,而不是讓小順子想辦法出來尋他,他一方面也責怪自己為什麼入了宮後就把跟在她身邊的暗衛撤了,到底是自己太過自信,還是相信太后不會用那麼直接的辦法去對付一個小姑娘?
他所有的倚仗全都是上輩子的記憶,但是上輩子的皇后是閔雪薇,太后根本就不會隨便找碴,自然也不會有今天這種事情發生。
說到底,還是他太過自信了,重活一次後他發現自己能夠改變命運,順利的把皇后給換了人,還成功的拉攏了非閔家勢力的臣子,讓他忘記了他既然能夠改變這些事情,太后的作為也有可能跟著變得不一樣。
第5章(2)
蕭文瀚來到小佛堂門前,兩個守門的嬤嬤早就讓他陰冷的眼神給嚇得退了下去,他倏地拉開門板,一股悶熱氣息噴了出來,隨即他就看到臉色蒼白、厥了過去的沈寶珠,他急忙衝上前將她抱了起來,邊大步走出小佛堂,邊向下人吩咐速傳太醫。
就在他要踏出坤雲宮的殿門之際,收到消息的閔太后也來了,身後還跟著一群急急忙忙被喊了出來的姑娘們。
閔太后看也不看皇帝抱在懷中的女人,只淡淡的道:「怎麼,來到母后這裡,連聲請安都沒有了?」
「母后對於皇后的關愛,兒臣自然謹記在心,只不過兒臣必須提醒母后,兒臣的皇后才是後宮之主,以後若是要這樣罰人,還請母后先知會兒臣一聲,以免得皇后跟個小宮女一樣被罰,也落了兒臣這個皇上的臉。」
閔太后眼裡閃過一抹銳利,他那嚴肅陰冷的面容看得出幾分先帝的模樣,也讓她想起許多不堪的回憶,但不可否認的是,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上心的荒唐少年,而是已經有了一絲帝王之氣的王者。
「後宮之主?呵,皇上這是鐵了心要和哀家作對了?」
蕭文瀚看著眼前這個說是母親卻又不像母親的女人,他想起自己有多麼地相信她,即使死了一次他也不曾懷疑過她,可是在那些調查得來的證據面前,他彷彿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曾經有多麼信任,如今他就有多麼痛恨。
「母后,你曾經教導過兒臣,坐在什麼位置上,做該做的事、說該說的話,那才是本分……」蕭文瀚定定地看著閔太后,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敲在她的心房上。「您覺得呢?」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去,無視那些拚命朝他拋媚眼的女子,也無視臉色陡然沉下來的閔太后。
閔太后看著他挺得筆直的背影,明白以前那個總是照著她的意思行事的小皇帝已經不復存在了。「果然是翅膀硬了……」
似乎從大婚後,不!是更早之前,他就已經開始慢慢變了吧,忘了他原來不過是個皇子,忘了如果不是她好心撫養,他也不能如此順當地當上皇帝,忘了如果不是閔家這幾年在朝中穩住其他的老臣,如今他接手的又怎麼會是一個安穩的江山?!
他當然可以全都忘了,因為他已經穩穩地坐在皇位上,不需要她在邊上指手劃腳,也不再需要閔家替他穩住朝政了……不愧是先帝的血脈,就連這樣翻臉無情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可恨!
沈寶珠還沒等到太醫來就已經醒了,她偎在男人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即使腦子還暈沉沉的,但也有種莫名的安心感,可是她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陣的抽痛……她忽然瞪大了眼,看向也正望著她的蕭文瀚。
「你……」
「快放我下來!」
「什麼?」她說得著急,蕭文瀚沒聽清楚,反而還將她抱得更穩當了些。「不舒服嗎?太醫很快就來了。」
「不能等啦!我……小日子好像來了,等太醫來也沒用啊!」她羞窘地道,接著便感覺到一股熱流從腿間慢慢地蔓延開來。
他先是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雙頰不由得微微泛紅,幸好剛剛因為日曬,再加上一路抱著她走,看起來不怎麼明顯,要不然多沒面子,不過他並沒有照她的話做,反而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