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過來!」安欽群對她大吼一聲。
「冰箱有冰塊,你可以冰敷你的鼻子。」她頭也不回地衝回屋子。
安欽群瞪著她的背影,濃眉一皺,沒好氣地用一種壓著鼻子的悶聲怪叫罵道:「見鬼了,我現在需要冰敷的部位不是鼻子!」
想他安欽群憑藉直覺,闖蕩江湖數十載,如今竟栽在一隻不解風情的笨白兔手上,還落得流鼻血的下場,他這是招誰惹誰啊!
不過,她保守到連襯衫扣子都扣到最上頭一顆,這樣的反應也算在預料之中吧。天知道,她接下來還會使出什麼獨門絕招來對付他。
安欽群咧著嘴笑,發現自己竟然——
還滿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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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依衝回房裡,羞愧得想去撞壁。
她怎麼可以和他接吻,雖然不是她主動的,可是她竟然有片刻時間沈浸在那個吻裡,忘了他和關姊的關係。
她真的太差勁了!
鈴鈴鈴……
林依依嚇得從床上驚跳起身,急急忙抓起手機,是關姊打來的!
鈴鈴鈴……
手機聲催促地響著,她深吸一口氣,有種作賊當場被抓的感覺。
「關姊……」她強迫自己壓下接聽鍵。
「欽群說他去接你,你們到家了嗎?你沒事吧?」
聽到關姊關心的問候,淚水頓時盈滿林依依的眼眶。
「我沒事。」她哽咽地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
林依依又把事情說一次,卻心虛地省略掉許多細節。
「你的同事真的很壞,明天關姊帶你去收驚。」
「謝謝關姊。」牙齒深陷入貝齒之間,真相梗在咽喉裡,催促著她跟關姊坦白。
「關姊一直忘了問你,你和欽群相處得還好吧?」
「我……」她汗顏地低下頭,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欽群對你出手了嗎?」
林依依聽著關姊習以為常的鎮定詢問,整個人天旋地轉了起來。難道安欽群花名在外,親吻女人只是家常便飯嗎?
「關姊,對不起。」她低聲說道,眼眶更紅了。
「不關你的事,都是安欽群的問題。他每次都是這樣,一遇到沒接觸過的類型,就忍不住手癢想招惹。」
林依依面無血色地看著她還染著一丁點血漬的手指,她抽過一張面紙,用力地擦拭著,直到皮膚都被摩紅了為止。
「我會當這事沒發生過,但你要答應我,離他遠一點,關姊不想你受到傷害。」
關姊的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的眼淚滑出眼眶,但仍堅定地說道:「我會離他遠一點的。」
「別跟他說我和你談過這些事,他如果知道我告訴過你他拈花惹草的毛病,一定會痛罵我一頓……」
「因為愛他而忍受其他女人,不苦嗎?」她脫口問道。
「愛上了有什麼辦法呢?我只希望他最終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林依依聽著關姊無奈的聲音,生平第一次,她想要給人一巴掌。就因為好奇貪鮮,安欽群可以傷害關姊的嗎?
「我決定今晚就搬出去。」林依依握緊拳頭,語氣堅決地說道。
「那……你先過來我這裡住吧。」
「你那裡也是和朋友合租,我不好意思打擾。」況且,她怎麼有法子看到關姊,而不想到那個惡魔,而不感到內疚呢?
「那你答應我,還沒找到住處前,旅館費用就由我出。畢竟,是我要求……」
「你不用要求,我也會和他保持距離的。我現在就收拾行李,在他還沒發現之前就離開。」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方式。
「我幫你叫計程車,四點可以嗎?他那時候通常工作得最有靈感,不會發現。」
「謝謝。」
掛上電話,林依依看著桌上安欽群昨天送給她的那個啄木鳥椅子原型。
原來他待她的好、他給她的吻,都是他貪玩的行為,他只是覺得她有意思,所以才會想招惹她。
想到他看到她備受驚嚇時,所露出的壞心眼笑容;想到他吃掉青菜得到她誇獎時,那種孩子般得意模樣;想到他遇到好吃的食物時,那種瞇著眼笑的滿足模樣;想到他衝到殯儀館前緊緊抱住她時的關心神態……
他怎麼可以虛假得那麼真實!
林依依壓著疼痛的胸口,用力地喘氣。
聽見大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音,她很快地關上電燈,把自己縮在被窩裡,怔怔地看著黑夜。
聽見他的腳步聲在門前逗留了一下,又大步離開後,她不許自己再有思考的時間,打開浴室的燈,就著微弱的燈光,開始收拾起行李。
無所謂了,反正她這個沒有家的人早就習慣流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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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欽群回到屋裡時,小白兔房間的燈光已熄。
他猜想她一定是因為那個吻而害羞到不敢出來見人,只好強忍著想見她的衝動轉而走進廚房。
她臉皮那麼薄,萬一把她給嚇走了,他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一想到她嬌羞的模樣,他心情太好地從冰箱裡舀出一碗她昨天煮的綠豆湯。
他邊吹口哨邊喝,感覺精力旺盛,可以和工作大戰到天亮。
拎起一瓶啤酒,他走進工作室,連設計圖都沒畫,直接就拿起電鋸動手,依照他腦子裡的想法,嘗試做出他腦中一組與花卉有關的圓椅。
半夜四點,他因為太認真而忘了休息,導致肌肉酸痛。他趴倒在桌子上,眼睛盯著半成品,肚子咕嚕咕嚕叫。
幅度不對、木頭表現不出層層花瓣的柔軟,或者他該改用皮革……
咕嚕咕嚕……
安欽群放棄思考,他壓著肚子,推開工作室的門時,突然聽見前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腳步聲踩在年代久遠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軋軋聲。
有小偷!
安欽群馬上按下警報鈕,無聲地走回工作室,拎起他的電鋸。
他繞過幾塊容易發出聲音的地板,成功地在黑暗中無聲地前進。
「誰在那裡!」他啪地打亮前廊的燈,同時按下電鋸的開關。
「啊!」林依依驚叫出聲,手裡行李啪地落至地上,接著——換她雙腿發軟地蹲向牆角。
她看著赤裸著上半身、手裡拿著電鋸的安欽群,頭皮整個發麻。
嘎嘎嘎嘎嘎嘎……電鋸吵雜引擎聲屠殺著黑夜的寧靜。
「馬的,吵死人。」安欽群關掉電鋸電源,往旁邊一扔後,他打了通電話給保全公司,目光卻緊盯在林依依一身整齊裝扮及那袋行李上頭。「抱歉,半夜睡覺誤觸警鈴,你們不用派人過來了。」
林依依看著他那雙停在她面前的腳,視線始終沒拾高過。
「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安欽群怒眼一瞠,抬腳就把行李踢到電鋸旁邊。
她聽出他聲音裡的怒氣,全身不由自主地發抖著。
「我……我……我……」她結巴半天,卻說不出其他的字來。
「你要去買菜做早餐、公園做早操,還是要離家出走?」
安欽群的臉孔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灼熱氣息直噴到她的臉上。
林依依嚇得沒法思考,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我要搬離這裡。」
「你的膽量還真是一日千里,前一刻還在殯儀館嚇得半死,現在就敢半夜出門了?」他黑眸冒火,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
「關……我朋友幫我找到了認識的計程車。」她呼吸不穩地說道。
「然後呢?計程車要把你載到哪裡?花卉市場搶批發?還是再到殯儀館去找好朋友?」他氣她一聲不吭地想走人,口不擇言地說道。
林依依被他的話狠甩了一巴掌,她咬住唇,拚命強忍著淚水。
「我有那麼可怕,逼得你一定要連夜逃離嗎?還是你認為我會在半夜獸性大發,直接去敲你的房門,上演惡虎撲羊。」安欽群愈說愈火,一把扯過她的手腕,把她揪到沙發裡坐下。
而他居高臨下地站在她的面前,像一座巨塔擋住她的去路。
「不是那樣。」言畢,她緊閉著唇,怎麼樣也不肯說出真正原因。
「不然是怎樣?我才吻了你,你就像我得了新流感一樣地想逃走!我的嘴有那麼臭嗎?我——」安欽群彎身而下,氣焰直接燒到她的面前。「我最氣別人一聲不吭地逃走,你至少應該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林依依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怎麼有法子這麼理直氣壯。明明有女朋友又吻了別的女人的人是他,怎麼他話說到最後,所有的錯全都歸到她身上?
怒氣讓林依依挺直腰身,她推開他的肩膀,盡可能大聲地說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我哪裡勉強你了?你討厭我嗎?我們之間的一切不是很自然而然嗎?」
他的嗓門大她兩倍,虎背雄腰的恫嚇姿態也很嚇人,加上一連串的問句,逼得她無處可躲,只能被迫縮在沙發裡,看他進行著一場為情所困,卻仍執意追求她的表演。
只是……林依依看著他,愈看愈疑惑,愈看愈動搖,他現在的情緒有沒有可能是真的?畢竟,他是個性情中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