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手腕的鉗制一放鬆,白初蕊立刻移動身體下床,大概是初嘗情慾教她身體發虛,裸足方踏上灰石地板,她突覺兩腿酸軟,整個人朝地板一斜。
「小心!」常隸眼捷手快地將她抱起。
發覺又被他攙回床上,白初蕊懊惱,眉心不禁蹙緊。她這麼磨蹭下去,怕是到了明晨依舊逃脫不了。
「別惱,我幫你就是。」常隸拾起散了一地的衣裳,一件件幫白初蕊套上。
常隸打算要與白初蕊一塊做的事兒不少,但其中,絕對不包含穿衣這項。他之前本是打算親耳聽見她允諾要留在他身邊之後,才放她下床。但無妨,倘若小花兒穿著衣裳跟他說話會更自在,他就依她,只要這樣能讓她開心,他的計劃可以隨時為她更改。
白初蕊難得這麼配合,不吭一句,依隨常隸指示移動手腳。
而常隸更是難得親自幫人穿衣——邊幫白初蕊穿著鞋襪,常隸一邊笑道:「若被外人瞧見我現在舉動,鐵定嚇掉了下巴。」
「怎麼說?」白初蕊抬頭瞧了他一眼。
「別說是女人鞋襪,就連我自個兒的鞋子襪子,我也沒自個兒動手穿過幾回——你啊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思,耗費了多少頭一次?!」
他這句話裡飽含了太多寵溺,教白初蕊一聽,禁不住紅了臉頰。
「真希望你可以永遠保持這樣!」瞧見她羞態,凝睇她的黑瞳驀地變深,與她親熱的慾望再度在常隸心頭騰燒。常隸自付這會是一親芳澤的大好良機,毫不考慮立刻傾身吻上她唇。
只是怎知,兩人嘴兒方觸上,白初蕊卻突然伸出手,朝常隸頸間穴道一點。
正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沒料到她會這一招的常隸,臉上笑容頓斂,黑瞳倏地湧上沉沉憤怒。
原以為兩人方纔的親密,已夠讓白初蕊發現自個兒的感情歸屬,結果沒想到,她還是要離開他!
難怪她剛才遲遲不肯說明她到底要辦什麼「要緊事」!常隸同時也心裡責備自己,他也真太大意,竟然沒堅持追問下去。
「失禮了。」一招擊中,白初蕊立刻從常隸懷裡離開。她雙膝落地朝他恭謹一拜,完成了她一心懸念的答謝大禮,然後便背起行囊,快速地往房門口移動。
一直躲在門外偷聽的凝香與丫鬟沒料著門會突然開啟,所以當白初蕊拉開大門,主僕倆便「哎呦」一聲,雙雙跌坐在門邊。
三名女子瞠目相對,尤其是白初蕊,一想到自己先前的呻吟與話語,或許全都進了眼前兩名女子耳朵,表情更是窘困。
她匆匆朝兩人點了下頭,隨後快步離開。
氣氛好像有點不大對?!凝香往裡頭一望,只見站立不動的常隸頭上正冒著熱氣,正要趨向前一探究竟,怎知常隸瞬間已自解穴道,開始動作。
要知道點穴這種東西,向來是取決於點穴者的內力深淺,白初蕊雖會武,但她的等級也不過比尋常武師再好一些,內力怎能與師承少林的常隸相比?!
「常爺!」被嚇著的凝香撫著胸口驚叫。
常隸根本無暇顧及其它,只見他側身一跨,隨即朝花廳衝去。
他邊跑邊對凝香丫鬟喊道:「傳令下去,有個手拎著包袱的藍衣姑娘偷了我東西,誰人抓住她我重重有賞!」
一接到常隸命令,花樓裡外立刻興起一陣騷動。
要花樓這種地方,形單影隻的姑娘本就特別引人注意,尤其貌美年輕如白初蕊者,更是自她一跨出凝香閨閣,週身便黏滿了好奇的眼睛:現在又聽聞貴客常隸喊她是偷兒又有重賞,雇養在花樓裡的打手傭人,無一不捲起衣袖,衝向前去逮人。
「她在那,拎著包袱的藍衣偷兒!」
大意失荊州,從沒進過花樓的白初蕊不巧在裡頭迷了路,她多花了點時間才找著通往花園的路口。正打算要飛身躍上屋頂離開,打手大漢們卻已然追至她面前,將她團團包圍。
「你不許走!」
瞧見身前身後一圈凶神惡煞的面孔,白初蕊壓根兒沒想到這是常隸的命令,只見她擺出備戰姿勢,眼神戒備地望了眾人一圈。
「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回答她問題的,沒想到竟是常隸本人。
「是我要他們來的。」悄聲來到眾人身後,常隸語氣淡然地答道。
一聽見他聲音,白初蕊倏地轉過身來,一雙大眼瞠著,感覺眼珠子就快從她眼窩裡掉了出來。
他不是被她點著了穴,怎麼現在……
雖說白初蕊先前曾與常隸在牡丹庭對過招,但小湖怎知大海深度?!白初蕊只知常隸功夫不錯,卻不明白兩人的差距!這會兒見著常隸,她表情還有些茫然,一時會意不來。
「你真以為你那三腳貓功夫能制得住我?」
常隸邊說邊朝白初蕊方向走去,一見他靠近,環繞在她身旁的打手無不朝後退了幾步。論表情惡狠,常隸絕對比不過環繞在白初蕊身邊的十多名大漢,但打從他眉宇四肢散發出來的那股怒氣,卻教旁人一見,便心生忐忑、不寒而慄。
眾人暗付,眼前這藍衣姑娘到底是偷了常爺什麼寶貝?!竟能讓他如此生氣。
「要聯絡官府人來麼?」一名搞不清楚狀況的打手突然開口問。
一聽,白初蕊猛地轉身向他。「為什麼這麼說?」
另一名打手答道:「常爺說你偷他東西——」
「胡說!」白初蕊嘴裡方方喊出,常隸竟已來到她面前,倏地伸手便將她臉端回。
兩人四目相對,只見常隸眼裡滿是嫉妒。「在我面前,不准你眼睛看著別的男子。」
此話一出,白初蕊身旁眾位「別的男子」,無不畏懼地倒抽了口氣。
他他他們!眾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做出轉身的動作!還是快點走先,以免遭受池魚之殃。
「你為什麼胡亂栽贓我偷你東西,你說,我到底偷了你什麼?」白初蕊自認行得正坐得端,豈會接受常隸這種惡意誣陷。
「心。」常隸手一指自己胸口。
白初蕊一愕,怎麼也沒料想到會是這種答案。
「你佔據我的注意、奪走我的感情、還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還有,我先前說過,我願意接受的答謝方式只有一種,你到目前還欠我四個吻。」常隸最後這句話說完,只見圈繞在兩人身後的傭僕們同時噗哧一笑。
「你瞎攪蠻纏,強詞奪理,我不想理你!」討厭!竟在外人面前說這個!白初蕊本來就不善辯,尤其還在這麼多雙眼睛前面,除了臉紅之外,她根本想不出其它對付常隸的法子,頂多能做的,就是甩手不理他。
「這我可不許!」
白初蕊身子一旋突然想竄上屋頂,可常隸卻像料中似的,長臂一伸一點,白初蕊再次落入常隸懷中。
又一次?!再次被點著穴道的白初蕊驚愕地瞠大眼。
常隸一面抱起白初蕊,一面交代身旁傭僕。「叫和鴇嬤幫我開間客房,我要暫時把這姑娘安頓這在。」
第四章
鴇嬤一接到指令,立刻騰出花樓裡佈置最奢華的百花閣。常隸抱著白初蕊走進一瞧,伸手指點了幾樣東西,傭人吆喝一聲,隨即動手安排。
拆去用來添增旖旎情趣的桃色紗罩,改換成樸素優雅的牙白色絲簾,還有床上軟榻,常隸不認為白初蕊睡在粉紅色調的臥鋪上她會開心,所以一律更換。不過一盞茶時間,原本洋溢著情慾氣氛的百花閣,一下變成大家閨秀所住的臥榻,常隸滿意地點點頭。
常隸將懷裡的白初蕊往床上一放,然後招手要傭人過來。常隸在傭人耳邊吩咐了幾句,傭人突然匆匆跑走。
不久,兩名傭人便扛來一套通體光滑的銅製手銬與拖著長鏈的腳鐐,白初蕊一見,登時驚訝地瞠大雙眼。
傭人們一退下,常隸便將此二物往白初蕊手與腳上一套。
常隸解開她穴道,看著她為自己辯解:「這是你逼我的。」
白初蕊一見腕上與腳上之物,霎時紅了眼眶。活到這麼大,她還沒被人如此羞辱過!她難以置信地大口喘氣。
他竟惡劣到拿囚具對付她!
「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屈服?不可能!」白初蕊深吸口氣毅然表示。「我們白家家訓便是不畏強權,你如此作為只會加深我要離開的決心!」
「不然由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常隸蹲在白初蕊面前,雙手擄住肩膀用力一搖晃,此刻他表情看來如此瘋狂、失卻理智,完全失了他平常慣有的優雅從容。
「我軟硬兼施,誘之以利、動之以情,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你要我怎麼做我都答應你,但是你卻什麼都不說,只要我放你離開——你偏偏選了我最不可能答應的事情要求我!」
父親曾教過她,要瞭解一個人,別聽他說話,要看他的眼睛。而白初蕊看得出來,常隸此時所吐露的心聲,全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