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這兩份膳食完全不同?」一份呈著珍饈美食還有美酒,而另一份則顯得寒傖許多。
「喔,這是我的。」她很自動的端著寒傖的那份走到另一旁的椅子,靠著花幾用膳。
玄夜爻橫眼看她,思忖著剛才三位丫鬟動作整齊劃一,像是訓練有素,如今想來,根本是視她為無物。
「貴為太子義妹,那份膳食未免太窮酸了。」
「義妹是殿下隨口說說而已,我只是太子的侍婢。」她壓根不在意吃的到底是什麼。「吃這樣剛剛好。」
「是軍師吧,沒有你,恐怕青臨想在戰事上出類拔萃,還得再磨個幾年。」見她滿不在乎的模樣,他頓時半點食慾皆無,索性起身將自己那一份與她互換。
「不是這樣的,我給的是建議,真正去統籌、發號施令的還是殿下。」她說時瞪著他給的膳食。
「如果沒有你的建議,他要怎麼發號施令?」玄夜爻似笑非笑地將她那份膳食直接丟出門外。「既然在這兒受不到基本尊重,何不到本王麾下?」
他想,自己之所以如此渴望她,除去她的笑,自然是欣賞她的謀略。
晏搖光心疼的看著被他砸在地上的膳食。「在太子府裡,沒什麼尊重不尊重,只要是為了殿下好,怎麼做都好……請恕奴婢違逆,奴婢實在無法接受王爺暴殄天物的舉措。」
原來對他的好印象,只是因為短暫相處而產生的錯覺,如今多相處幾分,便又發現他令人難以忍受的惡習,真令人厭惡。
「那好,把那份吃了,否則本王一樣砸。」玄夜爻笑著,眸子卻很冷。
她皺眉,「王爺——」
「嗯?」他不容質疑的挑起眉截斷她的話,作勢又要去拿那份膳食。
「……奴婢吃。」氣惱的護住盤子,屈居下風的晏搖光只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只是動筷不久,就見眼前人直勾勾的盯著她,笑得她頭皮發麻,舉箸的手不由得停下。
「王爺……您也餓了嗎?我這就去吩咐膳房再為您準備一份——」
「不必那麼麻煩。」玄夜爻眸光晶亮,似是找到什麼有趣的事似的走近她,接著拿過她手中的筷子,壞壞的笑開。「本王吃你的就好。」說罷,夾了一箸子菜便往口中送,末了還以舌舔乾淨上頭的菜漬。
此舉讓晏搖光驚得摀住唇,迅速起身跳離花几旁,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這是在做什麼怎麼、怎麼可以那麼不知羞「怎麼,你不吃了?」玄夜爻似是不解的看向她,可唇角的揚起卻洩露了他的故意。
晏搖光死命搖頭,慌慌張張的把口中的飯菜嚥下,急急道:「不、不必了,王爺要吃的話,請慢用。」
「真的不吃?可是這菜不合本王的口味,看來只好再丟掉了,不過無所謂,反正本王早習慣暴殄天物,就不知你願不願意與本王一同背上這道罪名就是。」他懶懶地勾笑,單手拿著晚膳,等著她開口。
夠了!捉弄人也該有個限度吧「王爺,恕奴婢斗膽直問,王爺這麼捉弄奴婢的原因為何?」
玄夜爻先是一怔,接著認真的蹙起眉,緩緩走近她,愈走眉頭蹙得愈緊,最後走至她面前,低頭看著有些慌亂的她,手恍若有意識似的撫上她的粉嫩小臉。
「原因……是什麼?」他似在喃喃自語。
面對他困惑卻專注的凝視,晏搖光的心沒來由的失速急跳,她不懂這樣的情況代表什麼,只知道被他撫住的臉益發燒燙,而那雙彷彿能勾魂攝魄的黑眸,更讓她下意識的想逃,卻又不知究竟是因為男女授受不親,還是因為自己的心因他而混亂的緣故。
猛地推開他的手,她慌忙將他推出門外,而全心專注在她的問題上的玄夜爻,一時間竟就這麼讓她推了出去。
「奴婢、奴婢困了,請王爺也早點歇息吧,晚膳奴婢待會兒會要人來收拾,就不勞王爺費心了。」砰的關上房門,落下鎖,晏搖光按著怦怦亂跳的心,侷促不安的說。
看著眼前闔起的房門,玄夜爻大可一掌擊破它,可因為苦思不出答案,他只是怔怔地在門外站了半晌,才慢慢踱著步子離開。
第3章(1)
深夜,青臨入宮未歸,玄夜爻被安置在太子府的西廂裡,距離晏搖光所處的後院相隔一座庭園。
「王爺,夜深了,還不睡?」一見他開門而出,盤腿守在門外的白蘿立即抬眼笑問。
「你見本王何時需要睡了?」他笑得自嘲。房外皎亮月色灑落,勾勒出他魔魅的俊顏。
「能歇著,總是好。」白蘿隨著他的腳步下了渡廊。「要是在這兒待得慌了何不早早回西引算了?」
「可不是?」他何苦待在這兒,忍受那丫頭嫌惡的眼色?
她對青臨不只是忠誠,還相當景仰,尤其看著青臨的樣子,像是在膜拜天上的神祇,面對他時,則像是瞧見什麼髒污之物,真令人不悅。
他不想待在西引,如今待在百定,更教他煩躁不休,而這些主因,都在晏搖光身上。
那麼為何他還要待在這裡?
「現在要起程嗎?」
玄夜爻不語,仍是厘不清頭緒。然而下一秒,敏銳的聽覺讓他聽見了一陣不尋常的腳步聲,他朝腳步聲的方向探去,瞇緊的烏瞳就看見遠處有六個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直朝後院方向而去。
「王爺?」白蘿也察覺到了。「後院不是只住著晏姑娘嗎?」
不及細想,玄夜爻已經動了起來,身影如魅,穿過了庭園,無聲無息,如風旋至的擋在六個勁裝男子面前。
正打算要踩上渡廊的六個勁裝男子驀地一震,難以置信他像鬼魅般的出現。
「白蘿,這六位是太子府的客人?」玄夜爻輕啟口,聲潤低沉。
「王爺,這些人挑深夜造訪,又蒙得無臉見人,怎會是客人?」白蘿笑瞇了桃花眼。
「那你道,該怎麼處置?」天空雲遮月,月光隱晦不明,淺淡月光交錯在他勾笑的眉眼,可見幾分殘虐氣息,彷彿對幾位不速之客的到訪很是愉悅。
「六位,走,還是不走?」好心提醒這六人快走,免得他家王爺又要造孽。
六個勁裝男子對視一眼,刷地抽出腰間長劍,不由分說朝玄夜爻砍來,然而卻只是斬到一抹虛影,正疑惑之際,一人就被擒住喉頭,手臂扳正,頸項立斷。
剩餘五人驚得倒抽口氣,還來不及防備或逃離,便見一人又被以掌穿心而過。
「鬼!」有人驚吼,二話不說蹬地要逃,然而喊叫聲還含在口中,隨即身首異惹。
不過眨眼工夫,勁裝男子便全數滅絕,倒在地上的全是殘缺肢干,在半掩的月光醫下,玄夜爻烏瞳轉為猩紅,暗暗綻放妖異光痕,彷彿體內興奮未散,一時無法忍遏逆沖的血液。
「王爺該留個活口。」旁觀的白蘿半響後才淡淡開口。
「留了活口有什麼用?這時分會派刺客進太子府的,除了三皇子還會有誰?」
也半垂著眼,壓抑著體內的悸動。
他以自己之名,在百定皇帝面前保住了晏搖光,三皇子肯定不快,會派出殺手除去她,他也不意外,畢竟她就像是青臨的左右手,想要擊潰青臨,除去她是必然的。
如果他想要甩開心底的煩躁,是不是將她除去便好?
沒打斷他的沉思,白蘿準備著手打理這六具不全的屍體,偏偏一名美婢正巧轉過庭園拱門而來,狀似迷迷糊糊,彷彿壓根沒仔細看路,直到腳邊被斷落的肢體給絆了下,才教她清醒,一抬眼,剛好對上玄夜爻猩紅的眼。
她怔了下,脫口喊,「鬼!」
玄夜爻血眸微瞇,毫不憐香惜玉的橫掌劈落。
「誰?」渡廊深處的房門霍地打開,晏搖光握著短匕走出來,看見眼泛血色的他,有些遲疑地喚,「王爺?」
他立刻別開眼。
晏搖光即使仍舊有些彆扭,但也知情況有異,便暫時撇下尷尬急步而來,看見地上躺著的屍體,略愕了下才問:「有刺客嗎?」
玄夜爻依舊垂斂長睫,不想讓她瞧見他血紅的眼。
「王爺?」她偏著蠔首看他,他卻瞧也不瞧她一眼,她只好自行環顧四周。先前,她便聽見細微的聲響,猶豫了下才出房門,沒想到才眨眼工夫,這些人竟然全死了,而且死狀淒慘無比……「王爺殺人都這般盡興嗎?」
殺就殺,為何要用這種殘虐的手段?
「是又如何?」玄夜爻沉聲低咆,橫眼瞪她,很快又別開臉。「本王作風向來如此,與你何干?」
面對他莫名的怒火,晏搖光也惱了。「這兒是百定太子府,可不是你西引胤征王爺府,王爺想殺人,至少也該留下活口,讓太子府得以追蹤幕後主使!」
他撇唇,笑得陰騖。「你這丫頭,可真知道怎麼惹惱本王!」話落,他大掌扣上她細嫩的頸項,只要微使勁,她便會立即下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