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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綠光

  「嗯?」艾娃眉問輕皺著,正要再問,卻聽電話聲響,她趕緊接起,「喂,這裡是總機。」

  「艾小姐?」電話那頭響起低柔的嗓音,是她沒聽過的聲音。

  「我是,請問哪位?」

  「這裡是董事長辦公室,麻煩你現在上來一趟。」不疾不徐的口氣,溫和中帶著令人覺得舒服的笑意。

  「我?」

  第二章

  事情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相親烏龍早早被她拋到腦後,她以為她忘了,對方也會忘記。

  可惜,事與願違。

  搭著專屬直達電梯,艾娃來到最高樓層,一踏出電梯,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純白的短氈地毯,地毯的彼端有數道玻璃門窗相隔了數個隔間,所有的一切都是透明的,甚至可以眺望強化玻璃外的城市景致。

  朝右手邊看去,那玻璃隔間裡頭有四、五個人共處一室,她猜,那裡應該是有公司「智囊團」之稱的秘書室,而左手邊的底端,有著一列長桌,應該是傳說中高級主管的會議室。

  而正對面——

  眼前,便能夠瞧見那天搶她計程車的男子,就坐在一張紅檜大桌後頭,正對著她勾了勾手。

  於公,他是上司,所以她遵命。

  推開玻璃門,停在距離辦公桌前幾步遠的地方。「總經理。」

  「你沒有看公佈欄嗎?」敖定傑放下手中屬於她的人事資料,眸底帶著興味。

  「沒有。」她幾乎以為公佈欄是屬於她的私人公佈站,所以除非剛好路過,否則她是不會親自探看的。

  「該改口了,敖總經理現在已經升任為代理董事長。」後頭有道暖暖的提醒,她認得出是剛才來電叫她上樓的聲音。

  回頭探去——

  「艾小姐你好,我是敖克謙,剛上任的秘書長。」

  她回握他伸出來的手。「你好。」他也姓敖啊?那麼,跟董事長也有姻親關係嘍?

  「秘書長,咖啡放下,你可以出去了。」冷淡而刻意疏離的聲音自辦公桌的方向傳來。

  「是,董事長。」敖克謙不以為意地放下咖啡,臨走前不忘對她眨眨眼。

  艾娃一頭霧水,不懂他眨眼的含意為何。才初次見面而已,有必要搞得這麼熟稔嗎?

  「艾娃。」見她逕自神遊,敖定傑幾乎以為她是被敖克謙那雙電眼給迷昏了頭,心底湧出一波波的酸意,語氣上也跟著有些強硬。

  「是。」她正視著他,不知他何時移坐到待客沙發卜。「請問董事長有什麼吩咐?」

  「是代理董事長。」他把玩著擱在桌面的煙盒。「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知道為何我已經接任代理董事長一職了?」

  「那是公司決策,以我的職權,似乎沒有越級過問的權力。」她將淡漠抹在臉上,就事論事。

  「我爸去世了。」他突然道。

  「嗄?」她瞠圓了眼。「伯伯去世了?!」

  「嗯,就在兩周前,你都沒看新聞嗎?」看她的反應,他反倒被她嚇住。

  這麼大條的新聞,在二十四小時的新聞台裡不知道已經重複播放過多少次了,而她竟然不知道?

  是說真的,還是在裝蒜?不,依她的表情分析,她沒說謊。

  這意味著,她已經把一個月前的相親大會給忘了?

  「沒。」這一個月來一下班,只要沒下雨,她便趕著和夥伴們到夜市擺攤,回到家時都已經快要凌晨,她哪來的體力打開電視?洗澡洗到一半,滑進浴缸裡昏睡過去,是這幾日重複再三的生活寫實。「我看那一天他的氣色明明還不錯啊。」她喃喃自語。

  怎麼會這樣說走就走?

  如今回想,爸媽老是逮著她有話要說,八成就是要講這件事吧?只可惜她忙得連喘息的時間都不夠,自然聽不進其它瑣碎事項。

  「心臟病。」他輕描淡寫著。「一早醒來,發覺他已經沒了氣息,法醫說他是在睡夢中發作的,看他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也許死去時,他並沒有太多的痛苦。」

  艾娃聞言,眉頭不由得蹙緊。這種畫面讓她聯想到獨居老人死亡多日,直到鄰人聞到屍臭味才發覺的新聞。

  伯伯的情況不至於如此,但依她看來,獨居老人根本不分貧富,一樣缺乏家人的關心,荒唐的是,伯伯還是跟家人一起住呢!

  「在告別式結束後,今天公佈的是第一批的人事異動。」無視她眸底的猜想,敖定傑自顧自地道。

  她沒有開口,只是微挑起眉。雖說身為一個領導者,確實不該有太多的私人情緒,但是他把父親的去世描述得像是在講解氣候,會不會太冷情了一點?

  那天在餐廳裡,她感覺得到伯伯是很看重他的。

  「你,正式升聘為本公司的管理顧問。」

  艾娃頓了下,「我?」她突然意會為何在總機櫃檯時,大伙皆以各種難言的目光注視她。

  「這是我爸的遺囑。」

  「可是……」

  「你不滿意嗎?」以她的年紀和身份要入主這個職位,可是有不少董監事頗有微詞,而他為了她披荊斬棘殺出一條光明大道,她要是敢拒絕就試試看。

  「這不是滿不滿意的問題,而是……我不懂。」所謂「無功不受祿」,她從來沒有做出任何實質上對公司有幫助的豐功偉業,再加上她根本沒有任何值得他人品頭論足的實戰經驗,突然接掌這個位置,既不妥也沒道理。

  「你認為自己的實力不足以勝任?」他挑起眉,慵懶地貼進椅背,換了種說法試圖激她。

  他查過她的資料了,對於她會從海外拓展部專員被一路貶為總機,已經大略掌握了詳請,不是她沒有建樹,而是她還沒來得及有所貢獻,便已經被打入很難有什麼發揮的總機櫃檯了。

  而他,除了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還希望她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並不是。」她必須承認,她對工作並沒有太多的熱情,但是只要是她份內的工作,再簡單她也會事必躬親地處理。「只是認為沒有考核評量,純粹以前任董事長的遺囑而發出人事異動,我認為董監事們肯定會有異議,況且董事長剛去世,如果在這個當頭有任何不妥的舉動,很有可能造成公司內部的動盪不安。」

  不是她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再怎麼說,她現在的身份是總機耶,突然升任為管理顧問,誰會服氣?

  敖定傑聞言,眸底閃過一絲讚賞,但瞬間隱沒。「依我看,我倒覺得你進公司後,被貶得莫名其妙,管理顧問一職,是希望給你一個發揮的舞台,等待你發光發熱,是給你機會,也是給公司一個機會。」

  他欣賞她敏銳的觀察力,更欣賞她有話直說的快人快語。

  這個女人,確實有趣。

  「是嗎?」他都這麼說了,不就代表她得要心悅誠服地接受?

  「人事命令即時生效,待會把你的私人物品整理好,帶到我旁邊的辦公室。」

  他指了指他右手邊十幾坪大小的個人辦公室。

  「是。」

  她正打算轉身下樓,卻又突然聽他喊道;「我話還沒說完。」

  「還有事?」她不解地回頭。

  「請到這邊坐下。」他指著旁邊的位置。

  艾娃想了下,選擇他對面的位置坐下。「董事長請說。」

  「咖啡快涼了。」

  她順從地拿起杯子嘗了一口。雖說是三合一的咖啡,但是味道還是相當香濃。

  敖定傑頓了下。「記得一個月前的相親嗎?」

  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面色戒備。

  「在我父親的遺囑裡,他希望我們能夠結婚。」

  一口咖啡無預警地從她的嘴裡噴出——還好,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張長几,力道不夠,沒丟臉地噴到他臉上。

  「面紙。」敖定傑忍住笑意,起身抽了幾張面紙給她。

  「謝謝。」她雖面無表情,耳垂卻是紅得快要逼出火。

  艾娃動作迅速地把桌面拭淨,雙眼直瞪著潔淨的桌面,不知該怎麼接他的話。

  結婚?會不會太扯了一點?「董事長,我想,遺囑只是遺囑,不需要那麼慎重其事。」

  「那是我爸臨死前的心願,如果他還活著的話,現在把你召進董事長室的人就會是我爸。」

  閉上眼,她吐了口氣。「董事長,很抱歉,截至目前為止,婚姻生活尚未出現在我的人生規劃中,就算是伯伯的遺囑,我也無法答應。」她背脊挺直,態度強硬,儘管剛才噴了口咖啡稍稍出糗,但她還是堅守立場。

  「就當是幫我,也不行嗎?」他以萬變應她的不變,口氣一軟,甚至帶著央求的意味。

  她眉間微皺。「什麼意思?」什麼時候,他們的交情可以好到互相幫忙了?這才第二次見面,不是嗎?

  況且,她也不認為他是什麼軟腳蝦,畢竟第一次見面,他很強硬地跟她搶計程車的經過,直到現在她仍記憶猶新。

  敖定傑吐了口氣,面有難色,「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為了防止我父親一手創立的公司被人掏空,我不得不說……」父親走得太快,打亂了他的全盤的計劃,但是他想要的,會極力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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