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電梯,搖頭晃腦地在停車場裡走著等著,聽見後方的電梯聲響,以為是敖定傑總算下樓了,一抬頭豈料竟是對上張嘉慶爆紅的眼,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他卻快步衝上來,將她撞倒在地。
「啊啊……」她吃痛地低吟。
痛痛痛、痛死她了!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後腦勺著地,疼得她幾乎快
要飄出淚來。
「都是你!就是你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的!」張嘉慶搶先爬起身,雙手掐住她的喉頭。
艾娃見狀要逃開已經來不及,不停任由他加重喉問的力度,直到呼吸困難,眼前一片漆黑。
「住手!你在幹什麼?!」
像是被人推進水底,耳邊的聲響彷彿離她很遠,但瞬間,施加頸上的壓力消失了,她反射地咳了幾聲後,心神也跟著恢復了些許,張眼便瞧見敖定傑像是發了狂似地對張嘉慶揮拳,一拳接著一拳,直到對方倒地不起。
敖定傑粗喘著氣來到她身旁,大手微顫地撫上她漲紅的臉。「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開口,覺得喉頭燒燙得讓她聲音沙啞,也終於意識到剛才張嘉慶幾乎是打算置她於死地……她慢半拍地才起懼意。
敖定傑視線鎖在她雪白頸項上頭的淤紅勒痕,他心疼地將她緊擁入懷裡。
艾娃沒有反抗地任由他緊摟著。她受到驚嚇了,確實需要他一點溫暖的安撫,只是,兩人親密地緊貼著,她可以輕易地感覺到他劇烈的心跳和微栗的顫動。
他比她還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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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張嘉慶的事交由公司保全處理後,敖定傑原本打算送她到醫院的,但她執意不肯,只好轉回家中。
替她倒了杯茶後,他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真的沒事?」他仔細地審視她身上每個部位。
「沒事,只是後腦勺有點痛。」不過沒有想吐的感覺,應該沒有腦震盪才對。
敖定傑眉頭快要打結,直瞅著她努力佯裝沒事的神情,心痛得超乎想像。
「娃,對不起……」他將她摟進懷裡,吹拂在她耳際的粗嘎氣息濃濃地噙著歉
意。
他沒有料到張嘉慶會直接到停車場,如果早知道這一點的話,他會跟著他一道下樓。
「你幹麼跟我對不起?又不是你掐我的。」儘管她頸部很痛,但為了不讓他擔心,她還是努力地表現出開朗和幽默。「而你,真的要開除他嗎?」
「能不開除嗎?」提到張嘉慶,他語氣一沉,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
那渾蛋,一副要置她於死地的狠樣,根本就是喪心病狂了,他還留他在公司做什麼?
要不是急著想確認老婆的狀況,他給的絕對不只是幾拳而已。
「可我記得,他的業務能力確實是不差。」只是有點狗仗人勢,喜歡拿權勢壓人就是了。
「那又怎樣?他傷了你,你還替他說話?」
「不是替他說話,只是純粹撇開這點不說,他對公司確實是有貢獻的。」否則他不會平步青雲干到業務經理一職。
「但是公司要的不只是有能力的人,人品也在審查之列,你認為以他的品德操守,適合再留在公司嗎?」
「不適合。」她被他欺壓過,相對的,在她還沒進公司之前,被他欺負過的人肯定也不少。「只是,我不懂他為什麼突然這樣對我?」
明明是他欺負她,但他為何一副她害慘他的表情?
「也許是記恨被降為海外拓展部課長的事吧。」敖定傑撇了撇唇。「他八成以為是你跟我投訴,再加上他跟我談得不愉快,所以就把帳算到你頭上吧。」
「是嗎?」就這麼單純?
他以往也曾追求她被拒,難不成是由愛生恨?不無可能,但總覺得事有蹊蹺。
「不然呢?」
「算了,事情過了就算了。」反正沒有危及她生命,所以一切就到此為止吧,她是大人大量,懶得計較。「對了,我們不是要去一個地方嗎?」
「明天再去,你今天好好休息。」
「我又沒怎樣。」不需要把她當成瓷器娃娃看待吧,她壯得跟頭牛沒兩樣,今天不過是一時失算,受池魚之殃罷了。
「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好好地休息。」他拉著她要上樓。
「可是……」
兩人僵持之間,突然聽見門口傳來聲響,不一會,敖克謙便探頭進來。「艾娃,你有沒有事?我聽說張課長對你動粗.真的還假的?」他大步走進客廳裡,仔細地觀察她受傷的狀況。
「是真的,不過我沒事。」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只是,怎麼會搞成這樣子?」
「不知道,大概是……」
她話還沒說完,許美芳也進來了,一把將她拉到旁邊,上下左右地看一遍之後,發現她頸項上有著明顯的勒痕。
「都紅成這樣了,還說沒怎樣?」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沒事,我壯得很。」她不忘舉起她的手臂,但不知是她太瘦還是衣服穿得太厚,以至於她的手臂上一點線條都沒有。
「那個人怎麼可以對女孩子動粗呢?」許美芳氣得發抖,別過臉對著敖定傑詢問:「把他開除了嗎?」
敖定傑震懾現場突然變得熱絡的氣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跟繼母交談過,現在她突然自然地把話丟給他,他反倒有點倉皇失措。
「那麼,有備案嗎?」儼然忘了已經多年沒和他交談,她仍逕自問著。
「媽,不用啦,沒那麼嚴重,定傑已經把他不用,這樣就夠了。」一旦鬧上警察局,對公司形象很不好的。
「你過來,我替你抹點藥膏。」許美芳不由分說地將艾娃硬拉到一旁坐下。
「媽,不用麻煩。」她笑著,卻還是看她拿了藥過來,仔細地在她頸項間抹藥,頸部一片涼意徹底地鎮住了令她難受的紅腫疼痛。「媽,謝謝你。」
「說什麼謝!」許美芳心疼地看著她。「餓了吧?我去弄點吃的。」
「好……」
「不用了,我們出去吃。」沉默一會的敖定傑介入其中,準備用扛的也要把她扛回樓上。
「不要,我不舒服。」艾娃甩開他的手。
他瞇眼瞪著她。剛才她不是說要到外面去的嗎?「上樓,我替你弄吃的。」
剛才冷眼旁觀著他們的互動,他不禁懷疑,到底是誰收買了誰的心,壓根沒想到她竟會如此地受寵。
「不要,我要吃媽煮的菜。」媽的手藝很好,她不認為他會贏過媽。
敖定傑閉上眼,開始懷疑她是故意的。
明知道他不和他們共處,更不可能坐同一桌吃飯,她偏是要刁難他。
「不騙你,媽的手藝真的是一絕,不吃你鐵定會後悔。」可千萬別說她有福不與他分享啊。
「早八百年前就吃過了。」
「味道如何?」
「餿的。」他撇唇冷笑。
音量不大不小,在廚房忙的許美芳聞言,羞愧地垂下臉,而一旁的敖克謙也尷尬地說不出話。
「你怎麼那麼小孩子氣?」艾娃眉頭一擰,指著他的鼻頭開始罵,「八百年前的事還提出來說,也不想想八百年後人事已非,心境大不同了,還非得要追那八百年前的債嗎?」
她知道,卡在他心裡的是一口氣,他爭的也只是一口氣,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教他把那口氣給吞下去,還是乾脆吐出來算了?
敖定傑臉色一沉,不想再跟她談論下去,轉身卻險些撞上敖克謙。
「走開。」他冷道。
「大哥,真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人不是你。」他轉開臉,想要繞過他回樓上。
「定傑,真的很對不起,我錯了。」在他要踏出客廳門口時,聽見許美芳大聲喊著,那聲音挾帶著濃濃的鼻音。「我當時一心只想替克謙鋪路,所以在你爸爸的背後欺負你。但有天我看到你躲在被子裡哭喊著要媽媽的時候,我就後悔了,爾後我一接近你,你就逃開,一臉恨我的樣子,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親近,我……」
「夠了。」他揉了揉發痛的額際。
今天是什麼大凶日?沒一件好事,搞得他頭痛極了!
「陪我一起吃飯嘛!」艾娃偷偷地來到他身旁,輕輕拉住他的臂膀,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細語著,「其實,我心裡還有點怕怕的,你留下來陪我,好嗎?」
敖定傑側眼睨她,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隨即走回沙發上坐下,點了根煙,只看著窗外的夜景。
依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但看在許美芳和敖克謙的眼裡,都知道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許美芳破涕為笑,趕緊又回到廚房忙著,而艾娃則喜孜孜地坐到敖定傑身旁。
「你真是讓我愈來愈欣賞了。」
「多謝。」他始終看著窗外。
艾娃看著他的側臉,卻驀然發現他微微發紅的耳垂。
啊啊,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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