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辦你的事吧。」聽見這聲音,諸天日無聲歎了口氣朝著護衛吩咐。
蘇子兵憐憫的望了窗口一眼,在她進來前先離去。
「夫君,是豆泥涼湯喔,我知道你不愛甜,所以做了鹹的,來試試口味。」蘭禮秋興高采烈的端著涼湯進門,眼中閃亮亮的,笑咧的嘴顯示她愉悅的心情。
「擱著吧。」他臉上雖淡笑著回應,但沒有要喝的意思。
「喔。」原本的笑臉收斂了不少,乖乖將碗先擱在茶几上。
擱好碗後,她不自在的又朝他露出個大大的笑臉,走到他身邊,像往常一樣扯著他的衣袖撒嬌。「夫君,跟我去瞧瞧阿葛好嗎?大夫說,它最好十天內別移動身子,否則傷口會癒合不了,這對好動的阿葛來說是多大的酷刑啊,為了減輕它的痛苦,咱們一起去陪陪它好不好?」
「嗯,好啊,但晚些吧,我正忙著呢。」他緩聲說,抽回衣袖,逼自己不去在乎她瞬間失去光亮的粉臉。
「晚些沒關係,那大約什麼時候呢?」晚些就晚些,他要陪她去就好,阿葛瞧見兩人一起出現,一定會很高興的。
「忙完我會要人通知你。」他低下首,認真的翻閱起書冊。
「呃……好的。」蘭禮秋的笑容又減了幾分。不知怎地,他對她一樣溫言,但她就是覺得壽辰那夜過後,眼前的男人便不一樣了……
「還有事嗎?」抬起頭見她還呆立著,諸天日問。
她這才侷促的頷首。「夫君……如果你這會還有一點空,我想與你談談。」話還是要說清楚,她有點受不了現在的情況了。
「談談?」
「嗯。」
「你想與我談什麼呢?」放下書冊,他表情不變,溫和得……疏離。
這讓蘭禮秋無法克制地打了個冷顫。
「夫君,你昨晚怎麼沒有回房睡啊?」她刻意隱去不安,輕快的問。
「我在書齋讀書讀累了,所以就近在長榻上睡下。」他解釋,像個陌生人。
「你……不是早將書房移至咱們隔壁的房間了嗎,怎麼又回到書齋夜讀了?」
他淡看了她一眼。「我想我還是比較習慣書齋清靜的環境,以後我可能會將書房移回書齋去。」
「這樣啊……」那以後找他不就又要繞遠路了……
「你還想聊什麼呢?」
蘭禮秋臉色微僵。「我、我想問你是否知道昨天擄走我的人是誰?」
「還沒查清楚,但我會要子兵繼續查的。」他語氣冷淡。
她的笑已是用撐的。「嗯,還有……」
「嗯?」
「我昨天被困在廢倉時嚇死了,幸虧有阿葛的陪伴,不過——」
凝望著她渴望從自己身上汲取慰藉的表情,諸天日抿了抿唇才開口,「我以為你只是到外頭走走,忘了時間,讓你受驚了,我很抱歉,不過你能平安回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聽著他沒有溫度的話語,蘭禮秋僵硬的呆立著。
「對了,我想你也要問我壽辰那夜去了哪吧?我順便告訴你好了,我回爹那去了,老人家要我回去一趟,所以我就回去,沒支會你一聲,讓你擔心了。」
她朱唇開啟又闔上,想問他若真回公公那去,抬轎的僕人不會不知道,管家更不可能不知情,但為何所有人見她焦急找人,還是回她一句不知他的去向?若沒他的交代,眾人為什麼要說謊?
「秋兒,若沒其他的事,我真要忙了。」他終於趕人了。
「好……不好意思耽誤你了。」蘭禮秋傻傻轉身,臨到門口又回頭望他一眼,看他果真埋首桌案,沒再瞧她,神情才飄忽的轉身離去。
剛才和她說話的,是夫君吧?可那客套的模樣,怎麼和路上那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好像?!
亂想什麼呢!她搖了搖頭,扯起笑。鐵定是夫君忙累了,想她別煩他,又不好意思講,才客客氣氣的要她主動離開吧?
夫君真討厭,都老夫老妻了還不敢說真話,真是的。
她呵呵笑著,偷偷笑出一滴淚。
第六章
「我說女兒啊,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沒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啊?」蘭炎松像往常一樣過府傳達聖旨,順道探望女兒。
可怎麼才幾天不見,女兒就瘦了一圈,而且今日風和日麗的,照她的性子早該衝上草坪翻滾了,居然還躺在床上發呆?
「沒有,我好得很。」蘭禮秋無精打采的說,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是嗎?阿葛呢?你那頭寵獸怎麼不見了?」銀狼很少離開她身邊的,真難得今天竟然沒見到它繞在主人身邊轉。
「它受……受風寒了,我要它休息去。」她原想說它受傷了,繼而又想,知道她差點被擄的人不多,爹也不知情,這會她人已平安回來,就別再說出來讓爹嚇出一身冷汗了。
「喔,你八成是少了阿葛陪你玩,這才會整個無勁的躺在床上……欸?對了,該不是害喜了吧?」他腦袋一轉,拍手大笑。
「害喜?呃……算是吧。」她尷尬的說。
事實上,懷孕兩個月,她還沒嘗過害喜的滋味,人家說吃東西會吐,或者食不下嚥什麼的,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這個狀況,不過偶爾小腹會感到悶悶的倒是真的,但這應該沒什麼大礙。
之所以憔悴,她很清楚知道這是跟丈夫對她的冷淡態度有關,是夫君讓她悶得沒有食慾,心情黑壓壓的什麼也不想做,才會成天窩在床上歎氣。
「太好了,你做了娘也好,最好改改你好動的德行,乖乖躺著,這樣才像個配得上國師的大家閨秀。」蘭炎松趁機說。
「爹,大家都說你女兒配不上夫君,我真配不上嗎?」她突然快快不樂的問出這句。
「呃?女兒你怎麼——」難得瞧見女兒沒自信的模樣,他嚇了一跳。「誰說配不上的,你可是我蘭炎松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誰要敢說你配不上女婿,爹就跟他拚了!」畢竟疼女兒,他馬上改口表示支持。
「謝謝爹。」她突然傾身抱住父親,鼻頭也跟著紅紅的。
「女兒,你老實說,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瞧見她反常的舉止,蘭炎松一愣後立刻追問。
蘭禮秋吸了吸鼻子。「沒有,一點事也沒有!」還是別讓爹操心的好。
「沒有?睜眼說瞎話吧!是不是女婿待你不好?」他隨口問,雖然這不太可能,女婿待她好得沒話說,比他還寵她,連他瞧了都要搖頭。
「他……」想著這幾日的種種,蘭禮秋不禁失神。
見狀,蘭炎松嚇了一跳。「他真待你不好?!」
「沒有啦,夫君待我跟從前一樣好,只是……」
「只是什麼?」不會兩夫妻真出了什麼事吧?
「只是好像女兒做錯了什麼,夫君都沒回房……」
「什麼,他都沒跟你同房?!」他老眼登時凸瞪。
她重重的垂下小臉來。不想讓爹擔心的,偏又忍不住說了出來,唉,自己到底怎麼了?
見她一副懊惱的樣子,他扯著長鬚。「這個……我知道了!一定是女婿知道你有孕,怕傷了你所以才沒回房,你不用想太多。」是了,女婿體貼是出了名的,定是這個原因才沒碰女兒。
「不是,我……根本還沒告訴他我有孕……」
「啊?還沒說?!你該不會是賭氣天日在壽誕當日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所以鬧脾氣故意不提了?」他馬上數落。
女婿當日的話他也壓根不信,女婿平日將女兒寵上天,怎可能不愛呢?這事不只他不信,恐怕全東霖國的人也都不信,女兒不會是傻得當真了吧?
「我沒有鬧脾氣不說,只是沒機會嘛。」她歎氣。
連著出事,再加上夫君的冷淡疏離,讓她一直沒機會說,所以至今她有孕的事府裡還沒人知曉呢。
「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麼會沒機會呢,機會是人創造的,再說,這是件大喜事,什麼時候都能說,而且說了保證普天同慶,就算女婿惱你什麼,也會因為這孩子一筆勾銷的!」
「因為孩子一筆勾銷?」蘭禮秋眼睛一亮。「真的?」
「爹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嗯!」她一掃委靡,精神又來,匆匆的下床,套上繡鞋。「爹,女兒沒空陪你了,下回再聊吧!」話未完,花衫已消失在他面前。
蘭炎松沒轍的搖著頭。當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喔,一顆心就只知道在自己男人身上,也不想想他才是生出她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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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白冠束髮,面容端斂,高瘦的身軀在碧水橋上,徐風飄揚著衣袂,透出仙骨風采。
女子,姿態婀娜,容貌艷麗,纖細的身段站在男人身旁,好似神仙眷屬。
「這女人與你已緣盡,你該盡快要她離開才是。」諸明明道。
「會的,她不久後就會離開。」望向天空燦爛的紅日,這抹日陽就像那小傢伙一般,讓人暖洋洋的,任誰見了都想親近,甚至就連不笑也陽光四射得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