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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秋水

  黎礎盈抽回手,放下毛巾,起身去例了杯開水。「你慢慢喝。」她把杯子遞給他,捧著水盆走進浴室。

  當她洗淨毛巾,走出浴室對,見他已闔上眼,她不再吵他,退出了他房間。她一直待在客廳,不時進房注意他的情況。夜裡他再次發燒,咳得也厲害,她拿著退燒藥餵他時,昏昏沉沉的他不慎打翻了水杯,濕了他的襯衫和褲管,她顧不得男女有別,脫了他半濕的村衫和長褲,找了件乾淨的上衣欲幫他套上。

  她輕巧地爬上他床鋪,越過他到裡側去,幾次想將衣服套上,他沉重的身軀總讓她無法如願,她試了幾次,累得喘呼呼,還是沒辦法幫他穿上上衣,她抱著他的衣服跪坐在床上喘息,想著該怎麼辦才能撐起他的身體,不知怎麼著,等到她再度想起要幫他穿衣服對,眼睛對上的卻是他沉沉的注目。

  「程……」她愣了下,才想開口便猛然驚覺不對。他側躺,面著她,她也迎視他,兩人的距離近得連他下顎新生的青斃都清晰可見,

  她好像就窩在人家的懷裡,雙手還抱在人家腰上……她猛地收回雙手,翻身坐起,她看看床頭櫃上的小鬧鐘,對針指著五點,她心一促跳,兩腮驀地發熱。

  糟糕,她居然在他床上睡著了?!整個下半夜,她就一直躺在他身側嗎?她想問他,確定情況,又不知如何開口,但看這樣子,她大概真是不小心睡著了。而他醒了多久了?看了她多久?他在想什麼?會怎麼看她?

  她覷了他一眼,見他深邃黑眸仍是盯著她看,她乾笑兩聲。「那個……程……程醫師,你好些沒?」

  程允玠面色雖仍憔悴,但氣色較前一日好上許多,他沒說話,只是慢吞吞坐起身子,和她四目相對,氣氛莫名曖昧起來。

  「今天,天氣真好啊。」她又笑了聲,見他仍是一徑地瞅著她不說話,她避開他灼灼視線,果核般圓亮的眼珠子晃啊晃,片刻,她輕巧地越過他身子聲下了床,她急著走,卻被身後一隻溫熱的大掌猛地攫住手臂,反作用力下,她跌回床沿,正好坐在他的身旁。

  「程、程醫師,我上個廁所先,你、你是不是也該準備起床了?你昨天沒洗操吧,快起來洗一洗,別讓你的粉絲們幻想破天。」和這個男人相擁一夜後,要她這薄薄面皮如何面對他?縱然她非故意留下,卻也改變不了自已確實抱著人家的腰一覺到天亮的事實啊。

  「是要起來了。」他黑眸從她紅得不可思議的臉容上,慢慢調移到地板上的他的衣物。他昏睡得很糊塗嗎?竟讓她動手換下了他的衣褲?她大可在他睡著後回家的,她卻沒有離開……

  他剛醒來的聲音啞啞的,帶有幾分性感,溫熱氣息就在頗畔,她耳根又是一熱,面頗姚紅更深了點。「那就快起來啊。啊,你先放開我,我想上廁所。」她沒看他,只是輕輕掙扎著。

  他黑眸沉沉,凝視著那透著深紅的豐邊粉頗,她密捷顫顫,像是不安著,那羞澀的神情觸動了他某根思維。「你幫我拿件褲子。」

  她轉頭,膛著荔枝核眸看他。「幫你拿褲子?」從他床上醒來已是夠讓她羞窘了,他還要她幫他拿褲子,那不顯得更媛味了?「程醫師,你都醒了,可以自己拿啊。」幫他脫衣擦身體,醒來還要伺候他穿衣服嗎?她又不是他女朋友,這種事輪不到她做啊。

  程允玠看著她,那雙深邃清冷的黑眸漸生輝芒,如夜幕中的星子,她隱約見著他像勾了下嘴角,淡淡的笑紋抹過後,又恢復一貫神色。「我要起來了,你讓我下去。」鬆了她手腕,示意她離開床沿。

  「是你把我拉回來的嘛……」她紅著臉起身,細聲嘟橇著,下一刻,卻是驚駭地瞪大了眼。「程、程醫師你、你——」

  程允玠拉開被子,下了床,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合身的深色平口褲,那上頭是平坦的腹部和勁瘦的腰身,往下是健碩修長的大腿……雖然昨夜已見識過這男人精實的身體,但那和現在他清醒對見著的感受畢竟不同。

  見她漲紅了臉,黑亮眼珠子晃不停,四處亂膘就是不看他,他嘴角嘴了抹自己也沒察覺的淺笑,確實是有些惡意的。「你不好意思什麼?昨晚幫我脫的對候,不也都看過了?你不願意幫我拿件褲子,我除了再讓你看一次,還能怎麼辦?」

  言下之意都是她的錯?他不要生病不就沒事?她氣鼓著一張粉臉,圓滾滾地,真真像極了鼓著肚皮的河豚。「想不到程醫師也會開玩笑呢。」她睨了他一眼,轉身走進浴室,門用力一拉上,再不理會他。

  他看著被用力關上的門,略覺有趣,他套上衣褲時,目光不意觸及鏡子,他看見自己微揚的嘴角。伸手觸了觸有著弧度的嘴唇,他微垂黑眸,抿唇默思,開始細細探究自己現下這愉悅心情從何而來……似乎是一睜眼,見著她寧馨純真的睡容時,便生了這番情緒。

  他不很清楚她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會睡在他身旁,卻也沒有一丁點不舒爽的感受,更是不擔心她拿兩人同來這事來大作文章,他甚至認為或者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躺在他。身旁,從她睜眼一見到他時的反應便能推敲她的心態。

  她身上總帶著一股涉世未深的純真和良善,相當可貴的氣質,不同於意馨的擅於心機和任性,也許這便是醒來見到她,能讓他心情愉悅的原因。

  他不是沒發覺自已最近總在無意間拿她和意馨來比較,明知那沒意義,卻還是不受控地想著她和意馨的不同。

  他不擅親近,也不喜於被親近,沒特別原因,就只是他獨來獨往慣了,但他卻隱約察覺自己在這方面的改變,雖然她老嚷著要他別凶她,可看她卻也非真的怕他,倒是有幾分撒嬌意味,偶爾調笑姿態、偶爾幾句軟言,讓他就算被她惹火了,也難真對她發火。

  他知道門後的那個女孩,逐漸在探入他不輕易開啟的心扉,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就好像……好像是……

  「程醫師,我好了,換你用。」浴室門一開,他見著了低著頭走出來的她。她閉著眼,等在一旁。「你進去的時候知會一聲,我好睜開眼。」

  「你閉著眼蜻做什麼?」他緩步靠近她,黑眸深深凝視那張尚有水滴自瀏海滴落的臉蛋。

  程醫師英明神勇,醫術精堪,強健有才的身體自然是不能隨意被我用眼神褻瀆的啊,我當然該閉著眼。」

  他微怔,黑眸刷過趣意。「你怎麼知道我的身體強健有力了?」

  她想了想,又說:「因為程醫師俊美無儔、挺拔偉岸、學識過人,擁有這麼多優良條件的你,當然也一定有副強健有力的身體。」她臉不紅氣不喘,醫界的狗腿功夫馬屁文化果真學到家了。

  你錯了,生病的人怎麼會強健有力?你難道沒發現我胸膛非常單薄?」他黑眸湧出柔輝,偏又帶著惡意。

  單薄?他有嗎?昨夜急著幫他脫下濕衣好換上乾淨的,怕他著涼她並沒多留心他的身體,方才又覺困窘不敢多看一眼,他胸膛當真單薄?

  「你要不信,睜開眼看一看不就能證實了?」他眼底輕爍笑意,伸指抹去順著她瀏海往下滴落在她鼻尖的水珠。

  既然他都這麼乾脆了,她再彆扭下去好像也顯得太小家子氣,她紅著臉,緩緩揚捷,對上他含笑的深目對,心口跳了下。她視線調轉,落在他身上對,那雙圓目驀地瞪大。

  哪來什麼單薄?他衣著完整,居然這樣騙她。

  「程醫師,你到底生了什麼病?為什麼病好了,感覺你人卻變態了?!」她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轉身走出他房間,不出五秒,她又回過頭來,好心提醒著:「程醫師,你又欠我一次人情了,麻煩你下次想還我人情對,別脫衣服,我可是消受不起。」拉頭離開。

  他愣了兩秒,然後罕有地縱笑出聲。

  片刻,笑意止歇對,他摸了摸仍是上揚的嘴角。

  原來他不只是多了笑容,似乎也樂於這樣捉弄她,看她鼓著紅潤的圓圓臉蛋,心情總是大好……何對開始,他真變得這麼變態了?

  黎礎盈走進護理站,無意間眼一抬,在佈告欄上看見一張色彩繽紛的自製卡片,上面的人物戴副眼鏡,身上的白袍說明了人物身份,旁邊有幾行注音符號,她很是好奇,湊上前觀看。

  「那是一個出院的病童寫給程醫師的卡片。」秀如學姊湊臉過來,和她一道看著卡片。「這個家長真有心,還要孩子寫卡片來,不過也真厲害,竟然知道程醫師的生日。」

  「程醫師生日?」黎礎盈困惑地看了眼秀如學姊,又回到卡片上頭。那上頭的內容大概是感謝程醫師,還說了自已長大也要當醫生救很多人,最後向程醫師說了「生目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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