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都是記者,你絕對不能讓他們看見!」他壓低聲音,並且帶著她迅速地從飯店的側門離開。
「尚為,你怎麼會在這裡?」終於擺脫記者,安全坐進方尚為的車子後,心蓮問他。
「我看到晚報,猜到在唐司言房裡的女人應該是你。」他皺起眉頭,不認同地說。
心蓮失蹤了兩天一夜,如果這兩天她真的一直待在唐司言的房間裡,會發生了什麼事是可想而知的。
心蓮沉默著不說話,不試圖為自己辯解。
「你為什麼不說話?」方尚為的眉頭皺得更緊。
她越沉默,表示其中不可告人的事越多,也越讓他擔心。
心蓮搖頭。「我沒什麼好說的。」
她的回答等於默認了他猜中的一些事!
「如果你當我是朋友,就別害怕告訴我事實。」
「你誤會了,我不是怕告訴你,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心蓮怔怔地回答。
「好吧!」心蓮茫然的視線讓方尚為有點心疼,他終於不再勉強她。「我不問你了,但是現在伯父的醫院裡也有記者,你有什麼打算?」
心蓮嬌嫩的眉心緊蹙著,她緩緩地道:「尚為,我爸的公司——五億,夠他還錢嗎?」
方尚為是學經濟的,對於國內企業的概況多少有一點瞭解。
「應該夠了!銀行如果知道他有五億,就算資金仍然不足,也會同意借錢給伯父的公司周轉。」
沒有一毛錢,和擁有五億資產卻仍然負債的公司,的確是不同!銀行絕對會考慮後者,而不會傻到借錢給前者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大多數的公司——包括大型企業都有所謂的隱性負債,且良性的隱性負債有時並非是不好的事,只要公司能持續運作下去,隱性負債有時反而具有創造盈餘的契機。
商界就是這麼的詭異和現實,方尚為是學商的,他當然瞭解。
「那我爸爸的病——」
「伯父的病已經好多了,醫生說他復原的狀況良好,半個月後就可以出院,往後只要定期回到醫院復健就可以,伯母也稍微放寬了心。」
聽到方尚為這麼說,心蓮吁了一口氣。
「心蓮,你還沒告訴我,你有什麼打算?」
「我……尚為,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
「當然沒有問題!」方尚為一口承諾,但他仍然不知道心蓮的打算是什麼。
「我想、我想到東部去,找一個風景很好、人情味濃厚的小鎮暫時住下來……如果有機會,我希望在小學教書,就算是代課老師也可以。」心蓮低頭看著車內的高級皮椅,徐徐地說道。
方尚為踩下煞車,然後把車子往路邊停。
「心蓮,你是開玩笑的吧?」他驚訝地問。
「不,」心蓮搖頭。「我是認真的。最近發生的事讓我覺得好累……我想休息一下。」
她不想任何人找到她,就算是父母,她也想避開一陣子,而且縱使是至親,爸媽恐怕也不瞭解她心裡的想法和痛苦。
方尚為很嚴肅地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終於歎了一口氣。「我替你安排吧!」他道。
「尚為?」
「我在美國唸書的時候認識一名專攻教育的同學,她回國後自願到東部一所偏僻的小學當校長,如果你不介意山上清貧的生活,我可以替你安排。」方尚為露出笑容、鼓勵地說。
他知道挽不回心蓮的決心,只好退而求其次,替她安排退路。
「我當然願意!」心蓮太感激他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方尚為問。
「現在。」
「現在?!」他又驚訝一次。
「嗯。」心蓮點頭,然後低頭鬱鬱地說:「我現在不想回家……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我瞭解了……」方尚為歎了一口氣。「那麼我們就現在去,出其不意地去拜訪這位山中朋友吧!」他笑道。
「謝謝你,尚為……」
心蓮憂鬱的眉心打開,她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第一道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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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上的心蓮開始教起心心國小的小朋友。
這間山上小學總共才三十個小朋友,老師只有她和方尚為的朋友兩個人,所以心蓮什麼都得教——從國語、算數、自然科學……一直到美勞,幾乎無所不包,卻也忙得不亦樂乎。
她來到這所學校已經一個多月了,發現自己非常適應這裡的生活,小朋友的天真、可愛為她洗去了不少煩憂,也讓沒有唐司言的日子變得比較容易。
傍晚的時候,心蓮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便散步回到離學校一百公尺遠的導師宿舍。
「老師、老師!」一個小女孩在半路叫住她。
心蓮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身上穿紅色洋裝、皮膚呈現健康小麥色的小女孩。
「琳雅,有事嗎?」小女孩名字叫琳雅,父母親都是山區當地的原住民。
心蓮來到心心小學一個多月,已經跋山涉水,訪遁了孩子們遍佈在山區各處的家。
「剛才有一個好高、好帥的叔叔找你。」琳雅仰起臉,純樸的小臉露出屬於山間小孩特有的、憨憨的可愛笑容。
心蓮卻愣住了,她彎下腰問:「琳雅,你說的叔叔是……」
「就是那個人啊!」琳雅笑嘻嘻地指著心蓮背後。
心蓮的背部突然感到一股麻痛,等到她鼓起勇氣轉過頭,琳雅已經咯咯笑地跑開了。
後面是一大片光輝燦爛的夕陽,她面向著陽光,眼睛一時睜不開……
「原來逃走是你一貫擅用的伎倆!」
唐司言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硬,等他一走近,心蓮看到他的臉色並不平靜——
他在生氣,而且是生著非常大的氣!
「我、我……」
心蓮退了兩步,因為退得太急了,山上不平的小路立刻就絆倒她。「啊——」
「該死的!」唐司言氣急敗壞地衝上前去抓住她的腰。
「我——你怎麼會在這裡?」抓住他的衣袖,確定自己安全無虞後,她呆呆地問著。
「我來抓逃犯!」他兇惡地回答她。
手上的觸感心動地要讓他發狂,他皺起眉頭,不自覺加重了手勁,捏緊她柔軟的腰部。
他這陣子軟硬兼施,好不容易才從梁淑嫻口中問出心蓮的去處,否則這麼偏僻的地方,他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她!
「什麼逃犯?」心蓮紅了臉,她轉開臉,心虛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不相信他是在指自己,因為當時是他要她離開飯店的。
「為什麼私自離開飯店?」他捏緊她的腰,同時伸手轉回她的臉,他要她看著自己說話。
「是你要我走的……」
「你相信孟品萱的話?」
「你是什麼意思?」心蓮呆呆地反問他。
「結婚前,她到底跟你說過什麼,導致你選擇逃婚來讓我難看?」他冷下臉質問她。
心蓮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用力搖著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難看,我是說——如果我曾經讓你難看,那也不是故意的。」
「到底是什麼理由?!」他皺起眉頭。
「是——你為什麼會提到品萱?」她忽然問。
唐司言瞇起眼睛。「孟品萱跟你說過什麼,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也、也沒什麼,她只是好意提醒我……你的花心,還有、還有你和她之間的關係……」
「什麼關係?!」唐司言語氣不善地問。
「品萱說……」她頓了頓,既然他想知道實情,她就不再隱瞞了。「她說,你和她之間有不可告人的親密關係。」
「Shit!」唐司言粗魯地詛咒。
「你別怪她,她會說出事實也是因為太愛你的緣故。」
「笨蛋!」
「什麼?」心蓮無辜地皺起眉心瞪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罵人。
「她說什麼你都信,改天她要是告訴你,我打算和她私奔——你也相信?」
「可是、可是品萱沒有理由騙我。」
「她有!她有一千、一萬個騙你的理由,笨蛋!」他想罵她,卻更想關住她,讓她再也逃不開他的視線。
天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他是怎麼捱過來的!
現在,他正在考慮把她綁回台北後關起來,直到她學會相信他為止!
「你幹麼一直罵我……」心蓮無辜地呢喃,心裡覺得好委屈。
雖然這一個多月來,思念他的痛苦,讓她忍不住利用宿舍裡唯一一台電腦,上網查看唐司言的資料。
她已經知道他是一個很成功的商人,不但把香港「唐氏」經營得有聲有色,而且從來不鬧緋聞。
「誰教你隨便聽信別人胡說八道!」他嘴裡說得兇惡,卻把她摟得更緊。
這些日子來他冷靜思考著,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原本他一直以為可貴的自由,在失去了她之後,突然變得很可笑。
「我想,我的確有可能是誤會你了,可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罵我啊!何況把我留在飯店『奸宿』的人的確是你啊!」心蓮很為難地思考著,不知道是要推開他,還是任由他攬著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