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沒熟到讓你這麼喊我,還是以韓公子梁小姐互稱吧。」
梁語蓁緊握住手中的鞭子。這男人棄她,挑了那不祥女當未婚妻,現在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她難堪!
「梁語嫣公然謊稱她是我梁府的人,我是為此來教訓她的。」
「她是我的女人,要處罰她還得先問過我。」
看來……不只是失了先機,而且是遲了一步,難以挽回了。梁嘉明看著韓宸楓珍視梁語嫣的模樣,立刻見風轉舵。「語蓁,我說過多少次了,語嫣是你的妹妹,你怎麼總是說不聽,要找她麻煩?」說著,他堆出笑臉,看向韓宸楓懷中的梁語嫣,「語嫣啊,梁家老宅倒了也不來找爹爹幫忙?怎麼來這兒當下人了?」
梁嘉明此時認女兒是司馬昭之心,韓宸楓立即面露不屑。只是,他還沒發難,一旁的梁語蓁氣不過,先沒體統地叫囂起來。
「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命去當什麼韓府的少夫人!」
「梁語蓁!我對你已經夠忍讓了,你最好別惹怒我。就你這強闖我韓府的舉動,我便可報官抓你!」
「你——」梁語蓁還想再說,卻被父親扯住了袖子制止。
梁嘉明急忙緩頰。既然韓宸楓選了並非他養大的梁語嫣,他便更不能得罪他了。「賢侄,今天語蓁冒犯了,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訓她。至於你剛剛說的……你真決定要娶語嫣了嗎?」
「沒錯!」
「好好好,總也是我女兒。那我等著賢侄來提親。」
梁嘉明竟還有臉讓他跟他提親?他養了她幾年?短短八年,而且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八年!「梁伯父真愛說笑。嫣兒都讓梁伯梁嬸收養了,自然是跟他們提親才是。」
「這怎麼行!我梁家女兒要出嫁,自然得風風光光的。梁三,你也不想委屈了語嫣吧。」
梁三及劉惜相視一眼。是啊,要嫁進韓府,還是梁府二千金的名義才風光。他們夫妻倆不要緊,重要的是要幫語嫣做面子。「韓少爺,就讓語嫣以梁府二千金名義出嫁吧。」
「爹——」梁語嫣見爹娘委屈求全,不禁要開口拒絕。是韓宸楓拍了拍她的手,才讓她沒再說下去。
「梁伯父,我會讓我爹娘到梁府提親。但嫣兒嫁給我後,我希望從此與梁府再沒瓜葛,不要再有人仗恃著自己的身份來欺侮嫣兒。」
梁嘉明看了梁語蓁一眼。梁語蓁見爹竟如此窩囊,憤而轉身離去,帶走了她領來的僕人。
「語嫣永遠是我的女兒,怎會沒瓜葛?我保證不會再有人欺負她了。」
「既如此,小侄就相信梁伯父的保證了。」
「那麼……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做東,請賢侄過府一敘吧。」
「不了,我不想讓嫣兒受氣。但梁伯父若來,小侄定會好生招待,只要別再用闖的,也別再帶梁大妹過來。」
「好好好!它日找個時間,就只帶你梁伯母來。」
「來人,送梁老爺!」韓宸楓恨不得盡快趕人離開。見他總算告辭,韓宸楓連忙要人送走他。
「韓大哥……」她到底該不該開口?她不能不顧爹娘收養她的恩情。
韓宸楓望向梁語嫣,見她欲言又止,他知道她心思,安撫地拍了拍她。
「手還痛嗎?」
「一點點痛……」
「你今天表現得很好,當我的妻子就不能怯懦。」
「嗯,嫣兒知道。」直到此時放鬆下來,梁語嫣才軟了身子,任淚水宣洩而出。
韓宸楓心疼地攬著她,一旁的梁三及劉惜也一臉擔憂。他剛剛見識了那個趨炎附勢、直到知道女兒身份不同了才肯相認的爹親,再看看這一對甘願放棄一切、只要女兒風光出嫁的爹娘,韓宸楓怎會不知誰才是真心人。
「梁伯,我就用這義陽韓府及梁伯梁嬸的長工契為聘,如何?」
梁三一時沒聽懂。韓宸楓要用韓府及他們夫妻的賣身契來跟梁家下聘?那他們不就成了梁府的僕人了?
「不夠嗎?那……梁伯會做什麼小生意?我再開家店舖給兩位營生吧。」
「是、是給我們嗎?」
「你們不是嫣兒的爹娘嗎?」
「可剛剛韓少爺說要跟梁府下聘……」
「雖然委屈了你們,但跟梁府下聘、由梁府出嫁,的確可以為嫣兒做面子。你們為了嫣兒,可以主婚人都不當,把自己養了多年的女兒還給人家,我怎能不為你們多做安排,否則嫣兒怎麼放心嫁給我這個不重視她爹娘的人?所以把長工契還給你們,把義陽韓府送給你們,以及為你們開家店舖,都是我的心意。」
「我們的出身可以嗎?怎能讓韓少爺娶一個奴僕的女兒……」
韓宸楓很無奈。剛教會了一個梁語嫣,怎麼這梁三夫妻也是這樣?「當奴僕又如何,不偷不搶。」
梁語嫣大眼中滿是崇拜,直直地望著韓宸楓。他對她如此疼惜,她很是感「這樣安排你滿意嗎?」
她感動得無法言語,只是不住地點頭。
「梁伯,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這宅子的主人了,別再讓人隨便進來叫囂。
還有,多找些人手來吧,尤其是門房,要找壯一點的。」
「好的,我這就去辦。那語嫣她……」
「肯定被嚇著了,我先帶她離開這裡。」
「麻煩韓少爺了。」
「嫣兒是我的未婚妻呢!不麻煩。」
自小刁蠻慣了的梁語蓁,怎能忍受自己在韓府受氣。她領著梁府僕人返回時,一路上都咬著牙。
自小畏畏縮縮的梁語嫣竟敢忤逆她;她一直視為未婚夫婿的韓宸楓,竟如此鄙棄她。她不甘心,絕不甘心!
在她返回梁府的路上,一個不長眼的小販喊住了她,手上拎著一個油紙包。梁語蓁回頭,看見那小販的攤位上立著一塊寫著「李」字的木牌。
「梁姑娘,你訂了糕餅,說要來拿,我一直沒等到你,以為你忘了。來,還熱著呢。」
梁語蓁看著溫熱的油紙包被塞進她手中,抬起頭,正想罵這不長眼的小販認錯了人,頓時想起另一個可能。,
「你說我是誰?」
「你不是韓府的梁姑娘嗎?你說這糕餅是韓少爺最愛吃的,昨天來時我已經賣完了,特別跟我預訂了一份,說今天要來拿的,你忘了嗎?」一個街上的小販怎會見過梁府大小姐。千金小姐鮮少拋頭露面,就算出了門,也幾乎不會上街。所以,這小販一見到梁語蓁,當然便認為是他的常客梁語嫣。
再度被誤認是梁語嫣,本就已滿腹怒火無處發的梁語蓁,當下便將油紙包扔在小販臉上。
「梁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我砸你不長眼!我乃梁府千金大小姐,不是那個韓府的卑賤奴僕!傍我看清楚了!」
經她這麼一吼,小販不得不相信自己認錯了人。不明白箇中原因的小販,只驚訝著天底下竟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
但自己認錯人在先,加上這千金大小姐他惹不起,摸了摸鼻子便回到攤位,暗自叨念著,明明長了一張同樣的臉孔,怎麼個性差這麼多?
梁語蓁的怒氣並沒有隨著方才砸向小販的油紙包而稍緩。她最氣的向來就是有人不辨她與梁語嫣,但她們既然如此相像,為什麼韓宸楓會選了那個卑賤的奴僕,而不是選她?
頓時,梁語蓁停住了腳步。身後的梁家僕人也跟著停下步伐,不明白主子又在打什麼主意,他們互望幾眼,識相地默默等候。
是了!她想通了!梁語嫣先她一步進了韓府,偷得了和韓宸楓獨處的機會,才會讓韓宸楓挑了她。她們生得一樣的臉,如果一併站在他面前,他還不一定認得出誰是誰呢。小時候,韓宸楓不是常被她這麼捉弄嗎?
梁嘉明遠遠就看見女兒在大街上停下來,連忙追了上去。他瞭解女兒的脾氣,現在一定是怒火中燒,誰惹上她無異引火自焚,他得快些把她帶回梁府。
「語蓁,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這不是黃花閨女該停留的地方。」
梁語蓁因父親的話而不解,抬起頭,見街旁一座樓掛著一塊偌大的匾,上面題的樓名為「宜香樓」。現在是大白天,這樓竟沒有營業。
「這是哪裡?大白天的怎麼不營業?」梁語蓁不解。這樓門前掛著的燈籠,也不像一般茶樓、飯館的紅燈籠。
「這是青樓,哪有白天營業的,傍晚才會開始送往迎來。你啊,沒事少接近這裡。」
「我乃梁家大小姐,誰敢誤會我是青樓女子!」
「這種是非之地少接近為妙。雖然沒有聽說宜香樓有什麼不法勾當,但進了宜香樓的姑娘除非贖身,否則不得出來,誰知道裡頭會不會有逼良為娼的骯髒事。總之你不准接近這裡,知道了嗎?」
「知道了,爹爹。」
只進不出,是嗎?梁語蓁看著宜香樓,嘴角泛出的笑竟透著陰冷……
綠意盎然的草地上鋪了一方大毯子,梁語嫣正在韓宸楓眼前翩然起舞。時而如楊柳般擺動細腰,時而如驚鴻般飛甩水袖,時而旋起裙花。為梁語嫣的舞伴奏的,是她自己的歌聲,唱的正是李白的「清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