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寫了很多信嗎?我教你可以把信給嫣姊姊看的方法。」
「真的嗎?」小采終於回頭看她了。
這「梁大小姐」溫柔地看著她的樣子,好像嫣姊姊。
「真的。把信給我吧。」
小采從懷中掏出幾封信遞給梁語嫣。梁語嫣把風箏線由線軸上扯斷,交到小采手中。打開第一封信,就是小采歪歪斜斜的字跡,稚嫩的筆觸及淺顯的文筆,卻把對她的思念之情寫得情感澎湃。她將風箏線由信的中央穿過,把信推到一定的高度,再扯動風箏線。那封信便藉著風勢,緩緩地順著風箏線被推升。接著,梁語嫣把信一封封看完,再一封封讓信升至高空。
小采從沒看過風箏還可以這樣放的,驚訝地看著信一封封順著風箏線被傳到天上去,終於露出了笑靨。「你們要到嫣姊姊身邊,讓她看見我想對嫣姊姊說的話喔!」
梁語嫣終於忍不住,雙手一伸就把小采抱入懷中。「小采,對不起!是嫣姊姊的錯,嫣姊姊不該不認你!」
小采莫名其妙地看著抱著她、把臉靠在她頰邊哭泣的梁語嫣。她又變成她的嫣姊姊了嗎?
「嫣……姊姊嗎?」
「是!是我!小采,我是你的嫣姊姊!」
小采開心地也想摟住她,卻讓手中的風箏線離了手。「啊!風箏……」
此時,她們頭上黑影一罩,是韓宸楓及時出現,一把抓住了風箏線。「這上面都是小采寫的信,若真飛了,你嫣姊姊又要哭不停了。」韓宸楓大力揉了揉小采的頭頂,感到頗吃味。為了小采,梁語嫣居然承認了身份。
小采嘟起嘴,不滿韓宸楓的動作。她揮開了韓宸楓的手,順了順自己的發。看韓宸楓微笑著緩緩收起風箏,她抱住了梁語嫣。「嫣姊姊別哭了,小采不生嫣姊姊的氣,只要嫣姊姊不要再不認小采就好。」
慢慢地將風箏扯回的韓宸楓,當然也把小采的信收了回來。他瀏覽了一遍,看見了一個小女孩的思念。對她來說,梁語嫣是第二個娘親了吧。
當韓宸楓將信一封封折好時,旁邊的一大一小已停止了哭聲,他便將兩人一同摟入懷中。
「討厭啦!姊夫要抱,抱嫣姊姊就好,不要抱我啦!」小采不依地扭動著。
「沒辦法啊。我雖然很吃味你嫣姊姊為了你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但我還是很開心。要不是你,你嫣姊姊不知道要鬧彆扭到什麼時候。我太開心了,忍不住也想抱你。」
小採用力推開了韓宸楓,當然也一併推開了梁語嫣。韓宸楓看得出來,梁語嫣一臉的悵然若失。
「我才不要跟你們在這裡抱來抱去。我要去告訴娘,嫣姊姊已經認我了。」
看小采跺了一下腳才跑開,韓宸楓笑得更開懷了。「雖然她是我的大恩人,但她也是十足的殺風景,妨礙了我跟你談心。」
梁語嫣拭去眼淚,將韓宸楓折好的信捧在心口,她知道自己總是要面對的。她抬起頭望向韓宸楓,決定對他坦白一切:「韓大哥……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韓宸楓斂起笑容,用手指順了順梁語嫣的發,才滑下她的臉頰。「我知道,我也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你知道了?」
「我全知道了。知道梁語蓁為了讓自己代嫁,把你賣進青樓;為了怕消息敗露而詐死。我認出她後,她索性告訴我你死了,想讓我死心;我還知道……你被賣進了青樓,過了十多天才逃出來……」他不敢想像,那十多天梁語嫣在青樓裡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必須相心。最後,他確定,即使她真在青樓裡損了清白,他都不想放開手。
「你不在乎?」梁語嫣怯怯地問。
「我只需知道你是我深愛的人就夠了。」
「但你韓家是京城第一世家,能接受一個殺人兇手當媳婦嗎?」
韓宸楓疑惑地反問:「什麼殺人兇手?」
「你、你不是知道我怎麼逃出宜香樓的嗎?」
「你打傷了一個義陽當地的大戶,他要追究你打傷他,所以要宜香樓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找出來。宜香樓在義陽韓府沒守到你,便想京城韓府或許可尋到你,怎知一個陰錯陽差,他們把梁語蓁給抓回去了。」
「打……打傷?他沒死?」
「你若想要他死,我可以代勞。」韓宸楓陰惻惻地說。但梁語嫣知道那不是因為氣她,而是因為那大老爺欺負了她。
「他沒死,所以我沒殺人?」
「你當然沒有,小傻瓜!」韓宸楓將她攬進懷中安撫。就算她殺了那個男人,他也只會拍手叫好。「所以你是擔心自己殺了人,才不認我?」
「梁語蓁說你們韓家丟不起這個臉,你也已經接受娶了她的事實,所以要我別再來找你,別自取其辱,還說要拿一些衣物盤纏到城外破廟給我。她去收拾時,我遇到了你,你對我說絕不會認一個殺人兇手當妻子,所以我絕望了,才……」
「才由華樓跳下去?」天啊!多麼天大的一個誤會。就因為他沒有立刻認出她,差點就害了她。
「她……還在宜香樓裡嗎?」梁語嫣怯怯地問著。她知道,自己將要說的話,韓宸楓不會想聽。
韓宸楓的確猜出了梁語嫣的意圖。「她本就該在那裡。去宜香樓說要賣身的是她,用了賣身錢的也是梁家;梁語蓁在宜香樓接客,天經地義。」
「韓大哥……你可以幫她贖身嗎?」
「我可以,但我不要。她這樣傷害你,你還想救她?」
梁語嫣搖了搖頭,枕在他的胸口。「但我不是平安回到你身邊了嗎?」
「傻瓜。」韓宸楓因她的話更生憐惜,忍不住輕斥一聲。「你這樣說,好像我若不幫她贖身,就是不喜歡你回到我身邊一樣。」
「韓大哥,如果我殺了人,你真的不在乎?」
「當然。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清白,我怎會為了這個理由嫌棄你?」
梁語嫣想笑,笑自己杞人憂天,但淚水還是不聽話地掉了下來。「韓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這麼愛我……」
「小傻瓜,以後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別再不認我。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更傷心的是你會為了小采承認,卻不對我承認。」韓宸楓念念不忘的仍是這件事。
梁語嫣忍不住笑了。笑中帶淚,使她顯得格外楚楚動人。「韓大哥原來這麼小家子氣嗎?那我道歉嘛,都是我的錯。」
一如以往,韓宸楓的下顎摩挲著她的發,輕聲安慰:「但你為了我恢復了神智,沒跟著皇上走,我很開心。」
「因為我聽到有人說,我若走了就是要了他的命。我怕有人會坐在地上邊哭邊蹭腳,所以才醒了過來。」
韓宸楓放開梁語嫣,不認同地皺起眉。「什麼邊哭邊蹭腳?」
「娘說的。她說你小時候很任性,一不順你的意,你就會賴在地上蹭腳。」
韓宸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原來娘每天對嫣兒說故事,說的都是他小時候的糗事?
「你在那狀態之下還聽得見?」
「聽得見啊,連你送我東西我都知道。」梁語嫣摸了摸額上的飾物。有這個飾物,她就不擔心那個疤讓她破了相,配不上韓大哥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反應?」
「我太絕望了,作不出任何反應,也想著若我一直是這模樣,就不用擔心有人問我宜香樓的事,不用擔心有人知道我殺人了……」
「所以我傷心的樣子你也知道,還捨得不理我?」
「人家說對不住了嘛。」梁語嫣撒嬌地依進韓宸楓懷中,幸福地笑著。
「如果不是因為我殺了人,那韓大哥說的『不在乎』是指什麼?」
「我以為你不認我,是因為那十多天在青樓裡……罷了,既然不在乎,就別再說了。」
梁語嫣明白了韓宸楓的意思。「韓大哥不在乎我在青樓發生了什麼事?不在乎自己娶了不清白的妻子?」
「我不想再聽到你這麼說。」
「其實……什麼事都沒發生。在他佔到便宜之前,我就狠狠的用花瓶砸了他的頭。其實他挺無辜的,只是一般的尋芳客……」看到韓宸楓不甚認同的表情,梁語嫣止了言。韓宸楓這小家子氣的模樣,逗笑了梁語嫣。
「我在氣你同情那個男人,你居然還笑得出來!我的地位不如小采就算了,還不如那男人嗎?」
「才沒有!韓大哥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真的?」
梁語嫣舉起手掌,另一手則按在心口發誓:「真的!」
「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都答應,韓大哥你說。」
「我要你趕快幫我生一個比小采還可愛的女兒。」
梁語嫣的臉霎時染上了紅暈,羞怯地說:「只怕到時你又吃味。」
「自己的女兒,怎麼會?我是怕我到時太疼她,反而是你吃味了。」
「人家才不會。」梁語嫣將臉埋進韓宸楓的胸膛,悶著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