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內丹內丹啦」神識昏昧,難過襲心,哪還能忍淚?
「你要,我就找回來。不要,丟了正好。」
樹心裡像被男人的這一句話塞滿,秋篤靜只覺整個人一直打轉,又或者是這棵巨樹不住旋轉,她耳中響起他的話,一遍又一遍,將她神識逼至死角
「我要了,嗚嗚我要就是!你不能這樣」低泣哭喊。
她這話甫出,周圍闐暗忽而遭一道明光驅逐。
千年內丹乍然重歸,浮舞在兩具糾纏的身軀旁。
她淚光閃閃,臉泛虛紅,而白凜臉色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以指腹抹開她的淚,內丹像有自個兒神識般緩緩舞到她唇畔。
「張口。」他冷聲命令。
於是她棄甲投降了,昏頭昏腦由他擺佈,兩片唇一張,內丹頓時縮成一丸小金珠溜進,伴隨而來的是力道略重的糾纏深吻。
這不是雙修,現下的她也沒力氣陪他修行。
但總有源源不絕的生氣渡進,從他的唇與舌、他的親吻與撫觸真的不是雙修啊,她模糊地有些明白,是她單方面攫取,從他飽美的體內,就如如以往她曾任由虛元碎裂的他盡情汲取那般
她衣衫褪開,勁褲鬆解,男人體熱偏涼,與她溫燙裸膚相貼,掀引細細顫僳。
是喜愛他的。
依舊很愛很愛。
歎息從心底逸出,也不曉得淚止了沒,還是又被他弄哭
微繃的身子漸漸被他揉成一坨軟泥似的,泥裡染著飽足水氣,濕潤柔軟,他在她神識幾要蕩遠時,深深埋進那溫暖濕潤裡,糾纏地連成一個。
他喚著她,清漠嗓聲變得低嗄輕啞,格外誘人心魂。
她抱緊他,說不得話,重歸的天狐內丹在腹中舞動。
她血氣波蕩,神魂飛掠,最終是昏厥了去。
但在跌入黑鄉的前一刻,依稀又見那頭九尾雪天狐現身狐探出舌舔她,靈鼻摩挲她頰面,嗅過頸窩,又挲著她的胸房和肚腹
狐獸揚首淡淡看她,那麼精碩優雅,那麼美
醒來,不見天光,秋篤靜心定,因一切是熟悉的。
她仍在巨木樹心內,一隻精健手臂環在她腰上,男人從身後摟著她側躺。
像如何也擺脫不掉的沉重疲乏終於退去,四肢百骸有種重新灌飽血氣之感。
而身子是舒懶的、清爽的她想起那頭亂嗔亂舔的大狐,耳根與臉頰悄悄熱了,身膚亦是
她一醒來,氣息與睡時不同,略一變化,身後男人便已察覺。
「紅繯體內猶留玄宿的一縷入魂,尋她,除了替自己報斷髮之仇,也為斬除玄宿最後的那一縷根。」發狠「洩恨」後,天狐大人的滔天怒火果然平息許多,勉強都能放緩語氣了。「你以巫族之術淨化紅繯,拔除修行的元神,玄宿那縷入魂自然也散了,是太便宜紅繯」一頓。「算了,就這樣吧。全依你。」
秋篤靜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個,自然豎耳認真聽。
聽他話裡意思,若她沒插手,小赤狐真會被扒掉好幾層皮,整到沒命
全依她?就這樣?
像他思量再思量、斟酌又斟酌,最後為成全她而好委屈地犧牲。
心緒猶沉,秋篤靜輕郁的唇角倒也不禁一揚,卻聽他接著道——
「全都依你了,無妨。反正那一帶狼群沒個十匹也有八匹,小赤狐說不准還沒睡醒,就被叼回窩裡喂狼崽。」
她忽地轉過身去,近近看入他寂寂生輝的瞳底。
白凜一怔,隨即俊臉作惡,發狠問:「如何?」以為她又對那只赤狐心軟。
「那匹馬呢?被狼叼了怎辦?我跟武林盟相借,要還的。」
她又在玩他、欺負他,是吧?
「還。等會兒就把馬虛空挪移回來凜然峰,讓你還回去。」他微瞇美目,一臂將她箍緊。
「別忘我的淬霜劍。」
「哼!」
秋篤靜被他傲慢哼聲哼得一陣心軟,禁不住去撩他頰畔雪發,輕聲問——
「地底洞穴裡,那一葉欲為我引路的綠光精魅,你說其中有你吟入的神氣那一場狐火大起,是否把它也燒燬了去?」
白凜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麼?
定又為一隻來路不明、偏無端端結了緣的精怪憂思悵惘。
「自然全數燒盡。千年內丹喚出的天狐狐火,豈能有漏網之魚?」
她淡淡默了,眸光略斂。
他瞧著又覺心堵,再次發狠問:「你待如何?」
她搖頭,似雲淡風輕。「沒事,只覺可惜了。」
精魅一葉,渾沌初開,卻可惜天狐的一縷神氣,可惜了這般難得的機緣。
她一靜默下來,眉眸間的郁色更濃,白凜看進眼裡,心裡七上八下。
突然,男人的一隻手臂橫在她唇邊。
秋篤靜一臉迷惑,與他認命卻一樣很帶傲氣的眼神對上。「怎麼」
「你咬吧。」
「啊?什什麼?」
「修行破千歲的九尾天狐,狐肉奇珍,食者不蠱。」他豁出去。「吃一塊。」
手臂都觸上她的唇了,見她兀自抿著,他一抵再抵,道——
「我一塊肉怎麼都抵得掉「請便」兩個字吧?你啃一塊去,這天上地下千萬種的毒與蠱都不必怕,害不了你。」
原來唉,原來啊原來,是為當日他對玄宿所說的「請便」二字。
他這是在跟她賠罪了。
心裡一抽,軟軟地煨疼,她其實知他難處,但當下自個兒難受了,後來就拿著鬧他,要他也跟著不痛快。
啃下他一塊肉,如何捨得?
白凜忽地想到,自言自語般低喃。「唔,也是,你兩排玉貝般的齒根本不好撕咬,我來。」手臂改要往自己嘴裡放,被她一把握緊。
「靜兒你唔唔」他被啃咬了,不是臂膀上的新鮮血肉,而是全身上下最軟最嫩的兩片薄唇。
她啃得有些使勁兒,有點咬疼他,又不會令他太疼,綿潤帶刺麻的觸感引出陣陣騷動,激得人氣血澎湃,氣息粗濃。
當她退開時,白凜的臉不自覺跟了過去,無言地想求她多啃他幾下似當高高在上的天狐大人流露出近乎無助與祈求的神態時,那是極具「殺傷力」的,凡是鐵打的心,都要熔作岩漿,無論多冷的情,都將燒得滾燙。
更何況一個方寸之間早為他情生意動的她。
抵擋不住,又跟他追隨過來的唇親上,親得兩人氣喘吁吁,熱息噴擊彼此。
最後額抵著額,鼻尖相互輕挲,他啞聲問:「和好了?」
似想親就親,愛抱就抱,不再單純為雙修而親靠,秋篤靜儘管對他的轉變感到迷惑,卻未問出,或者也是慣然地不去多想。
對他所問的,她沒明確表示,卻探指撫上那兩瓣被她啃得微腫的俊唇。
沉吟片刻,她低幽道:「你還是把內丹取回吧?」
白凜瞬間變了臉色。
從容神秘全是假的,動不動就惱火噴沖才是真。
他按緊她的後腰,狠狠的,翻身就想把人往死裡壓。
「我們和好了!」壓在她勻稱修長的裸軀上,他噴氣又狠瞪,抵得緊緊,硬不讓她合攏雙腿。
「你」又開始不可理喻了嗎?!秋篤靜咬唇忍住呻吟,攥著小拳抵上他的肩膀和美胸,即便徒勞無功也努力要推開些些距離。
推、推不動。無奈啊唉。
她只得衝他輕嚷。「該辦的事皆已塵埃落定,我得回巫族村,總得回去啊。內丹在我這兒不安全,我要回去負荊請罪,太婆們也等著興師問罪,避不掉的倘若太婆們擺出陣法,我真護不住護不住內丹的話,怎麼辦?」一頓,語氣都聽得出哀求了——
「把內丹取回去吧,好不?」
第14章(2)
兩日後。
山坳巫族村,建在小村正央心的族中祠堂內,秋篤靜直挺挺跪在宗族先人的牌位前已好長一段時候。
百座以上的牌位受族人日夜焚香供奉,她的娘親曾為族中大巫,卻因捨巫族與男子私奔,去世後無法回歸族中,自然入不得這座祠堂。
至於親爹十多年歲月走來至今,她腦海中的那個身影已然模糊,依稀記得是闊袖寬袍的斯文男子,笑起來很溫暖,當時她尚不懂那樣的神態,長大後回想,漸漸明白,那暖意染過憂鬱,似乎自娘沒了後,爹就沒再真的笑過。
年幼時候,常為了尋爹走遠了,最後一次是跟著「小黧哥哥」入山。
結果還是找不到爹,她尋到的是一個一樣喜穿闊袖寬袍的男子,他的笑常帶嘲弄譏諷,卻神妙地也能令她感到溫暖。
動情是修行者的大忌。
跪久了,腦子禁不住胡轉,她想著大巫親娘和散仙親爹的事兒,想著她與白凜之間的緣分動情,確實險惡,但實也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白凜在這方面似乎遲鈍了些,再加上九尾雪天狐睥睨眾生的傲氣,即便情關在前,應也能如他所願安然渡劫。
她不由得苦笑,之前是盼著有朝一日走進他心底,此際跪在祠堂里長長靜思,卻也覺他遲鈍些、孤高些,那也頗好。
由她來喜愛他,無阻他的修行道,這樣,甚好。
身後桐木門扉被緩緩推開,以為是守祠堂的婆婆過來添香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