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擋車。」賀心秧輕哼一聲。
「便是螳臂擋車,我也要試上一試,我無法眼睜睜看著百姓受苦,今年的水患,你我都親身經歷過的不是?」
「沒辦法眼睜睜看百姓受苦,就不要看,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起來,過咱們的快活日子。」她就是自私,而且不怕別人知道她有多自私。
蕭瑛聽完賀心秧的話,再也忍不住了,他揉揉她的頭髮,笑道:「你還真是沒出息到極點,難道掩耳捂嘴閉眼睛,就能假裝所有事都沒發生?」
她偏過頭,躲掉蕭瑛的大手。這人是怎樣?不知道她已經是別人的老婆嗎?當著丈夫的面調戲人家的妻子,他有沒有半分羞恥心吶。他不想娶老婆,她還不想浸豬籠咧。
宮晴歎氣,問:「所以,你非去當這個皇帝不可?」
「是。」蕭霽鄭重點頭。
「所以你非要我們選邊站?」賀心秧問。
宮晴苦笑,用著瞭然的目光望向她,「我們早就選邊站了。」
賀心秧搖頭,沒錯,不然她們還能怎樣?真能把從小帶到大的果果給交出去,真能無視於他的心意,把他藏到僻遠山區?
兒大不由娘,果果想展翅高飛,她能把他的翅膀折斷?不行啊,怎麼能行……人家是篤定了會贏,才會跑到她們面前講故事。
望著兩人妥協的表情,蕭霽鬆口氣一笑,走向前,一人拉一手,像是立誓般的說:「果果發誓,絕對不會讓姑姑和蘋果受到半點危險,等我當上皇帝,我會讓你們過無憂無慮、錦衣玉食的生活。」
「酒肉穿腸過,皮囊何須飾,日子過得平凡一點就成了。」賀心秧不甘心,淡淡地堵他兩句。
蕭霽一笑置之,沒搭理。
宮晴看著蕭霽喜不自勝的表情,只得擺起長輩的架子,諄諄告誡。
「既然決定要去做了,就要盡心盡力完成到底,別喊苦喊累、更別半途而廢,日後辛苦時,也別埋怨今日的決定,因為沒有人逼迫你。」
「我明白,這是我自己作的決定,我一定會堅持到底。」
連宮晴都這樣講了,賀心秧還能說什麼?一票兩票三票四票,四票對一票,在民主時代長大的她,就算滿心不爽快,也只得認了。
塵埃落定,蕭瑛掛起狐狸舒心笑,他出面,不但解決了果果的難題,也沒讓果果洩露自己和慕容郬知道她們穿越的秘密,很好、相當好,他喜歡這個結果。
「天色已經晚了,大家都餓了吧,方才過來,發現如意齋送來的飯菜還沒動,不如大家一起用膳,談談日後我對果果的計劃。」
蕭瑛入境隨俗,跟著她們喊果果。
「那是我們宮家的晚膳,不知道和王爺有何干係?」賀心秧翻了翻白眼,冷冷一哼,皮笑肉不笑地酸兩句。
宮晴不想在這當頭澆蘋果冷水的,但蕭瑛和慕容郬齊齊望向她,擺明要她主持公道,她能怎麼辦?
歎氣,挖自家人牆角不厚道,但世間事總有是非曲直,悶不吭聲處理不了事,她拍拍賀心秧的肩膀,說:「他有權利的,哪些菜是王爺向如意齋訂的。」
言下之意是——他和那些美食的確有干係。
黑了臉,賀心秧咬牙切齒,不滿自己一輸再輸,王×蛋,她到底要輸到什麼時候才能反敗為勝?
晚餐桌上,賀心秧悶著頭不發一語,筷子把碗裡的米粒撥來撥去,儘管如意齋的菜色香味俱全,儘管知道這幾道菜得燒大把銀子才換得到,可她胃口盡失。
她是個好勝的天才型女人,沒學習過認輸的君子風度。
也因為她頭始終低著,所以不曉得蕭瑛的目光時不時在她身上轉過。
好久了,蕭瑛沒有這般心情舒暢過,明明心底還是裝著許多事、明明腦筋裡頭還是一堆算計人心的計謀,可是光看著賀心秧,好像那些讓自己筋疲力竭的事頓時都消散了。
他瞄一眼慕容郬。
他們向來默契絕佳,簡單的眼神相接,慕容郬便明白蕭瑛要些什麼——餐桌上氣氛太沉悶,需要有個人發發聲。
問題是,慕容郬本就不是多話的男人,讓他提刀去剁兩顆頭回來還比較容易,讓他活絡氣氛?簡直不可能。
可是蕭瑛眼光一橫再橫,橫到他不得不出面。
「果果。」第二個「入境隨俗」的男人出現。「既然家人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就不必再避諱,王爺已經聯絡杜品尚及過去幾個朝中賢能臣子,他們會通過後面的密道到這裡替你講學。」
「是,我會認真學習。」
宮晴早早發現蕭瑛的目光,看著慕容郬為難地擠出幾句話,低頭失笑。
好吧,看在過去慕容郬曾經幫過自己數次的分上,別讓他一個人忙和,何況,不管高不高興、樂不樂意,日後他們都是一條陣在線的人,還能時刻對立、怒顏相向?
「你就在竹林裡的小屋上課吧,那裡離後門近些,先生們不必大老遠跑到前頭來,也可以避開府裡的下人。」
耳聽著宮晴的話,蕭瑛同意點頭,她的考慮相當仔細,只不過她大可放心,會撥到這府裡來的都是穩當人。
賀心秧把埋在碗裡的頭給拔起來。「竹林裡有小屋?」
進京這幾天,她只約略逛了一下園子,就成天關在書房裡寫稿子,眼下對她而言,金錢比居家環境來得重要,因為養小孩要錢、養一屋子下人要錢,最重要的是,她打算把主屋旁的房間改建成衛浴間,所有她能想到的東西通通要靠錢來解決。
「那竹屋可好了,有空你可以去走一走。」見賀心秧肯接話,蕭霽立刻補上兩句。
「竹屋?像綠竹翁幫任盈盈安排的那間?令狐沖養傷的那間?」
蕭霽翻白眼,這個金庸迷。「對,就是那種竹屋,那屋子是我師父親手蓋的。」
「師父?」賀心秧用筷子指指慕容郬,疑問的目光瞥向蕭霽。
「沒錯,從斷竹、建梁、築壁,屋子裡的桌椅床櫃,所有擺設都是我師父一手完成的。」慕容郬一笑,感激宮晴和蕭霽接手他的工作。
「誰是任盈盈?」蕭瑛插話。
聽見他的聲音,賀心秧不開心了,拉開嘴角,似笑非笑。
「就是黑木崖上的聖姑啊,她爹叫做任我行,武功可好了,差一點點就當上武林盟主,不是我誇張,慕容公子那身武功,在他眼裡只是三腳貓角色……對哦,他有一本武林秘籍叫做葵花寶典,王爺想不想學,要不要我去跟任我行借借?」
說的好,蕭瑛別的不必學,最適合練葵花寶典,揮劍自宮、斷去禍首,才不會讓天下無辜女子遭他毒手。賀心秧好想給自己拍拍手。
本來是不開心的,但這話說完,賀心秧竟莫名其妙高興起來,還一不小心笑得東倒西歪、闔不攏嘴,看得宮晴和蕭霽很頭痛。
蕭瑛、慕容郬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宮晴卻明白得很,忍不住在桌下踢她一腳。心想,小姐,你當真以為這個王爺是電視劇裡的假貨?他一個不爽、下起令來,是真的可以讓人身首分家的。
可宮晴猜錯,若干天後,蕭瑛問了蕭霽,「那個任我行是誰,蘋果在二十一世紀的男人?」
蕭霽一聽,眼睛睜成大牛眼,口水嗆得他差點兒窒息,好不容易,他把這段淵源交代清楚,還提了句,在蘋果生活的時代裡,已經沒有武林高手,因為一顆原子彈丟下去,幾十萬個武功高強的人士會死得連渣都不剩。
蕭瑛聽完,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他壓著肚子,雖沒像賀心秧那樣笑到東倒西歪,也差不了太多。
不過那是若干天後的事,眼前,他卻是滿心不爽快的凝聲問:「你和那個任我行很熟?」
「熟,怎麼不熟,熟到都發燙了。」
因為太快樂,胃口在轉瞬間打開,她把滿桌子的菜,一筷子、一筷子夾到自己碗裡,堆出一座小玉山。
蕭瑛見她不過隨口提到一個名字就高興成那樣,頓時裝了一肚子酸水,嗆得他滿嘴苦澀。
「再熟,你都已經是宮大人的妻子,對男人還是有點距離的好。」
這回,蕭瑛酸裡酸氣的幾句話,一口氣把宮晴、蕭霽、賀心秧通通逗樂了,放下筷子,賀心秧猛拍桌子,笑到幾乎翻到桌子底下。
明明是氣的,可是見到他們奔放的快樂,蕭瑛忍不住跟著笑開,於是,慕容郬實心實意地說了句,「有賀姑娘在,王爺的表情豐富許多。」
賀心秧瞥他一眼,怎樣,她是諧星嗎?專用來給人豐富表情的。
她皮笑肉不笑的頂了句,「多謝慕容公子誇獎,哪天沒活兒,我就去應徵丑角。」
「你比丑角更有趣。」蕭瑛接話,把那個任我行踹進九霄雲外裡。
「多謝王爺誇獎,待會兒離開,別忘記扔幾個賞銀。」
「你真行,什麼話都能當成誇獎。」
「王爺更行,什麼話從您嘴裡說出來,都讓人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