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心隔肚皮吶,虧咱們對人家掏心掏肺,沒想到換來的竟是滿篇謊言。」賀心秧眼睛一瞄一勾、一挑一橫,搞得蕭霽心緒大亂。
「你別傷心了,他連親姑姑都能夠騙,還有什麼人不能欺?」宮晴拍拍賀心秧的肩膀,安慰得很假仙。
「我是傷心自己教育失敗,虧我修了那麼久的幼兒教育,還科科考一百,誰知道這樣的天才老師,竟然教出來的孩子是個屁。」
簡直是屁極了、屁透了,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擰他耳朵不會被那個狐狸王爺幾瓶毒藥活活弄死,她會手下留情嗎?
「那我呢,我還與他有血緣關係呢,多冤吶,你說,我該不該去放血?」宮晴又冷笑兩聲,那表情和「還珠格格」裡的壞皇后一摸一樣。
「哦哦,不對哦,你們的血緣關係是上輩子的事,人家這輩子可是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尊貴的血緣和你大相逕庭,怎麼會有關係?」
賀心秧的好意提醒聽在蕭霽耳裡成了五雷轟頂。她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是誰告訴她們的?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難不成真的是……匪諜就在你身邊?
「對厚,我怎麼忘記這件事了?太好了,他和我沒有關係耶。」宮晴拍起手,興奮的模樣像個孩子似的。
「既然沒有血緣關係,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偶爾出賣一下下……應該沒關係吧。」賀心秧笑得和那個惡毒王爺有得拼。
蕭霽聽著兩人的對話,手腳開始發抖,緊抿的唇幾乎要發出哭聲。
「什麼『應該』沒關係,是『本來』就沒有關係,蘋果,你有沒有聽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在這個落後又缺乏文明的時代裡生存下去,犧牲一、兩個人本來就無可厚非。」
「晴,你說得真好,無可厚非耶,我現在就去報官,說尊貴偉大的十六皇子就住在我們家裡面,只要我們大義滅親,皇帝肯定會饒過我們,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民族英雄,被人塑像,放在廟裡供奉耶。」
蕭霽那張臉苦得像吞了十斤黃連。什麼民族英雄?吳鳳嗎?民族英雄不是用來讓人家砍頭的嗎?
「問題是誰能證明他是蕭霽?」
「我們不能證明,不過蕭瑛肯定可以,讓皇帝派人到蜀王府去抄家,絕對可以找到證明檔。」
「沒錯,雖然滴血認親很不科學,但被逼急了也可以試試。」
「哼哼……就這麼決定吧。」她們一人伸出一手,啪!Givemefive。
蕭霽再也忍耐不住,口裡發出一聲哀求,「姑姑,蘋果……」
在他被逼到絕處,不知如何是好時,笑聲從門口傳來,剎那間,三人表情翻轉。
蕭霽鬆口氣,救兵來了。
而正得意萬分、覺得快要逼出答案的宮晴和賀心秧卻冷下臉孔,深吸口氣,他們來幹什麼?
第六章 站到同一陣在線(1)
站在門外,蕭瑛和慕容郬聽著兩個女人對蕭霽的咄咄逼人,忍不住搖頭苦笑。
蕭瑛低聲道:「招惹到幾百年後的女人,還真是可怕。」
「所以呢?你不打算招惹了嗎?」慕容郬反問。
雖然蕭瑛並沒有透露太多,但在回府途中,聽見蕭瑛提到不能照計劃迎娶江婉君時,他那個鬆口氣的表情,明顯到讓人想要不注意都難,尤其在知道宮晴是女子,蕭霽說賀姑娘在青樓被欺負、懷了孩子的同時,他眼中的得意更是掩藏不住,他對賀心秧……已放入心?
兩個未來世界的女人,獨立自主、不想靠誰依傍誰,她們不受制於任何人,喜怒全憑真心,這樣的女子,真讓人動心……
慕容郬低下頭,微哂。
來的路上,蕭瑛問他,「你覺得霽兒會不會告訴宮晴,我們已經知道她們的秘密?」
慕容郬想了想,回答,「你囑咐過他,想必他不會隨意透露。」
蕭瑛說:「他的確不會輕易透露,不過宮晴何等聰明,在如意齋的對話,我不認為她聯想不出結論。」
慕容郬緩慢搖頭,「她才來這個朝代多久,也許她根本不會知道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小皇子,既然不知道,便無從聯想。」
蕭瑛笑笑,不同他爭辯,只淡淡問了句,「要不要打賭?」
慕容郬同意,於是他們雙雙通過暗門,施展輕功,在滿宅下人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來到賀心秧的書房前竊聽。
結論是慕容郬輸了,兩個女人一搭一唱,把蕭霽狠狠地逼到無路可逃,如果他們再不出面,蕭霽肯定就會把所有的事全招了——包括他們知道她們來自未來這回事。
蕭瑛刻意笑出聲音,在屋裡頓時安靜下來之後,他們推開門,不經邀請,自行走進屋內。
看見蕭瑛,賀心秧倒抽口氣。她知道,兩人終究會再見面,可是沒想到那麼快。
臭了臉,她對死小孩發命令,「果果,去找一把鏟子給我。」
「做什麼?挖地道嗎?」蕭瑛笑問。
不想見他嗎?沒辦法,他都到門口了,才挖地道太慢,人吶,未雨綢繆為上、臨渴掘井為下,都兵臨城下才到處找武器,怎麼能打勝仗呢?
他的小蘋果變笨了,是因為懷孕的關係嗎?想到她肚子裡有了自己的孩子,蕭瑛忍不住笑得春風得意。
如果不是刻意不看他,賀心秧此際肯定又會口水流滿地,張揚著笑意的帥臉無人能抵抗,不想因為脫水致死的女人,最好離他五百公尺遠。
「不是。」賀心秧應得咬牙切齒。
「不是,不然咧,挖黃金嗎?」蕭霽很白目的補上一句,靠山出現,他講話突然變大聲。
「我想挖挖這裡有沒有藏了什麼髒東西,怎麼盡招惹些不乾不淨的人。」
這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嗎?慕容郬苦笑,什麼時候,他成了「不乾不淨」的人?橫算豎算,他都是宮家的小恩人吧。
「放心,讓你們搬進來之前,我已經找人看過風水,這裡是吉祥寶地。」
蕭瑛笑得眉眼瞇瞇,又可以同她拌嘴,他的心情倏地大好。
「要比風水,哪兒比得上皇陵,王爺怎不上那兒溜躂溜躂?」她橫眉豎目,終於轉頭望向他。
噗地,一個不小心,冰人慕容郬笑出聲,心底暗讚:這丫頭,夠大膽。
宮晴憋住氣,別開臉,不好意思看王爺吃癟。
可蕭瑛哪裡是肯吃癟的人,他親切笑開,回了句,「不就是不讓看嘛,只好退而求其次,上姑娘這裡來逛逛。」
宮晴死咬住下唇,這時候大笑實在與氣氛不合,於是做足表面工夫,起身向蕭瑛和慕容郬拱手行禮,讓了位子給兩人坐下,接著她回頭,對蘋果輕搖了一下頭,阻止她繼續損人。
於是,法官就定位、陪審團就定位,東邊坐兩個、西邊坐兩個,蕭霽還是只能乖乖站在中間當犯人。
「這件事,讓我來解釋吧。」蕭瑛開口。
宮晴點點頭,蕭瑛開始細說當年。
當他知道小喜是蕭栤在自己身邊埋下的棋子之後,蕭瑛演了一齣戲。
他抱著小喜,告訴她,自己只想活下去,無負擔、自由自在地活著,那是母妃一心一意要他做的事情,然後喃喃地說著自己的計劃,還說這個計劃讓他痛不欲生,但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進行。
小喜知他心軟,那個晚上,親手把毒藥端到蕭霽面前,逼迫五歲稚齡的他,把整碗藥一滴不剩地吞下肚子。
沒多久,蕭霽口吐鮮血,驟然暴斃,蕭瑛良心不安,緊抱蕭霽不放,倏地,他發狂似的奔跑,不顧小喜叫喚、不理宮中侍衛阻撓,瘋狂地跑到宮外。
他倚在臨姜橋畔放聲大哭,哭得悲痛欲絕。
他告訴蕭霽,自己有多抱歉,說今生所愧歉的、來生定當還報,這件事不僅僅小喜親眼目睹,許多經過的百姓也看到、聽到,因此才會有後來「心無風骨、為保性命、狠戾弒弟」被傳得甚囂塵上的傳言。
他將蕭霽往橋下一拋,江水無情地將蕭霽小小的身子捲走,小喜無言,握住他的手,將他帶回皇宮,一轉身,她將整個暗殺過程回報給蕭栤,因此蕭瑛在那份屠戮名單中被刪除。
因為蕭栤雖然看不起貪生怕死的蕭瑛,卻也需要他來維護自己人愛兄弟的形象,當然也是因為賢妃臨死前對蕭栤的苦苦哀求。
他們不知道的是,當時蕭瑛在橋下安排了幾個黑衣人,趁著天色黑暗,張起魚網,將蕭霽救起。
待小喜回宮稟報此事時,蕭瑛已將吞下毒藥的蕭霽給救活,兩天後深夜,他將蕭霽送往宮家,親手交給宮展,以宮華的身份活了下來。
那時真正的宮華已經死去近月,宮家秘不發喪,左鄰右舍都以為孩子在病中,並無發現不對勁,等「宮華」身子漸漸康復,已是半年後的事,孩子一天一變,何況宮華本來就不常出門,因此也沒人發現情況有異。
那晚,慕容郬被派往宮中潛伏,竊換先皇遺詔,因此在蕭栤焚燒遺詔時,並不曉得遺詔已被動過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