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個人都落過水,丘靜書是在大學時代,當時救起她的人即是尹昊征。而馮深深則是發生在她十五歲的夏天,當年救馮深深的人是樊楚敬,她也是在那個時候愛上他。
「我知道自己在這方面比不上深深。」丘靜書有些負氣地噘嘴,承認自己確實輸馮深深一大段距離。
「那是因為你太好命,身邊永遠有我跟著。」單就對愛情的執著;是的,她確實輸給深深一大截。「但深深不同,為了爭取楚敬的認同,她可是咬牙拚命學游泳,才有今天的成績。」說來說去,都是他的錯,他不該太寵她,間接壓縮她進步的空間。
「好嘛,我去就是了。」別老是對她說教,煩死了。
丘靜書抱怨。
「那還不趕快去準備?」他永遠知道怎麼治她。
「要帶什麼?」她第一次賞鯨,哪知道該準備些什麼行頭。
「太陽眼鏡、長袖外套、防曬油、遮陽帽和平底鞋。」他說。「如果沒有遮陽帽,你就準備從白斬雞被太陽烤成烏骨雞,就是這麼簡單。」花蓮夏天的陽光可不是蓋的,出海賞鯨一次至少要花二到三個小時,一路曬下來,沒有脫層皮就算走運。
「我知道了。」她做了一個鬼臉,真的不是很想去,但又怕被指為膽小鬼,只好硬著頭皮拚了。
「還有,把這個吃了。」他在她回房間換衣服之前,丟了一顆白色藥丸給她。
「這是什麼?」她好奇地盯著手中的藥丸,懷疑地看著他。
「暈船藥,現在就吞。」
「哦!」她將藥丸丟進嘴裡,倒了一杯開水吞下。
竟然還得事先服藥,可見這次的行程有多不好玩。
然而,她錯了,賞鯨非常有趣。
當她看見黑灰色的海豚追著賞鯨船跑,或是躍出水面表演特技,也和所有遊客一樣,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學長,你看你看,這只海豚離我們好近!」她甚至興奮到拉著尹昊征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追逐海豚的蹤影,和她兩個小時前的表現截然不同。
「海沒那麼可怕吧?」倚在欄杆上,看著不斷在他旁邊躍起又落下的海豚群,尹昊征偏過頭問丘靜書。
「那是因為我們身上都穿著救生衣,而且還有這些可愛的海豚,不然我照樣會害怕。」她第一次承認自己是個膽小的人,過去她總是能拗就拗。
「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他裝出一個失望的表情,讓她一陣臉紅。
「少來,你明知道我最恨跟你在一起。」她口是心非,明明就希望能夠一直像這樣跟他在一起,凝望海天一色、輕鬆的聊天,卻老是喜歡說反話。
「是這個樣子嗎?」他笑笑。「是我表錯情了。」
尹昊征雙手撐住白色欄杆,昂首仰望天際,身上的藍色襯衫幾乎和景色相融合,黑色的短髮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看起來非常帥氣。
丘靜書幾乎看呆了,即使已經經過這麼多年,每次一看到他,心臟仍像當初第一次看見他時怦怦跳個不停,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距離我們這麼放鬆的時刻,好像是幾百年前。」從天際收回視線,尹昊征轉而看丘靜書。
「我們都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放鬆。」他有一大堆藝人要照顧,還得抽出時間創作歌曲。她則是忙著四處辦活動,連個覺都無法好好睡,哪來的時間從事這類休閒活動。
「是啊,我們都太忙了。」他同意道。「所以更該把腳步放慢,不要再那麼緊張。」
「你的步伐已經夠慢了,再慢下去,就要變成老頭子了。」她取笑他,笑他凡事三思而後行。
「是你自己的腳步太快。」老是沖個不停。「有衝勁固然是好,但是衝過頭,很容易因此而錯過身邊美好的事物。」並不划算。
「你所謂的『美好事物』是指?」她屏住呼吸,以為他終於要表白,捉了這麼多年的迷藏,也夠了。
「比如這片大海,還有這些活潑亂跳的海豚。它們一直在這裡等待造訪,我們卻一直沒有發覺。」
結果很令她失望,他居然是在指大自然。
瞬間丘靜書很想拿起手上的包包,從他的頭敲下去。但她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對的,她的生活步調確實太快了,快到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茫然,她幹嘛這麼拚命?
「你又在瞪我了?」即使隔著深咖啡色的墨鏡,他也能看穿鏡片底下的心思,讓她更加火大。
沒錯,她是在瞪他。
他明明就比她還忙,日子卻過得比她悠閒,態度比她還從容永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他見她一臉不甘心,打趣問道。
「在你面前,我哪敢打什麼主意?」只是想她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他,也不可能打成平手。
「你是諸葛孔明,未卜先知。」外加孫子兵法的專家,她根本被他吃死永遠都無法翻身。
「如果真的是那個樣子就好了,我就不必這麼辛苦了。」他其實並沒有她想像中這麼有把握,同樣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她看起來像是喜歡他,但也有可能只是習慣與他在一起,who Knows?
「什麼意思?」她最討厭他凡事不說明,老是跟她打啞謎。她或許夠聰明,但啞謎玩久了,也會有厭倦的時候,他到底知不知情?
「看,又有一大群海豚游過來了!」
很好,他顯然不打算跟她說明,還要繼續打啞謎,她就繼續陪他玩,直到她厭倦跑掉,到時他可別後悔。
「在哪裡?」反正現在暫時也別想太多,就像他說的,要及時行樂,不要錯過身邊美好的事物。
「在這裡!」他拉著她跑,高速行駛使得海水不停地飛濺在甲板上,濺得丘靜書唉唉叫,全身都被濺濕丁。
兩人有說有笑,充分享受度假生活,未曾察覺駕駛室有一雙陰沉的眼睛,一路緊盯他們。
「各位喜歡冒險的女性朋友請注意,想像『鐵達尼號』的女主角一樣,站在船頭乘風飛行的女生,請來上面報到。上面的視野很好,但是要有勇氣的女生才辦得到,無誠勿試,謝謝。」
船長幽默的廣播,在最接近外海的時候響起,已經有好幾個女生跑去報名。
船長所在的位置,是整艘賞鯨船的最高點,大約有兩層樓高。上面的視野一級棒,但對有懼高症的人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所以船長才不要人輕易嘗試。
「你要不要也去試試看,當個勇敢的女生?」尹昊征挑戰丘靜書的膽量,賭她不敢上去。
「試就試,誰怕誰?」她是怕水,並不怕高,他要是以為她不敢嘗試,可就大錯特錯。
結果——
「啊!學長,快來救我!」
實際證明她怕水也怕高,既沒有羅絲的勇氣,也沒有羅絲的浪漫,只會站在船頭不停地尖叫。
尹昊征拿起數位相機,把這一幕錄影存證,同時笑得很開心,不上去救她便罷,還教她揮手。
這是自他們大學畢業以來,兩人共度過最甜蜜的時光,手機的攝影功能也都一一為他們記錄下來。
「你好過分哦,都不救我……」
兩人拿著手機,開開心心地反覆播放尹昊征剛剛拍攝的影片,就看見影片中的丘靜書叫個不停,完全就是孬種的行為。
「哈哈哈……」丘靜書出糗的模樣,讓尹昊征很開心,看著手機的螢幕哈哈笑個不停。
「你好壞……」她拎起拳頭不停地捶打尹昊征的手臂,他只當是被蚊子咬,一點都不介意。
尹昊征開心大笑的俊臉著實迷人,丘靜書深深被迷住了,船上其它女生也開始竊竊私語,唯有駕駛室裡的那雙眼睛,始終射出憤憤不平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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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花再美,也有凋謝的時候;日子過得再愜意,終歸還是必須面對現實。
在花蓮逍遙了多日以後,他們分別打電話回公司,確認項衍的全省巡迴簽唱會不但平安落幕,並且辦得很成功後各自鬆了一口氣,在同一時間切斷通話。
「我們該回去了。」將手機放回西裝口袋,尹昊征對丘靜書說。「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
「我知道。」簽唱會以後緊接著是慶祝項衍出道八週年的大型演唱會,忙得很。
「不過我總覺得好可惜,好不容易才找到時間度假,這麼快又要回去了。」他們這幾天真正做到了放鬆心情,不談公事,只談往事,彷彿又回到大學時代那般愜意。
「還想再休息嗎?」尹昊征觀察丘靜書臉上的表情,上面寫滿了不捨。
「嗯。」難得她不再要倔強,勉強自己說要走,就順著她好了。
「那我們再多留一天。」他微笑同意道,很高興她開始學習對他坦白,這是好的開端。
「真的嗎?」聽見尹昊征這句話,她的臉都亮起來。「不過這附近知名的景點我們都去玩過了,若硬要算,大概只剩太魯閣還沒有去而已。」而她對那個地方不怎麼感興趣,風景雖漂亮,但已經去過好幾次,玩到不想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