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麼?」張為民嚇得毛骨悚然,不敢相信有人拿槍指著自己。
「這裡頭可以裝八發子彈,你說我對付你,需要幾發呢?」
「你……你別亂來!」
「只要我扣下扳機,砰一聲,你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葉維之森然低語,忽地輕聲笑了。「你說好不好用?我當初買這把槍時,可是花了不少錢呢!」
「你……別開槍!千萬別開,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的皮夾在口袋裡,你儘管拿去,還是你要我去提款……」
「我只要你離香草遠一點。」葉維之貼近張為民耳畔,很輕很輕地低語。「惹到我的女人,你的下場會是什麼,你自己應該明白。」
「是,是,我明白,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招惹杜……杜小姐,我知道錯了!」張為民口口聲聲地求饒。
葉維之冷冷一哂,放開他,而他也很識相地馬上拔腿就逃,連回頭看一眼也不敢。
香草跪在地上,呆呆地望著這一幕。
葉維之走過來,蹲下,見她臉色雪白,額頭破了道口,鼻頭掛著血絲,眉頭一擰。
「你沒事吧?」他輕輕撥開她劉海,察看額頭的傷口,不知道自己問話的嗓音聽起來好溫柔。
「我……沒事。」她依然怔望著他,表情傻傻的,像搞不清楚狀況的天真小女孩,楚楚可憐。
他心弦一扯。「還有力氣站起來嗎?」
「有啊,當然有。」她直覺回應,急急想站起來,雙腿卻一陣軟,身子搖晃。
他反應靈敏地迅速摟住她,跟著攔腰將她抱起。
「你做什麼?」突如其來的公主抱令她訝異地驚呼。
「我送你回家。」他凜聲回答,雖然還是平常那種面無表情的臉,但看在她眼裡,卻是超Man、超迷人——
到了電梯口,香草央求葉維之將自己放下來,她撐著牆努力站好,腿還是很軟,臉紅心跳,也不知是因為方纔的驚嚇未褪,還是為了他那個英雄式的公主抱。
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優上許多啊,簡直可口得教人想私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見到。
她撫著胸口,拚命想鎮定過分奔騰的心臟,但這顆心卻不肯賣她面子,愈跳愈起勁。
「你住幾樓?」電梯來了,他問她。
「十二樓。」她連嗓音也嬌弱,含羞帶怯。
他卻像沒聽出來,按下樓層鍵,瞥她一眼。「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是不是還頭暈?」
「沒有,沒事。」她急忙否認,撇過頭不敢看他。
回到家,她招呼他在客廳的雙人沙發坐下。「你想喝什麼?茶?還是汽水?」
「給我白開水就好。」
「白開水,好。」她匆匆倒一杯給他,遞給他時,因為手發顫,還不小心灑出一些。
「看你還嚇成這樣。」他誤解了她的激顫,押她坐下。「有沒有急救箱?我幫你上藥。」
「有,在浴室。」
他點頭,進浴室翻出急救箱,擰了一條毛巾替她拭淨額頭的傷口,拿雙氧水消毒,接著上藥。
「鼻血好像已經不流了。」他低頭檢視她的鼻子。
她呼吸一停,忽然擔心起自己鼻腔裡有鼻毛,連忙用手遮住。
「怎麼了?」他訝然看她激動的反應。
「沒事,我很好,你……別看。」
他蹙眉,顯然不懂她突來的少女嬌羞。
她自己也覺得怪,在男人面前,她一向落落大方,之前也都是她主動逗他居多,怎麼現在,坐在他身旁,她卻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為了命令自己分心,她連忙轉開話題。「你剛剛拿的那把槍,不是真的吧?」
「當然不是。」他淡淡牽唇。「那是模型。」
她揚眉。「你還隨身攜帶模型槍?」
「不行嗎?」他白她一眼,懷疑她話裡帶著嘲笑意味。
但她不是嘲笑,只是好玩。「你擺在自家欣賞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隨身帶出門?紅星手槍有那麼珍貴嗎?」
他別過眸,似乎有些窘。「這把其實是美國南北戰爭時代的左輪手槍,我找了好久,前幾天好不容易買到手,我想隨時把玩。」
呵,不愧是軍武狂。她輕聲笑。
他面色一凜。
不會是生氣了吧?
她善解人意地停住笑聲,嫣然揚唇。「謝謝你救了我,葉維之,如果不是你及時出現,真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你現在知道怕了吧!」葉維之轉回頭,不豫地盯著她。「不要以為你學過幾招三腳貓的防身術就能空手對付一個大男人,像這種時候,你應該馬上逃跑呼救才對。」
「我知道。」她苦笑。「可是他動作太快了,我有點措手不及,而且我也有對他噴防狼噴霧器,不算是完全沒招架之力啦。」
這辯解聽起來軟弱無力,他不屑地冷哼。
「才噴個噴霧器你就得意洋洋,以為自己真的能夠制伏歹徒了?那後來怎麼又會被他壓倒在地上?」
「那是因為他拿刀威脅我……」嗓音微弱地頓住,她小心翼翼地望他,眼看他臉色愈發難看。「你……別用這種表情看我,很可怕的。」軟聲求饒。
他狠狠瞪他。「你需要再教育。」
「啊?」她不解。
「我看你學的那些防身術一點用也沒有,下次你到我家來,我教你打沙包,練練拳頭。」
他要教她打沙包、練拳頭,而且還邀請她到他家?
香草愕然瞠眸,芳心緩緩飛揚。
這個冷酷的宅男居然願意讓她進到自己家裡,這是否表示,他對她有那麼一點點不同?
「你幹麼這樣看我?」換他覺得不自在了。
她眨眨眼,笑意在眼裡閃耀。「我還以為你不想跟我扯上任何關係。」
他一窒,頓時感到狼狽。「你說得對,我是不想跟你扯上關係。」
「啊?」她眼神一黯,才剛飛起的芳心又沉落。
「我本來想還你壽司的。」他解釋,語氣藏不住懊惱。「不過剛剛為了救你,不知道丟哪裡去了。」
她才不管壽司哪裡去了,她一點也不在乎,只是焦急地追問:「為什麼你要還我?不好吃嗎?」
「我沒吃。」他淡淡一句。
她懂了,他是不想欠她人情,所以堅決不吃她送的東西。
香草悄悄歎息。這個男人幹麼像個軍人一樣冷硬啊?他就不能柔軟一點、和善一點、讓人好親近一點?
她無奈地凝視他,水眸氤氳,帶著某種哀愁的、嗔惱的、有幾分撒嬌味道的神氣,像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咪,怨歎著它的主人,想他多疼自己一些些。
她這種眼神,令他不由自主地氣血沖腦,全身溫度飆高。
「我走了!」他驀地起身,驚恐得想閃人。
「喂!」她喊住他。「你這樣就要走了嗎?」
「不然呢?」他強迫自己裝一張酷臉。
「你就不能多陪我一會稱嗎?我……我……」她捨不得他離開,還想多看看他,多跟他說說話,如果可能,她希望能賴在他懷裡,就像他方才保護她時那樣。「我很怕,你留下來陪我好嗎?」
她無辜地眨眼,無辜地求他。
葉維之倒抽口氣。「你要我留下來?」
「嗯。」她斂眸,點頭。若是裝膽小扮嬌弱能留下他,那她不介意用點小小的心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冷聲斥她。「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把我留在你家裡,不怕我變身為大惡狼嗎?」
什麼?她噗哧一笑。「你才不會。」
「你又知道了?」
「我相信你不會。」她揚起臉,綻開一朵超甜美的笑。
他心跳乍停。
又來了,她又以她變化萬千的笑容迷惑他了,不管他如何著惱,她總是能那麼賴皮地對他笑。
哼,以為她這樣一笑他就會讓步嗎?
「我不可能留下來!」
第5章(1)
OK,他是留下來了。
那又怎樣?
只不過是因為他縱然冷漠無情,但畢竟還是個人,勉強有那麼一咪咪人性,面對一個剛剛受到暴徒嚴重驚嚇的弱女子百般懇求,說什麼也不好丟下她直接走人,所以才勉為其難留下來陪她。
就這樣而已。
不代表他從此以後就成了她口中那個濫「好人」,不代表她燦爛無比的笑容就可以吃定他,不代表他把她當鄰居,當朋友,當成一個他需要照顧的女人。
不代表他必須關心她,給她好臉色看……
那他現在是幹麼?
葉維之懊惱地瞪著自己的左手,黝黑厚實的手掌,教一隻白皙柔軟的小手握著,那小手好似握到了救命稻草,緊緊不放。
他的手什麼時候成了女人夢中的救生圈了?
葉維之歎氣,坐在床沿,望著香草酣甜的睡顏,不禁漫然回想這奇怪的狀態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首先,他是坐在客廳陪她聊天。
她的問題可多了,從天南問到地北,對他所有的一切都感興趣,就連他家收藏了哪些模型,都要問個仔細。
她問別的,他都可以裝酷,理也不理,偏偏她問到他的最愛,讓他不知不覺也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然後,她又技巧地將話題帶到帆帆身上,拚命在他面前誇獎帆帆是一個多貼心多乖巧又多懂事的小孩,只要是有點熱血的大人都會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