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翔天微微顫抖著雙唇,直到身旁的葉翔舞推了他一把,半晌後才開口。
「聽見了。」好狠心的女子,好狠心!
俞詠妍滿意地點點頭,瞅見一旁葉翔舞欲言又止,便問道:「你有何異議?」
葉翔舞本欲說些什麼,想想還是沒有說出來,她雖氣惱,也是敢怒不敢言。
「本宮和二皇子此次出宮多虧葉家照應,回宮後必當重重有賞。待葉家喜事完畢即刻回宮,你們都下去吧。」
她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待到只剩她和晉千歲兩人時,他有趣地細細打量她。「這樣做,可是會犯眾怒的。」
「又何妨?癡男怨女如此匹配,本宮豈能不幫?」她無所謂地半閉上眼休憩。
「好狠。」晉千歲笑看著她,調笑著下了評語。
她緩緩一笑,未見幾許真切誠意,便不再睬他。「我本來就不是善良的人。」
第九章
王朝首富葉公子的婚事,不但不見絲毫喜慶,整個府上反而透著一股壓抑沉悶之氣,這是一門皇權宮威下被迫舉行的婚事。
葉翔天無計可施,只得拜託葉翔舞去求情,希望俞詠妍能看在葉翔舞的面子上放過他。
葉翔舞其實不願為了這件事去找俞詠妍的,驚瀾公主的脾氣向來變幻莫測,饒是她與她相交多年,算得上是極密切的心腹知己,也不敢妄加揣測公主的心思。
平日雖看她牙尖嘴利,彷彿一點也不怕驚瀾,其實是自己一直把握住底線,才敢這樣放肆。可是葉翔天說什麼都是她哥哥,能見死不救嗎?她是很想不管他死活。但她更清楚驚瀾的話絕無戲言,決定的事,想要變更太難了。
葉翔舞在她房門外徘徊良久,苦思良策。
突然房門從內被打開,她猛一抬頭看見正主兒立於眼前,不由得尷尬地笑笑。
「還沒有歇息呀?」
俞詠妍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走出屋子。
「屋外有隻老鼠不安分地跳來竄去,本宮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俞詠妍逕自走到屋外花園的涼亭裡,挑了一處坐下,四處極為靜謐,不知為何,總覺有些動盪不安的空氣在浮動。
葉翔舞彷彿也感覺到今夜的不同,走到她身邊思索著怎麼開口。
「在本宮面前又何必偽善?你知本宮,本宮也知你,想為葉翔天求情?」
她冷冷地看了葉翔舞一眼,這一眼讓她打從心底感到涼意,突然明白,求情怕是不可能了。
「你明知本宮一向不講情面,做事任意妄為,就算天下皆知沒有情理,本宮想要去做,誰也攔不了,你又何必來自討沒趣?」
葉翔舞臉上失去原本輕鬆愜意的表情,面色沉重地坐在她對面。
「我以為我求情多少會有用,能讓你發發善心,放過葉翔天。」
俞詠妍的面容在夜色氤氳下,看上去如秋月般溫潤,竟有幾分恬淡,頰邊緩緩浮現一絲笑容。「你該知道,本宮可不是多麼善良的人,鐵石心腸,沒那樣慈悲為懷,想的做的不過全是自家利益,又怎麼會顧忌別人的死活。」
葉翔舞聽出她語氣中有緩和的意味,但再也沒有貿然開口求情。
「水沐鈴本就是葉翔天帶回來的人,本宮就算是錯點鴛鴦,錯到底便是對。水沐鈴還不算是本宮的人,她的忠誠度本宮也相當懷疑,葉翔天就當替本宮分憂,接收了吧。」
聞言,葉翔舞不由得抬高眉眼。「說得好廉價。」
「本是風塵女子,本性好也就罷,偏偏不安守本分,本宮賜婚也是為她好。」這幾句話說來,一反往常冷漠的語氣,隱隱竟聽出些怨氣。
葉翔舞眼珠一轉,似乎看穿了什麼,唇角浮現招牌式的笑容。
「其實你是存心在罰她故意接近二皇子吧!」
「葉翔天想反抗,可惜他沒有權,就只得認命。」俞詠妍瞬間又恢復淡然。
好狂妄的口氣,由她口中說出來,又那樣地合情合理。葉翔舞苦著一張俏臉趴在石桌上。「怎麼辦?葉翔天好歹是我大哥,水沐鈴也絕不能進葉家的門。」她的喃喃自語引來俞詠妍的側目。
「說本宮仗勢欺人,你不也瞧不起人嗎?」
葉翔舞突然坐直上身,水靈靈的眸眼顧盼生輝,巧笑倩兮。
「首先,小女子可沒說過任何一句公主您仗勢欺人的話,再者,我可不是瞧不起人,風塵女子若潔身自好,品行端莊,葉家自當不會嫌棄,不過,水沐鈴的心機城府和她嬌弱的外表,可真讓人不敢恭維。」
俞詠妍看著她毫不造作的表情,說得又坦誠肆意,不由真真露出幾分淺笑。
「本宮雖下了命令,讓兩人擇日完婚,不得有誤、不得違抗,不過依你的聰明才智,想要阻止這場婚事並不是難事,就看借口夠不夠好,妙得讓本宮找不到理由反駁,好得讓葉翔天重獲自由,你自己看著辦吧。」
葉翔舞眼中迅速閃過一道璀璨的光,又瞬間平息。
「這不是耍我嗎?明日便要成婚,縱有妙計也沒有時間了。」
俞詠妍原本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淒冷的氣味,天生的敏銳讓她頓時察覺到危險迫近,她拉著似乎也有同樣感覺的葉翔舞,低聲道:「走。」
還沒走出半步,夜色裡頓時幻化出似真似假的人影,動如閃電、影如鬼魅,一共四人,將她和葉翔舞包圍住。
好大的膽子!竟敢就這樣現身在她面前,看來,來者是打定主意要取她性命,要她永無再見天日的機會。
四人皆是黑衣蒙面,以他們的身形看來,不像是晉王朝的人,手法招式卻像中原武功,她雖不懂武,但有慎兒這樣的高手時時在側,多少瞭解一些。
她看了葉翔舞一眼,後者非但不見害怕,還很感興趣地去打量那四人,彷彿想研究些什麼。
「忍者?」俞詠妍輕喃了一句。
只聽某個黑衣人用一種怪異的腔調開口。「公主,我等四人身負使命,各為其主身不由己,今日任務,成王敗寇,得罪之處,公主請勿見怪。」
她偏頭問葉翔舞。「你怕不怕?」
後者看了看週身四個奪命使者,似乎在劫難逃,這四人看起來頗為厲害,取人性命彷彿只在一瞬之間,她不知道俞詠妍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此等生死攸關的時刻還來關心她怕不怕,驚瀾公主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周圍這四人似乎更不得了,很難有人見到驚瀾公主而面不改色,這四人卻像生死判官一樣,彷彿等著交代完後事再行動手,真是很……大度。
葉翔舞嚥下一口口水。「給你陪葬,不甘願也算值得,希望能沾到公主的光,死後給我封官、賞金萬兩、修皇陵墓、保葉家……」
「死不了的。」俞詠妍打斷她的話,輕吐了一口氣。
瞬間,四人中為首的黑衣人彷彿也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由皺緊了眉,再次發出暗啞之聲。「不可能!兩大貼身侍衛都被困在宮裡……」
話音未落,便見身如光、形如影,人神歸一、劍靈合壁,半空旋身而下,定睛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慎兒是學武奇才,不然怎能成為她僅有的近身侍衛之一,不然依她的個性,若不是相信慎兒,又怎會放任將性命打小就交在她手上,而沒有親自習武。
「公主受驚,慎兒該死!」
該怎麼說才好,慎兒對她的死忠也不知為何如此堅定強烈。俞詠妍淺笑,扶起她。「不遲,本宮覺得剛剛好,你來得正是時候。」
蒙面人驚呼。「你怎會脫身?你和尉遲不是都被困在宮裡嗎?太……」驚覺自己說漏嘴,黑衣首領趕緊閉了口。
「若是被你們小小的伎倆困住,又怎麼能成為兩宮的近身侍衛。」
耳邊傳來清朗溫煦如醇酒的聲音,隨即映入眼簾的是謙和溫雅的二皇子,只不過他不能靠近她,因蒙面的黑衣人仍包圍著她。
尉遲跟在晉千歲的身後,眼神卻緊盯著俞詠妍身邊的慎兒,這次兩人在宮中,怕是發生過什麼事吧。
這時慎兒身形極快地旋身,五指翻轉,「鳳鳴」劍應聲出鞘,掌心一握,自上而下一招「劈天蓋地」,橫掃千軍,氣勢磅礡,逼得四個黑衣人不得不後退。
「龍吟鳳鳴」乃兩鬼斧神工的神兵利器,「鳳鳴」在慎兒手,「龍吟」則在尉遲手中。
「公主,請先避一避。」
俞詠妍十分聽話地拉著葉翔舞退後,並淡淡地向慎兒囑咐。「多加小心。」
慎兒眼裡晃過一抹驚訝,立刻點點頭,專心應戰。
「慕笑塵在哪?」葉翔舞揚聲便問不遠處的晉千歲。
晉千歲想靠近她們卻做不到,慎兒雖減緩黑衣人的逼近,但並沒有完全突圍。
「為何不去幫忙?」他回頭看了尉遲一眼。
「卑職還想再等等。」尉遲遲疑了一下才答道。
再等等?晉千歲饒富興味地笑開,他是想看南嶺宮慎兒的實力麼?還是在評估什麼?這個尉遲,看來也不全是塊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