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爺。」斷翔黑心平氣和的聲音終於讓夜絮春鬆了口氣,看著自己手上始終不敢鬆手的餐盤,她鼓起勇氣說:「那……您的晚餐我要怎麼送給您呢?」
「你放在外面,我自己會拿。」
「好,那我就放外面。」夜絮春把餐盤擺在門前。
心跳速度還沒恢復正常,現在的她只想先遠離這片濃密的烏雲,其餘的以後再仔細從長計議。
「喂!」在夜絮春的腳步聲離去之前,斷翔黑髮出了這麼一聲喊住她,說道:「你喜歡水仙花嗎?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叫管叔給你換上別的。」
「咦?」原來那束花是他送的呀!「我很喜歡,謝謝少爺的好意。」
「沒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短短的一瞬間,夜絮春的心跳已恢復平穩,聽見斷翔黑的聲音,她總覺得自己可以感覺到斷翔黑現在的表情是木訥害羞的。
這樣的直覺讓她暗自在心中對他有了另一種正面的看法。
「那我走了羅!」即使明知斷翔黑看不到,夜絮春還是對著門淺淺一笑,在回廚房之前敞開心胸對他說:「對了,少爺,我不叫作『喂』,我的名字是夜絮春,夜晚的夜、柳絮的絮、春風的春。」
自動報上了名字,等了幾秒鐘,見斷翔黑沒有回應,她才識相的走開,好讓他心無罣礙的吃頓晚餐。
對夜絮春而言,斷翔黑今晚這種沒有強硬拒絕她的表現,已經算是兩人關係間一個可喜可賀的大進步。
斷翔黑將耳朵貼在門旁聽著門外夜絮春的動靜,直到確定她的腳步聲已完全消失,他整個人便放鬆的倚在門邊,抬起頭看著黑色的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他多年來僵硬的唇角竟然微微勾動起來,喃喃自語的說著:「春……真是個溫暖的名字……」
台灣
寧靜的早晨,一陣電話聲響起,正在練習中國氣功的夜玄只好立即中斷運氣,動作敏捷地接起電話。
「四季,夜玄。」他簡單的說。
「喂,夜先生,我是尹艷,您應該記得吧?」電話那頭傳來正統的中國國語,聲音聽來相當年輕。
「哦,上海尹先生的千金,我記得。」夜玄找了個位子坐下,皺了一下眉頭。
他知道尹先生是這次任務的委託人之一,不過……委託人的女兒在這時候打電話來找他做什麼呢?
「我父親和他那些好友已經決定把這次委託的過問權交給我,所以我打電話來關心一下。」不知是否是因為住在繁榮上海的關係,話筒裡不時有熱鬧的音樂和人們的交談聲傳來,因此尹艷的說話口氣也變得尖銳。
「哦?」夜玄挑挑眉,問道:「那麼……請問尹小姐想知道些什麼呢?」
「我想知道我們要的東西什麼時候會到手?只要東西到手,我會親自到台灣登門拜訪。」
「這次任務並不簡單,可能需要多點時間來完成,不過一旦任務即將完成時,我一定會通知你。」
「聽說……這次任務是由您的大千金出馬,是唄?」尹艷問話的語調像是非常看不起人一般,簡直是把夜玄當成下人了。她不給夜玄回答的時間,又接續挑釁的問:「這次任務對像那麼有錢,您女兒應該不會動了真情而毀了這次任務吧?」
不論是這樣的囂張氣焰或是尹艷對於夜絮春明顯的不信任態度,都令夜玄深感不悅,然而這種刁鑽的客戶對經驗老到的夜玄來說倒也不是第一次遇見。
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這點你放心,我夜玄調教出來的兒女個個都是無情且專業的奪取高手,當然他們也絕對不會感情用事。」
「呵呵……那最好。」尹艷做作的掩嘴輕笑,壓根兒不覺得自己失禮,繼續邊笑邊說:「我當然希望這次咱們的合作會很完美,不過……您老可別忘了這次委託金額不算少,任務失敗的話可是視同違約的喔!到時……」
「我知道,依照我們主雇雙方訂定的契約,一旦違約,我方的賠償金額將是此番委託金額總數的一半。」夜玄受不了尹艷年紀輕輕的就如此目中無人,直接打斷她的話,企圖封住那喋喋不休的吵鬧嘴巴。
「嗯……」話被打斷的尹艷似乎不太高興,思考良久卻無話可說,只好咽嚥口水潤潤嗓,開口道:「好吧,那我就在上海等您的好消息羅!」
「沒問題。」夜玄點頭,在他掛上聽筒之前電話已傳出斷訊聲。
跟春截然不同,這個尹艷可真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孩呀!
第7章
矛盾
封印慾望的桎梏在暗夜裡被解開,
於是,
複雜的情感澎湃,
悸動的心在晝夜交替處徘徊——
啊!是該坦然走向黎明追尋真愛,
還是該繼續沉睡,拒絕擁有未來?
星期六,下午三點半。
中午夜絮春和管叔一起用餐時,管叔向她交代了一番,說是要和一些二十幾年前認識的老朋友聚聚,他大概度假個幾天才會回來。
管叔還特意強調,在他不在黑暗城的這段時間,所有的家事以及斷翔黑的古怪性格都得請夜絮春多多包涵、照顧,夜絮春當然是欣然答應了。
「這裡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呢!」反正一個人閒來無事,賢慧的夜絮春索性左手提著水桶、右手拿起拖把,從大廳開始著手清理。
說真的,她來這裡也好幾天了,這間城堡還是有很多地方是她沒去過的。
這麼大的地方居然一點人氣都沒有,即使是白天也還是死氣沉沉的,眼看少了一個至少可以陪她說話的管叔,為了不讓自己太寂寞,她開始唱起輕鬆的歌曲。
時間在工作中一分一秒流逝,忙碌之中夜絮春拿起手絹擦擦額頭沁出的汗水,抬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她好奇的把清掃工具放在一旁,順著走廊直走到盡頭,看到右邊有一道鐵鑄成的大門,只需要按一下門旁的開關,鐵門就會自動打開。
而就在門一開的瞬間,夜絮春的眼睛立刻為之一亮,驚呼道:「哇,看來我是誤打誤撞找到一個好地方了!」
成群的烏鴉還是如昔地圍繞在城外粗聲嘎叫,如果只有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裡,今晚肯定無法成眠。
但是夜絮春對於這種氣氛並不畏懼,今天活動的精神與興致一來,她便整天馬不停蹄的工作,忙得都暈頭轉向了,哪還有多餘的時間去害怕?
做完了零零碎碎的家事,接著又伺候斷翔黑吃晚膳,印象中她才剛喘了幾口氣,沒想到馬上又有事要做了。
「啊,管叔真是辛苦呀!」夜絮春手裡捧著一疊衣物走著,將心比心的感歎起管叔平時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根據管叔交給她屬於斷翔黑日常作息的時間表,現在這個時刻正是斷翔黑預備盥洗的時間,她必須將曬乾的乾淨衣物整理好交給斷翔黑,順便交換他要換洗的髒衣物出來。
斷翔黑就連衣物也是清一色的黑色,這點夜絮春今天才知道。
「少爺,我給您送乾淨的衣服來了。」她站在門前溫柔叫喚。
奇怪,她現在才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斷翔黑整日幾乎足不出房,他到底都是去哪裡盥洗的?難不成……他的房間本身就是一間高級總統套房,所有的設備一應俱全?這未免也太奢華了吧!
「外面的燈全關了嗎?」斷翔黑最關心的就是這點,對於門外叫喚的人是夜絮春他倒不訝異。
管叔的行蹤都必須先行向他報備,當然這次的休假也是他同意的。
「關了。」夜絮春看看四周,肯定的回答。
他明明有戴面具,為何還是怕別人看到呢?夜絮春對於斷翔黑的神經質感到納悶,在觀看四周時突然察覺到原來他的房間位置也有經過特殊安排。
在這裡,連比一根頭髮細的月光都透不進來。
就在她納悶之際,斷翔黑藉著無燈光之便,打開門把髒衣物丟出來,然後飛快地從夜絮春手中接過衣物,搶先在她回過神之前又關上門。
「謝謝,你可以走了。」
「啊?」夜絮春被他快速又準確的動作給震懾住,一時間會意不過來。
他的眼睛……好像不分白晝黑夜都看得見東西。
「我說你可以走了。」斷翔黑慢慢地重述一遍,彷彿能解讀她此刻的心思,接著說:「你根本毋需訝異,在黑暗裡我的視力的確比一般人好,不過那也僅止於看得清楚人、事、物的輪廓罷了。」
「我沒有訝異……」
被猜中想法的夜絮春嚇了一跳,心虛的彎下腰摸黑尋找他丟出來的換洗衣物,起身打算聽從他的命令離去,只不過就在腳步一邁開時,羞赧的她又忍不住回頭問道:「少爺……您……為什麼那麼怕被別人看到呢?」
「沒什麼,下人不應該這麼多嘴。」斷翔黑擺起主子的姿態直接駁回了她的疑問,語氣凝重。
夜絮春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於是沒有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