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如夢初醒般轉過頭,「真的嗎?」
美琪搖了搖手中的袋子,「我就在你旁邊吃完兩個麵包,你說我在這裡多久?」
「我剛沒看到你啦。」
「我知道。」她理解的點點頭,「你眼中只有雷謙。」
她知道雷謙會發光,不過像童恩茱這種人她倒是第一次見到——她眼中的光芒永遠聚集得很徹底。
體育館一樓的球隊練球的固定地,二樓則不限制,常有女同學三五成群坐在二樓的位置,看著樓下帥哥運動,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聊天。
她自己對這個地方一向沒興趣,要不是因為志豪後來加入籃球隊,她根本不想來,一大群人搶一個球?太不文明了,每次看幾個大男生擠成一堆,她就很想一人分一顆,人人有球,世界和平。
志豪說她不懂籃球有趣,她也不以為意,因為她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多人搶一的運動。
才來幾次,她就注意到恩茱——跟別人不一樣,她總是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她也從不對球場尖叫,也沒聽她喊過「×××加油」、「×××好球」,但表情卻是夢幻已極。
後來從志豪口中知道,她是隊長雷謙的女朋友,兩個星期後,志豪又跟她更正,不是女朋友,是一起長大的玩伴。
「這真是我看過最上道的青梅竹馬。」
志豪說他高中時的隊長也有一個青梅竹馬,多話又吵雜,一個人可抵十隻火雞,每次來去隊上一隊風,停留的時間永遠嘰咕個沒完,連球隊跟哪家運動廠商買新球衣都有意見,就好像自己是球隊經理一樣。
而雷謙這個一起長大的玩伴,永遠只會在二樓看他練球,有事找他也會在門口等,絕對不會貿然闖入球場——球隊上的人對她這種尊重球場的表現都很滿意,用男生的說法,童恩茱是個上道的正妹,因些雖然不熟,但評價還是頗高。
至於她跟恩茱的「家屬情緣」,當然是她主動。
美琪剛開始覺得她有點冷漠,久了後就發現她不是冷漠,她只是沒辦法一心二用,尤其是在觀賞雷謙的時候,雙眼燦燦,專注得好像考古教授終於挖出千年遺物那樣。
來往久了,能聊的話題越來越多,有次兩人在學生餐廳吃飯,美琪終於不小心問出內心疑惑很久的問題,才問完就後悔了。
怎麼可以問這種問題呢,這麼可以打聽別人的隱私……正想道歉,沒想到恩茱「嗯」的一聲,「對啊。」
美琪一呆——太直接了,太直接了,太直接了。
最可怕的是恩茱的表情純良得像是在回答今天是什麼天氣一樣自然。
「不過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補上這句後,恩朱繼續埋頭吃飯,美琪則呆了好幾秒,才繼續動筷子。
那次以後,她再也不會覺得童恩茱這個從高深莫測,還會反告知志豪,雷謙這個青梅竹馬其實很率真。
因為喜歡,能聊的事情就越來越多,有時就算沒事可說,兩人一起看練球也不錯,不需要特別想話題,安安靜靜的也不會覺得尷尬——就像現在一樣。
她秀完兩個麵包袋,恩茱點點頭,兩人不約而同又將眼光轉回球場。
美琪敏感,不多時已經發現有人在她們身邊晃來晃去。
回頭看,是個穿著藍色大衣的男生,看起來有點緊張有點靦腆,猛然發現有人在看他,男生被嚇了一跳。
「呃……我……我……」
美琪繼續瞪他。
男生一下跑到恩茱身側,「同、同學。」
「嗯?」
「好、好久不見。」
恩茱終於轉過頭,看了那個好久不見一眼,怎麼樣也想不起來何時何地見過,微一考慮,決定直接問:「你是誰?」
男生明顯被打擊了,「之前你在圖書館要跟我買剩下的影印卡。」
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那是多久以前了啊?
「後來你還跟我說,如果手上的指定參考書看完能不能先別還,你一直借不到這本書。」
她想起來了,應該是上個星期的事情。
男生露出接近喜極而泣的表情,「我叫張士堯。」
「你書看完了嗎?」
「呃……沒有。」
恩茱心想,那叫我幹麼?
大概是看出來她的疑惑,張士堯連忙又說:「我只是想問你下個月第二個週二有沒有空?我想請你吃飯。」
「我那天跟人家約了。」
「跟……跟你們繫上的成裕天嗎?」
成裕天?
恩茱搖搖頭,「你想太多了。」
為什麼認為她跟成裕天有地下情的人這麼多?有人看過連手都沒牽過的情侶嗎?她跟成裕天借影印卡還得將扣掉的金額還給他,就連感冒時他帶口罩給她的原因都是怕被傳染,他們哪裡看起來像一對了?
張士堯離開後,美琪忍不住笑,「好奇怪的人,幹麼不講日期,下個星期第二個週二?誰知道哪一天啊。」
「那天是情人節。」
要不是前幾天打電話訂餐廳,她可能也不會注意這件事情。
寒假又是情人節,她花了不少時間才訂到位子,為了避免雷謙那個粗線條忘記,她還特別在他手機裡的記事本設定事件通知,二月十三日時系統會自動提醒他。
美琪睜大眼睛,「原來是情人節啊……」
恩茱臉上漾出一抹笑容,「嗯。」
「笑成這樣,是不是跟雷謙有約啊?」
恩茱抿嘴一笑——雖然名義上是過生日,但她媽媽剛好就把她生在二月十四,所以她可以每年每年都理所應當的跟他約情人節,再光明正大不過。
媽媽,謝謝你把我生在情人節∼∼
第3章
星期四,是雷謙與恩茱唯一一天一起去學校的日子。
因為不同系,課表出入頗大,只有這一天都是九點就有課,恩茱七點四十拿鑰匙開門叫他起床,然後出門,一起騎摩托車去學校——更正確的說法是,雷謙騎摩托車載她去學校,他會看著她進入文學館之後,再前往自己的系所上課,雖然有點多此一舉,不過他們都習慣了。
就在停車棚到文學館的路上,他總習慣性的會和她提起一些事情:球隊的練習,報告的進度,或者炫耀一下昨天又有幾封愛慕者的伊媚兒飄入信箱,而今天的重點在於他那正在台中念大學的寶貝妹妹,雷雨萱。
「女生真的很奇怪,她前陣子跟我說戀愛了,我問她對像怎麼樣,你記不記得她回我什麼?」
恩茱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她說你八卦,不尊重她。」
那是上星期的事情。
雷謙跟她說的時候,她還笑了很久——他超級討厭人家用八卦這類的詞彙來形容他,而很顯然的,身為親妹妹的雷雨萱完全知道這點,所以簡單兩個字就讓他閉嘴不再提,光想像他吃鱉的表情就夠有趣了。
「對,因為她說我不尊重她,所以我就沒再問了,昨天她又打電話給我說,她覺得我真的很冷漠,對妹妹的初戀這樣不聞不問。」俊朗的臉上滿是莫可奈何的表情,「這年頭當哥哥真的很困難,好像怎樣都不對。」
妹妹跟他鬧彆扭,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恩茱早睡了,MSN上一字排開都是同學或者社團成員,可是這種事情不能跟班上的麻吉說,更不能跟球隊的人說——因為晚上十一點碎碎念著妹妹感情事件,感覺很戀妹,如果他真的戀妹也就算了,但他不是,他只是單純的莫名其妙,為什麼問也不對,不問也不對,他完全不懂女生在想什麼。
憋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等到兩人並行走路,終於一吐悶氣,恩茱幾乎也是他的手足,在她面前永遠毋須掩飾,所有有損籃球隊Man哥形象的事情,面對她時,就很能自然的說出口。
「最簡單的理由就是,她上星期打給你時,還處於曖昧最美,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確定,不好意思跟你說,昨天呢,可能有點不愉快,所以想找人說說心事。」
她好喜歡這種時候——兩人漫步在校園,說著他不願意對別人說的話,這代表她與眾不同。
他想了想,「這樣講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啦。」恩茱對他一笑,「我是仙女。」
仙女,不是因為未卜先知,而是兩人並行的時候,她總感覺在雲端,感覺飄飄然,如果能牽著手,那就更好了……
雖然此刻感覺浪漫,但她很確定,這是她單方面的感覺,因為證據就是,雷謙接下來的話是,「喔,那請問仙女,期末考就快到了,本人這學期能不能歐趴?」
「絕對沒問題。」
「二月的校際籃球比較,能不能打贏另外三支參賽隊伍?」
「當然沒問題。」
「畢業後能不能找到好工作?」
「還是沒問題。」
男人哈哈大笑,「你是九官鳥嗎,講來講去都是一樣的句子。」
奇怪,明明是很無聊的事情,但恩茱說起來就是有種會讓他笑的喜感——球隊經理和麗老說恩茱看起來很冷漠,她哪裡冷漠了,明明就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