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敏銳地看她一眼,「你要去哪兒?」
「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連艾許伯恩也不知道的地方。我會找到工作的,我會好起來的。」
「你不需要躲躲藏藏,」他說,「 不管你有多努力要掩蓋,你總會惹人注目。即使努力一百年,你也改變不了相貌和氣質。另外,你不該過這樣的日子。」
「我別無選擇。」
他鄭重地執起她的手,「不,你有其他選擇。走出心防真的那麼難嗎?」
塔西婭搖搖頭,頭髮順著她搖動的動作形成淺淺的波浪,「那樣很不安全。」
「如果我幫助你呢?」 他慢慢地翻轉她的手,大拇指摩挲著她的掌心。
想要相信他的理念壓倒了一切,塔西婭這才發現自己的意志是這麼地脆弱。只不過是月下的幾個吻,她就想把自身的安危、生命交給這個她幾乎一無所知的男人。「你想要什麼樣的報酬?」 她不確定地問。
「用你的直覺想想吧,」 他再度靠近吻上她,他吻得如此深入,塔西婭毫無招架之力。她無力地回應他,分開雙唇。她以前從未如此耽迷於肉慾,兩具身軀以品嚐、親吻和移動的方式對話。感覺如此真實、溫柔、野蠻又紮實,愉悅地令她顫抖。他結束吻,氣息紊亂地呼在她的臉上,「該死,」他低聲,「有你在的時候,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
她盲目地搜尋著他的唇,以輕吻誘惑他。她以舌尖輕描著他的下唇,直到他按奈不住,呻吟著滿足她,徹底、充滿佔有慾地覆蓋她的嘴。直到他感覺自己快要爆炸時,才停住。他意識到今晚該叫停了,「回去,」他濃重地說,推開她,「現在就回去,趁我還有控制力的時候。」
她把脫落的襯衣拉回肩,迷濛地看著她。她無言地走開,身形漸漸消失在花園深處。盧克強迫自己看著地面,一直等到她的腳步消失。
他想把剛才的事理出個頭緒來,如果以前是他的感覺出了錯,那麼現在情況是完全相反。那是他逃避了太久的一種情感,來的那麼多那麼快,還帶來隱隱的通。他咧嘴笑了,「歡迎回來,」他對自己說。他別無選擇,只有好好把握當機,並堅守到底。
週六晚上很快到了,哈柯特夫人精心佈置的一切終於派上了大用場。以金色和白色為主調的舞廳裡擺滿了鮮花,牆上鑲嵌的大面積鏡子在視覺上擴散了鮮花的數量,感覺一片花海。樂隊和 塔西婭先前聽過的所有樂隊一樣出色,正在演奏華爾茲。她和 愛瑪偷偷從廳邊的落地窗裡溜進了舞會。人們都在跳舞、盡興、微笑、仰慕彼此,這的確是場十分成功的舞會。
「太棒了,」 愛瑪對眼前的一切肅然起敬。
塔西婭同意地點頭,看著舞池裡奢侈的裙浪。她仔細地研究著,英國的流行服飾和聖彼得堡截然不同,或許是她太久沒有注意潮流的變化了吧。
領口是方型剪裁,低度令人臉紅。領邊綴著透明的薄紗或網紗達到半遮半掩的效果。裙子緊緊地貼著大腿。女人竟然可以穿這麼緊窄的衣服跳舞?大腿都沒有活動的餘地了。
塔西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刻板的黑色絲絨,扣子保守地系到脖子上方。裙子下面穿的是厚厚的內衣和低跟鞋,弄的腳踝疼痛不已。她羞愧地感覺到自己衣著的老土,並嫉妒舞池裡的女士們。她曾經有過比這裡任何一件都要漂亮的袍子。。。用粉色緞帶點綴的白色綢緞裙。頭髮上別著鑽石鑲綴的別針,紅寶石項鏈,珍珠腰鏈。如果她穿成那樣, 斯柯赫斯特爵爺看到後會有什麼反應?她設想著他藍色的雙眸愛慕地瀏覽過她的全身——
「停止!」 她喃喃地說,制止自己的幻想,「智慧比寶石更珍貴。」 當這樣做是徒勞時,她拚命回憶起一些名言警句來打斷先前的思緒,「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本分。容貌是表象,美麗是虛榮——」
「布琳斯小姐?」愛瑪打斷她,不可思議地說,「您幹嗎自言自語?」
塔西婭啞然一笑,「我在回憶重要的事。過來,你的扣子掉了。繫好。」 她伸手把愛瑪的扣子繫好。
「我看上去怎麼樣?」
「完美極了。」 塔西婭退後一步,讚賞地微笑。她和另一個女僕人花了整一小時來打點愛瑪的頭髮。 愛瑪穿的是一條青綠色的裙子,長及腳踝,裙上點綴著白色蕾絲,腰間繫著深綠色絲帶。 園丁在花園裡仔細巡視後採摘了幾朵最鮮艷的玫瑰,有著粉色的花心和醉人的芬芳。南格斯太太幫愛瑪別了一朵在肩上,一朵在頭髮上,還有一朵在腰上。一切完工後,愛瑪高興極了,聲稱感覺自己就像個公主。
愛瑪透過窗戶看到父親,她兩眼閃閃發光,「爸爸說舞會開始後他就會過來,他向我保證明年可以開個專門為孩子舉辦的舞會,就開在這兒,大人們跳舞的地方。」
一個新的聲音加入談話,「不久的將來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參加大人的舞會了。」
愛瑪興奮地轉過身,「看看我,爸爸!」
盧克露齒一笑,開始欣賞她的打扮,「上帝,你真是太漂亮了,愛瑪。你已經成了一名淑女,對你的老父親老說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他仔細看她,「今晚你看起來很像你的媽媽。」 他低聲說。
「真的?」 愛瑪喜悅地問,「太好了。」
塔西婭看著父女倆。她回憶起月色下他的吻,背脊反射性地挺直。他今晚穿著手工制的白色背心和黑色外套,英姿挺拔。他似乎感覺到她的想法,看了她一眼。 塔西婭不自然地移開目光,臉上升起紅暈。
「晚上好,布琳斯小姐,」他彬彬有禮。
她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眼睛裡閃著促狹的光,「爵爺,」 她低聲回禮。
愛瑪沒有耐心地開口,「爸爸,我已經等了好幾個小時了,我想和你跳舞!」
他戲謔女兒的不耐,「等這麼久?好吧,我現在就帶你去,一直跳到你腿抽筋。」
「才不會。」 愛瑪興奮地叫嚷。她一手攥住他銀鉤手腕的鑲皮袖口,另一手擱在他肩上。剛開始時他快速地帶著她轉了好幾個圈,惹得愛瑪開心地大笑,然後轉為平緩優雅的華爾茲。 斯柯赫斯特看的出來,女兒受過這方面的授課培訓,並且和她的老師有練習。
「他們真是登對,是吧?」 哈柯特夫人的聲音傳來。
塔西婭回頭致禮,哈柯特夫人就在她身旁。她穿著嫩黃色的絲袍,袍子上點綴著細小的金珠。緊身上衣在腰部處向下散射開。褐色頭髮上別著鑽石和黃玉發針。最顯眼的是頸間的項鏈,鏈子中央是綴滿鑽石的花朵型鏈墜。
「晚上好,哈柯特夫人,」塔西婭低聲說,「舞會看來非常成功。」
「我出來可不是跟你談論舞會的,我想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塔西婭搖搖頭,「我不知道,夫人。」
「行啊,那麼,」 伊莉絲摸著扇子上垂下來的羽毛流蘇,「我們開門見山吧。我最近一直感到有個問題。」
「夫人,我不想給您惹任何麻煩。」
「可是,你惹了。」伊莉絲走近,看著斯柯赫斯特越跳越遠的舞姿身影。「問題就在你身上,布琳斯小姐。你的存在只會給所有的人帶來麻煩和痛苦:對我,對愛瑪,尤其是對盧克。」
塔西婭困惑地看著她,「我不知道您的意思。」
「你在迷惑盧克,你在讓他偏離通向幸福的路—遠離他的同類。我太瞭解他了。我和他在一起那麼多年,你肯定也清楚。瑪麗生前我就認識他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很特別—我能給他熟悉的感覺。布琳斯小姐,不管你怎麼認為,我才是最適合他的人。」
「您想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離開這兒,這是他的意思。如果你對他沒興趣,那就照我說的做。離開這兒,永遠別回頭。我會給你豐厚的路費。也許你喜歡我戴的這條項鏈。」 伊莉絲解下項鏈,看著閃閃發光的珠寶,「你從來沒想過會得到這麼多財富是吧?上面的每顆鑽石都是真貨。有了它,你的下半輩子足夠了。」
「我不要您的珠寶,」 塔西婭淡淡拒絕。
「我看的出來,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你貪心地想得到更多,愛瑪就是關鍵。得到他女兒的注意力,就能讓他對你產生興趣。也許你的辦法沒錯。但是別指望你的詭計能持續一個禮拜以上。你的青春會讓他對你暫時感興趣,可是你沒有本事留住他。」
「您為什麼這麼確定?」 塔西婭驚恐於自己承認了什麼。她一開口就後悔地閉緊嘴巴。
「哈,」 伊莉絲放柔聲音,「事實很明顯了。你想要他。你正計劃要留住他。你以為會激怒我。。。但是我很可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