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 他低聲說。
她尷尬地點點頭。
「是怕這個?」 他晃了下鉤子。
「不是。」 其實她也不知道害怕他什麼。她對他有奇怪的感覺,所有的感官在面對他時都異常敏感。 他暖暖的呼吸觸動她的頭髮,讓她全身震顫。她手握成拳,放上他的胸膛,徒勞地想抵擋他的靠近。
「來個幸運之吻如何?」他提議,「 我覺得你需要好運,布琳斯小姐。」
她緊張地乾笑出聲,「我不相信運氣。我。。只會祈禱。」
「 幹嗎不兩個都信呢?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他漸漸靠近。
「我得走了,」 她不自在地找了借口,想把他推開。斯柯赫斯特比她動得更快,一把抓住她僵硬的身軀。他的手指纏上她的卷髮,一圈,兩圈,直到溫柔地把她拉近。他的臉正對她前方,手指固定在她頸後。 塔西婭無力閉上眼,感覺到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的親吻。
他更緊地擁住她。輕輕地以吻刷過她的唇,一遍又一遍。她曾領教過他的暴躁、不耐。。。任何方面,但沒感受這溫柔、熾熱的雙唇。他的唇自她的面頰滑到她的耳朵,然後到喉部,讓她的脈搏狂跳起來。 塔西婭突然有種衝動,想緊緊地靠在他懷裡,享受黑暗中的歡愉。但她過去從未在他人面前失去自控。這項認知讓她的理智恢復了。「別。。」, 她的聲音聽上去像被壓住一樣悶,「請住手!」
他正色地看著她,「你是如此甜蜜,」他低聲道,手從她發間垂落,帶下了束在她發辨上的花束圈。他的手指游移到她的下巴。
「爵爺,」她不溫地開口,深吸一口氣,「先生,我希望。。。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最好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如你所願,」他的大拇指溫柔地刷過她的下巴。
她尷尬地點點頭,貝齒緊張地咬住下唇。「 是酒的緣故,還有舞蹈。」
「當然,鄉間的舞蹈總是讓人興奮。」
塔西婭臉紅地意識到他正在諷刺她。可沒關係。至少這是個很好的借口。「晚安,」她說,快速地離開。「我得馬上回屋裡去。」
「我陪你回去。」
「我想一個人走,」 她突兀地拒絕。
短暫的沉默後,他輕笑起來,「好吧。如果你出了事可別怪我。可是我想今晚同樣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
她步履輕悄地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盧克靠在她先前靠過的樹上,煩亂不安地踢著腳下的泥土。他盡力壓抑自己的渴望,盡可能地溫柔待她。很久就沉寂的慾望鮮活地復甦起來。他想帶她上那張大床,狠狠地愛她一個星期,甚至永遠。一股罪惡感流入他的思想。他突然很氣她,因為她給他平靜的生活帶來了危險的起伏,她讓他對瑪麗的記憶開始遠離。
她很快就會離開。不會太久,月底就到期了。查爾斯會給她找個新地方安置,他所做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模糊她的樣子。他挫敗地猛擊樹幹,鉤子在樹幹上劃出深深的刻痕。他大步走開,離開人群、離開燈光、離開慶典。
塔西婭站在窗前,不帶欣賞地瞪著窗外的景色。她依然還記得他暖暖的呼吸,溫柔但隱忍不發的力量。她孤獨地太久,所以在他臂彎裡才會如此驚慌和緊張的甜蜜。在他懷中是如此舒適,如此心安,她深深為之觸動。
她慢慢地用手指輕觸嘴唇。斯柯赫斯特必定會為她的生澀感到有趣。在此以前她從未被吻過,最親暱的行為也僅止於和米哈伊 安基洛夫斯基在定婚後的敷衍擁抱。
米沙——他的家人和朋友們這麼稱呼他——是英俊和放縱的混合體。他喜歡奢華的裝扮,噴大堆的古龍水,頭髮很長,私底下很懶。大部分時間他漂亮的金色雙眸都因吸食鴉片而變得萎靡空洞。
她的腦中突然閃過聲音,塔西婭不舒服地搖搖頭。
「米沙,我愛你,比她愛你更甚一千倍。她無法給你所要的東西。」
「你這善妒的老笨蛋,」 米哈伊回答,「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聲音消失了,塔西婭困惑地皺起眉頭。剛才那聲音,是過去的記憶?還是她的幻像?她挫敗地坐下,臉埋在手掌中,為不知名的東西感到痛苦。
隨著倫敦的社交季暫告一段落,富人們紛紛遷往鄉村度假。斯柯赫斯特爵爺在自家開辦了夏季的第一個晚會。所有的重要人物和社交人物都將在週末到來。 塔西婭很難歡迎這樣的活動,這是對她隱蔽存在的潛在威脅。另一方面, 艾許伯恩一家也會來參加,這可是不太多的好消息之一。塔西婭很高興能又見到自己的表姐—聯繫自己脆弱過去的唯一紐帶。她希望有時間能和她獨處。
令人驚訝的是,伊莉絲.哈柯特夫人會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現。「這是她的主意,」南格斯太太告訴僕人的原話,「哈柯特夫人想得到主人,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呢。她成為這宅子的女人的期望就和布丁一樣平淡無望。」
哈柯特夫人提前兩天就到,以確保萬無一失。自她來後,宅子裡就開始喧騷起來。鮮花得按樣子擺放,樂隊要在空閒房間裡練習。哈柯特夫人事無巨靡地打理一切,從傢俱的重新擺設到 布倫特太太擬訂的菜單。塔西婭敬佩她的社交手腕。儘管她的出現搞得原來的計劃一無是處,可是僕人們都不太敢抱怨。
愛瑪對她表現出明顯的不悅,甚至和父親頂撞起來。他們的聲音很響。
「爸爸,她把一切都弄得不對勁了!」
「我讓她弄的,愛瑪,你抱怨夠多了。」
「但是我還沒說完——」
「我說—夠了。」 他一看到塔西婭,就把正在發脾氣的女兒推給她,「 勸勸她,」 這是幾天來他第一次對她說話,儘管他幾乎在咒罵。
等他走後,愛瑪開始大聲地說那女人的不是,「 她不是我們家的人,我才不會當她是自己人!我討厭她意氣指使,討厭她死纏著爸爸,討厭她說話時那副嬌滴滴的樣子,我簡直快吐了。」
「過完週末就沒事了。你能表現得和真正的淑女一樣好,愛瑪,得對她溫文有禮。」
「週末完了也有事,」 愛瑪忿忿地說,「她要嫁給他!」 突然她的憤怒消失了,絕望地看著塔西婭。「哦,布琳斯小姐,如果她真的嫁給他那怎麼辦?那我這輩子都擺脫不了她了。」
塔西婭安慰地抱住她,輕柔地撫摸著她的紅髮,「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她繼續,「可是你媽媽死後,你的爸爸孤寂太久了。你知道,聖經上這麼說,『任何男子都要娶妻。』 你真的希望他這輩子都孤獨終老?」
「當然不希望,」 愛瑪悶悶地說,「可我想要他娶個我喜歡的人。」
塔西婭笑了,「親愛的,我可不認為你會認可他喜歡的人。」
「不,我會的。」 愛瑪突然站起來,「我找到合適的人選了。她又年輕又漂亮又聰明,和他是絕配。」
「是誰?」
「是你!」
塔西婭震驚地呆住了,「愛瑪」,她呆了好一會才開口,「你最好馬上忘掉剛才的點子。」
「為什麼?」
「因為,以你父親的地位,不可能娶一個家庭教師。」
「爸爸才不管這套呢。.布琳斯小姐,你覺得他長得英俊嗎?」
「我從來沒仔細看過他的相貌。現在我們該上課了。」
「你的臉紅了,」 愛瑪開心地發現了這點,不顧塔西婭警告的眼神,繼續手舞足蹈,「你有注意到他的相貌!」
「漂亮——或優美——都是膚淺的東西。」
「爸爸的內在也很美,」 愛瑪開始為自己的父親辯解,「 有時候我叫他怪人,但並不是真的那個意思。布琳斯小姐,你要對他好點,多對他笑笑。我覺得,只要你願意,你完全可以讓爸爸愛上你!」
「我不想讓任何人愛上我,」 塔西婭轉過身,咕噥著。
「你不喜歡我爸爸嗎,布琳斯小姐?」
「我認為他是個值得敬重的人。」
「沒錯,可是你喜歡他嗎?」
「愛瑪,這太荒謬了。我對他瞭解不深,談何喜歡或不喜歡呢?」
「如果你嫁給他,你就不用工作了。你就會成為公爵夫人,怎麼樣?你不想和我們永遠待在一起嗎?」
「噢,愛瑪,」 塔西婭憐愛地說,「 謝謝你為我的幸福考慮那麼多。可是還有很多事你不明白,而且我現在也沒法解釋。我會盡可能久地待在這裡。我只能保證這個。」
愛瑪正要回答,有人來了。「哈柯特夫人,」她低聲說。
哈柯特夫人停在她們的面前。她穿著深紅色的絲裙,「愛瑪,」她愉快地說,「介紹你的看護給我認識一下好嗎?」
愛瑪不情願地遵命,「這是我的家庭教師,.布琳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