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次,會在兩個月後。」
她好不容易才安撫了自己不安的情緒,他的話無疑就像是一隻強而有力又無形的手,再次把她推進濃濃迷霧裡。
「兩個月後,這麼快?!」她本來期盼他會否認,這會兒,她連騙自己都沒辦法了。
「我不想騙你,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會回去,就像來的時候,也不是我所能決定的。」只是恰巧,今年十月,還會有一次血月蝕。
「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麼辦?」聽他說得毫無把握,程微曦的眼眶一熱,怕他察覺,她把頭垂得低低的。
「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可以嗎?」
「我希望可以,但必須你願意。跟我走,就表示你得放棄這裡的一切,親人、朋友和熟悉的環境,你受得了嗎?」駱家威停下步伐,認真的問,但他不敢看她,怕被她拒絕。
放棄一切,確實有些困難,父親雖然失蹤了,可她還是很愛父親,她也愛她的那些死黨,雖然他們家破產了,但他們讓她這一路走來一點也不孤單。
可是如果她不願意,她就會失去他,如果以後的生活裡沒有他,她真的受得了嗎?
答案是,受不了。
程微曦一把環抱住他的腰,淚水撲簌簌的流下來,她哭著說:「我不要和你分開!絕對不要……」
「嗯,那麼不管天涯海角,我們都一起走吧。」駱家威把她緊緊摟在懷裡,認真的承諾。
但就算他說得再信誓旦旦,他依然抹不去心中的害怕,畢竟來或者去,都不是他能夠擅自決定的。
第7章(1)
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所以程微曦更加珍惜和駱家威在一起的時間,她每天都盡可能陪伴著他。
她甚至抱著棉被枕頭去睡駱家威的房間,不過她睡的不是床,而是沙發,雖然他要把床讓給她,但她拒絕了。
只不過拒絕只是形式上的,她每天醒來,還是在床上,因為她睡著以後,駱家威會把她抱上床,自己睡在沙發上,只不過沙發容納不下他高大的身軀,好幾次他都睡到一半跌了下來。
雖然這樣的生活有些缺乏品質,但是當他張開眼,看到程微曦熟睡的天使臉龐,他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程微曦也是一樣的心情,她偶爾半夜醒來,會走到他身邊,坐在一旁的茶几上,靜靜的看著他熟睡的臉龐,今夜亦是。
他熟睡的時候,深鎖的眉宇撫平了,臉部的線條也放鬆了,就像個天真的孩子。
他的手很寬厚,每根手指和手心都有粗繭,是長年累月緊握著刀劍的手。
他告訴她,他從小就練武,十四歲開始跟著他爹上戰場,他十六歲時他爹戰死,後來他成了將軍,更沒有機會放下手上的那把劍,他甚至連作夢都會夢見在戰場上殺敵。
他說,他本來覺得保家衛國是他的使命,但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那樣的人生是一場惡夢,他其實討厭自己雙手沾滿血腥。
程微曦心疼的輕輕握著他的手,在每一個老繭上頭印下一個又一個吻,她想用溫柔替他撫平每一個傷痕,不管是身上的還是心上的,只希望他從此只有快樂,沒有傷痛。
但即使她的動作再怎麼輕巧,還是驚醒了駱家威。
他從小練武,過了一輩子打打殺殺的生活,他的每個神經細胞都很敏銳,雖然來到這世界以後,他已經很努力讓自己過得比較不那麼緊繃,但有人碰觸到他的身體,他還是會有反應的。
他下意識扭過碰觸他的那隻手,然後在聽到一聲哀號後,嚇得飛快鬆手。
他看見程微曦一臉痛苦的跌坐在地,自責極了。「對不起!」他連忙起身扶起她,讓她坐在沙發上,並仔細審視她那只柔弱的手。
他力道太重,她的手已經又紅又腫了。
程微曦怕他自責,連忙抽回手,擠出笑容說:「貼個藥膏很快就沒事了。」
「下次我睡著的時候,別突然靠近我,先叫醒我吧,免得我誤傷到你。」
她伸出雙手抱住他,柔聲道:「我真的沒事,以後我還是會靠近你,會讓你漸漸習慣現在的生活方式,這裡不是戰場,沒有戰爭那種事情,你再也不需要拿刀禦敵。」
是啊,這裡已經不是打打殺殺的世界,這裡的人們生活單純,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追求著自我的快樂與幸福,他本來也已經逐漸適應了,但自從張梓翰和李廣成出現之後,他不知道這樣的單純美好還能持續多久。
他怕失去她,不想放手,可是也怕若把她硬留在身邊,會害她受傷,以他對李廣成的瞭解,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把你留在身邊,不知道到底對不對……」
「什麼意思?難道你想始亂終棄?」程微曦輕輕推開他,斜睨著他,假裝生氣的質問。
「不是,我怕你會被我牽連而受到傷害,答應我,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那樣我才能保護到你。」
「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我的,你放心吧。」
駱家威想了想,決定據實以告。「我不想嚇到你,但是有些事情有必要讓你知道。」
「嗯,你說吧,我膽子很大的。」
「我的宿敵也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他慫恿張梓翰與我為敵,誣陷我是害死張梓翰父親的人,我無法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邊,希望你能多留意他們兩人。」
「你的宿敵就是那個宦官?」程微曦為了瞭解駱家威他們,也找了書籍研究,自然知道他的宿敵是誰。
「嗯。」
「在這裡,你有信心可以打敗他嗎?」她看過歷史之後,更擔心他和王凱三人的安危。
「我盡力而為。」
「那我也會乖乖聽你的話,不讓你擔心。」為了讓他無後顧之憂,程微曦很認真的給了承諾。
程微曦現在只要一有空,就會看穿越劇或是相關的小說,努力研究如何避免他們突然又回到過去。
愛情戲碼真的很吸引人,尤其是穿越劇,兩個相愛的人,如果因為時空的阻隔,非得要分離,真的會教人痛不欲生。
一開始她只是想找些有用的法子,但是看著戲,免不了入迷,一入迷,哭的機率也就變高了。
她看到劇裡的男女主角被迫分開,就會想到她和駱家威的未來,怕他們有一天也會被迫要分離,心就忍不住狠狠揪疼著,淚水也跟著不受控制的直落。
怕她落單,所以家裡總會有人留下來陪她,今天輪到王凱,他本來在看雜誌,後來發現她不停的抽面紙擰鼻涕,就湊過來和她一起看戲。
起初他就像個旁觀者,一會兒看看戲,一會兒觀察程微曦的反應,後來他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有那麼好看嗎?」
「嗯。」
「可是我覺得我們的故事比電視演的更精彩。」王凱開始侃侃而談,說起駱家威如何帶他們在戰場上殺敵,怎麼和李廣成在宮中對峙。
「李廣成很可怕嗎?」不知怎地,她真的不喜歡聽到李廣成的名字。
「是挺可怕的一個人。」他這才想起駱家威交代過,為了不嚇到她,盡可能不要在她面前提到李廣成那號人物,結果他這一說溜嘴,又把人都扯出來了。
他想打住話題,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程微曦擰著眉問道:「那個人沒有什麼弱點嗎?他以前是不是就常找家威和你們的麻煩?」
「我們別說那些了,來說說你的看法吧,你覺得要怎麼做,我們才能避免被拉回到過去?」
他的問題如願轉移了程微曦的注意力,她很認真的說:「我看了那麼多穿越劇,大部分都有提到地點,我覺得在穿越這件事情上,時間和地點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時間和地點……聽你這樣分析,還真有點道理,你再多說點。」
受到鼓勵,她更是滔滔不絕。「時間方面,我們可能無法改變,就像月全蝕這種自然現象,人為是不能更動的,但是地點就可以避開了。」
「怎麼說?」
「你們在穿越之前,人是在什麼地方?」
「皇宮的大廣場上。」
「嗯,那之前月全蝕時,你們可有到過類似的地方?」
「沒有。」
「那麼我想,你們只要避開類似的地點,說不定就可以避開被拉回去的命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
王凱聽了頻頻點頭。「我覺得你說的非常有道理,以前我們怎麼都沒想過?」
「或許是命運吧。」
如果他們想到了,或許就不會繼續留在這個世界,那她和駱家威以及他們,就不太可能會相遇。
「命運?」
「命中注定,你們要來這裡和某些人相遇,例如我。」
「啊!」王凱真想起立鼓掌叫好。「老大是為了與你相遇,才來到這裡的,而我們……或許也有我們的使命。」
他豁然開朗,這些年他一直在想,他們為什麼會到這個世界來,又何時會回去,他一直想不通,也很煩惱,現在,他終於茅塞頓開了。